烛火暗淡的摇曳,风舞阳一身白衣站在书案旁边,洁白的宣纸铺在案上,未落墨,却早已被泪濡湿了很多。
风舞阳悄然的拭去泪水,抬首道:“你们下去吧。”
她本就不是脆弱之人,昔日一步步爬上王后宝座,早已见惯了宫人跟红顶白的做法,自是无心与他们计较这些,更不愿让他们瞧去了自己的脆弱。
晚风微拂,吹起她的满头垂至腰际的长发,记得先王在世之时,最爱看她梳成飞燕髻的模样,只是如今故人已去,她亦无心打理,便任由黑发飞舞在夜风之中,宛若蝴蝶翻飞。
风舞阳再次执起案上的狼毫,轻轻落笔,硬朗的轮廓出现在宣纸之上,却在勾勒五官时,停下了笔,失忆之后,自己竟连他的面目也不甚清晰,这是为何?
久久的凝笔,直到墨汁落在泪滴濡湿的宣纸上时,她才回过了神,纤长的玉指狠狠的将宣纸揉捏成团,扔出老远。
纸团滚落在一双明黄的长靴旁,风舞阳抬眸,视线顺着长靴一路往上,只见夏侯睿不知何时凝立在殿中,一双深眸带着探究的怜惜。
视线胶着,她竟无法移开,直到那张清秀优雅的脸再次浮上自己心头时,她才缓过了神。
“现在已是深夜,陛下不在昭阳殿呆着,来这里做什么?”她深吸了口气,赶走了眼中的湿气,才淡然的开口道。
此刻,她不敢直接质疑,是不是他杀了先王,但午时荣禄希说过的话却令她久久不能释怀。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她自是清楚他的为人,只是此刻,她又该如何?
“你非要这么和我说话吗?”夏侯睿并不近前,只是在一旁的梨花高椅上坐了下来,烛火的光芒未曾照及他的方向,却依旧能看到他深邃的眸,犹如黑夜中的辰星。
风舞阳拿起案上的烛台,放到了他的面前,又起身为他斟了一杯茶:“请用茶。”
他似是幽幽的叹了口气,接过了她手中的茶,轻错茶盖,细细的品了一口,抬首凝视着她:“菊花茶?”
“是,城生前极喜欢这种茶。”先王在世之时,她与他虽是恩爱,却也极少这么亲切的唤他,但此刻她却絮絮的唤着自己夫君的名字。
脸上带着他极少看到的温和羞涩的神色:“我托了好多人,才得到了这一两茶呢,想来现在的宫人们都不喜欢这种茶了。”
“不要再说了。”夏侯睿冷声阻止道,棱角分明的脸庞带着几近瓦解的脆弱。
“原来陛下不爱听妾身唠叨呢。”风舞阳盈盈浅笑道,“想来也是,妾身的话怎比得上昭阳殿的那些婉转娇吟来的动听呢。”
风舞阳起身,福了福身:“那陛下便请回吧,妾身也该歇下了。”
“风舞阳。”夏侯睿紧紧扣住她的皓腕,紧皱英眉道,“你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肯答应我。”
“陛下说什么呢,妾身怎么不明白呢?”风舞阳微蹙娇眉,歪着头故作不知道。
“你不明白?”夏侯睿咬牙道,伸手紧搂住她的腰,旋转半圈,将她按坐在梨花高椅之上,“好,你不明白,那就让朕告诉你。”
话音刚落,他温热的唇便强势的覆上她的,双手亦不安分的在她的娇躯上上下其手:“我要你,这次一定要。”
风舞阳瘫软的靠着椅背,任由他的手游移在她的身上,樱唇之中却溢出咯咯的笑声:“陛下,他们说这叫乱一伦呢。”
闻言,他的手突然停下了动作,深邃的眸直直的望着她,似乎想将她看穿,却只看到她微红着脸颊,气息紊乱,眸中甚至带着笑意,但是这样的她,却瞬间让他失去了兴致。
殿内突然亮了几分,随即桌上的烛火便在一阵轻风的摇曳中,渐渐熄了烛火,那短短的烛火早已不堪燃烧,只余下了一滩烛油。
他缓缓的从她身上离开,深邃的眸在黑夜中却依旧清明,瞥了一眼桌上的烛火,又望着她,幽然道:“舞儿,这是第三次了,我竟一次都未得手。”
风舞阳紧抿着唇,作势扯出一个笑容:“妾身这里的蜡已用尽,陛下请回吧。”
“这个给你。”他上前,将一封信笺交到她手中,振衣离去。
风舞阳展开信笺,借着盈盈洒落的月光,看到上面只有六个字“一切安好,勿念”这是何其简单的六字,这其中的意味却只有她自己知道。
这六字乃是风体写成,这世上能写出这么精彩风体的只有二人,一人是他,还有就是她的父亲——綦国风亲王。
只是他是从何处得到的这信笺,綦国此去千里,如今战事混乱,自己独处他国,父母定会受到牵累,却不想他竟能得到父亲亲笔书写的这六字。
望着他离去的明黄背影,再低头望着自己平坦的小腹,一时竟无法权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