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太后对自己并无好感,但是事涉江山社稷,她便认同了她的存在,次日便颁下懿旨封她为新妃,赐居华宫。
夏末秋初,风舞阳一袭浅红色的冰丝长裙,青丝绾成低垂的伴月髻,髻上簪一束金滴流苏,侧身凝坐在华宫寝殿的湘妃竹椅上,手中的书卷不知何时早已掉落在地,她却浑然不知,边关奏报不断,她的心里却一直隐隐不安,似乎有什么事情是她忘了估算,一时却想不起来,只觉烦闷。
“母后,母后。”一声稚嫩的声音传来,安儿一身精巧的紫色长袍快步的跑进殿来,白皙可人的小脸上满是晶莹的汗珠。
风舞阳拿出手中的锦帕,替他拭去汗珠,略带嗔怪道:“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不可以叫母后。”
“是,娘亲。”安儿调皮的吐了吐舌,恭敬的作揖道。
“傻孩子。”风舞阳轻轻抚摸着他的脑袋,望着他无忧的琥珀色的双眸,“把今日朝堂上的事和娘亲说说。”
安儿闻言,小脸顿时凝出了严肃的神情,琥珀色的眼眸流转,慎重的答道:“今日修丞相上了奏折,说是要告老还乡。”
“修丞相?”丞相修文是三朝重臣,更是太后的娘家兄弟,在朝中威望颇重。他曾多次请辞,都被慕风压了下来,此次趁着慕风不在京中,他再次上奏,怕是去意已决。
“母后有什么好办法吗?”安儿小手支着下巴,小巧精致的脸蛋绷的极紧,似是十分困扰。
“娘娘,唯夫人求见。”此次搬入华宫,风舞阳精心挑选了宫中侍女,其中就包括昔日在洛水别院的飞砚,而对其他人都避而不见,后宫皆传言陛下新宠侍宠骄纵,目中无人,她却丝毫不曾理会。
日复一日,本来求见拉拢心切的妃子们也渐渐不再来华宫,却不知此次唯衡的夫人修绾卿怎么会来:“宣。”
不过片刻,殿外进来一个面容素净的女子,她身着一袭淡雅的清裙,发间独绾一支八宝碧玉簪,却足以彰显了她昔日高贵的身份。
“唯夫人请坐。”分明看到她眸中闪现的无比惊讶,风舞阳却淡然如素,亲手为她沏了一杯茶。
“没想到陛下的新宠竟然是你。”她一手撑着已有八九月的身孕的腰,缓缓的落座在榻上,神情恢复了静默。
“将军为国效力,舞阳本该亲自去将军府拜访夫人,如今却有劳夫人亲自过来了。”风舞阳静静的望着她隆起的腹部,秋水般的双眸中凝着柔和的光芒。
“娘娘客气了。”修绾卿微微颔首,从重染的丝缎袖中拿出一块藏青色的布,放到梅花小几之上,“这是夫君让我交与你的。”
风舞阳低头,摊开锦缎,上面赫然是用鲜血写就的字迹:“先王之死乃幕斯命一手操纵,我必取其首级,勿忧,往事如烟,怜取眼前人。”
上面的字是仓促间写成,难免有些潦草,但其中的关切之意,却早已超过了君臣的界限,风舞阳悄然的看了一眼对面的修绾卿,只见她神情幽然忧心,却全无怪责之意。
“昔日月白城中,临走之时,将军要本宫好生照看你们母子……”风舞阳收起那块布藏于袖中,握住她的手,“本宫必实践当日承诺。”
修绾卿淡然一笑,似信非信:“妾身母子虽是孤儿寡母,却无劳娘娘挂怀。”
“据本宫所知,夫人并非孤儿寡母吧,夫人娘家也是本朝高门富户,但若是令尊当真辞官离了靳城,夫人到却真成了孤儿寡母了。”风舞阳修长染丹蔻的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却一下下毫不留情的敲进她的心中。
“出嫁从夫,父亲的决定妾身亦不会过问。”修绾卿似是料到她会这么说,故神情也只是微变,不以为然。
“本宫听说修丞相此次去意已决,看来也不及顾念到你们母子。”风舞阳幽然的继续说着,“既是如此,本宫看夫人临产在即,倒不如把令公子接来,也好陪陪安儿。”
“风舞阳,你想怎么样。”修绾卿纵是修养再好,涉及到亲儿也难耐心中怨怼之气,“唯衡如今为了你在月白城中做细作,你便是这样对待他的妻儿的吗?”
风舞阳起身,唤了守候在殿外的黄公公:“去把唯桓公子接来,就说皇子近来寂寞,让他来宫中作陪。”
“风舞阳,你当真做得出来。”修绾卿拍案而起,眸中难掩愤色。
风舞阳莞尔一笑,她风舞阳从来不受别人威胁,况且如今他们母子在她眼中是修丞相的女儿和外孙,而非唯衡的妻儿:“唯夫人莫要动了胎气,本宫会好好照顾唯桓,待你平安生产之后,定当送他回来。”
“来人,送唯夫人回府,派宫中最好的御医去为夫人安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