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一个月了,梦格儿和候太傅之间已可以用默契一词来形容,彼此间只一个眼神就能知道对方的所需所想。
即墨仁的小白脸也随着日益变黑,两只眼睛有点像恶狼,总是狠狠地候在边上。
太医院那边,王御医只是对梦格儿作了看书、选书的提点,并没有手把手地教导其他。悟灵依然紧张兮兮地天天等她离开后就给典库落锁。
这日,乳母又回宫了。
“梦格儿,”乳母一脸开心,看了看左右,确信无人后接着说道:“王上的影卫到了。”
“哦?多少人?”
“足有一百个,女的二十,男的八十。”
“好!这一百人!乳母是如何安置的?”
“奴婢让他们混入了建宅的工匠之中,所有地下的部分,都已让他们接手。您放心,全是按了您亲绘的图册行事。对了,那个柳青青还真是有古怪,影卫回话说她每逢子时三刻便会离开住所去东厢房的祖堂,而且每次都会呆到近天光。影卫怕打草惊蛇没有跟近,但白天找机会进去探查却又没发现任何异常。”
“青溪呢?她的伤如何了?”
“说到青溪啊,梦格儿你也真太让乳母惊讶了!仅开了三付方子,那些挑出的筋脉就都回到了原位,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有几处断筋……怕是……”
梦格儿给了她一个尽请宽心的笑容:“她的伤处太多,不能一下子调回去,等宅子差不多成了,有了安静的地方,我才好安心给她调治。
乳母,你让影卫们好好查查紫叶的下落。”
“是!那我就先回了。”
“好,”止住乳母退出的脚步:“乳母,这阵子事务繁杂,你,也要照看好自已!”
“嗯!”乳母留恋地看了眼梦格儿,转身走了。
又过了一个月,春鹂起鸣之时,乳母带来了宅子已落成的消息。
梦格儿没有多说,只让她先行回宅子等候。
是夜,一场春雨带着清新的幽香潜进了郊外的一户荒宅。
老旧的砖墙,千疮百孔。大门里面斜斜地挂了根木栓,下面架了把生锈的铁锁。细密的春雨打湿了它们,渗了进去,又慢慢凝了下来,布成了一排排精巧的珠帘,隐隐地只能看见砖墙里黑漆漆的一片。
院内,梦格儿轻抖身上的蓑衣,找了个藤架挂上。
一身白衣如凌波仙子,高雅脱俗。
转过身来,四个身着黑色劲装的黑衣人不知何时如鬼魅般出现在她面前,迅捷地围成扇形,将她死死地堵在了当中,寒气袭人。
他们各自持了刀、剑、鞭、刺环,森冷无言地盯着她。
兵器反射了壁灯的光茫,斜斜地打在梦格儿的眼上,稳稳地纹丝不动。
梦格儿毫不在意,唇畔慢慢漾出一朵笑花。
轻启水润粉唇,低低唤了一声:“乳母。”
黑衣人一听之下,不约而同地双手一震,手中的兵器险些掉了下去。
就知道这个女娃娃不简单!
一脸粉嫩、漂亮、柔弱的样子,却能轻轻松松地就避过了二道墙的六道机关,在他们还以为天下无事的时候,小脚轻迈,漫步到了正堂!
刚才那声看似漫不经心的“乳母”,其中却暗含了十分强劲的内力,直震得他们筋酥骨软、四肢发木。
内室里,乳母正睡得香甜,忽然被梦格儿的声音唤醒,还当和往常一般,是格格在闺房叫她,闭着眼睛抓起榻上的袄袍匆匆一套就向里间走,碰到了墙,疼了,才意识到不是在储候府,犹犹豫豫地向外间走。
一撩帘门,心胆欲裂!
几个影卫如狼似虎地将梦格儿团团围住,刀光剑影中,那抹白色的身影摇摇欲坠。
“快住手!这是主子!是格格大人!快都住手!”
三两下将四个影卫拨到一边,把梦格儿护在身后。
影卫们将信将疑地收起了兵器。
“见过主子!愿主子金安!”四人在乳母的瞪视下,不甘不愿地俯身问安。
梦格儿看出他们对自己有轻慢之心,并不生气。旁若无人地走到主位边坐下,张着笑颜,软软地问道:“诸位从蓝都远道而来,我身处皇宫,未能亲到给各位洗尘,心中甚是挂念。未知诸位之中,哪位是影卫之首?”
四人互视一眼,其中一个向她微抱双拳,闷闷地回道:“头儿不在这里!”
“那,你们几个在影卫之中能排到几?”
“你这是什么意思?”四人中的另一个不满地跳了起来。其余三人也都愤愤地看着她。
梦格儿轻轻端起乳母送来的茶水,吹了吹,呷了一口。杯檐处,随意地挂了一滴茶珠。她笑着,探出右手食指沿着杯口的弧度顺势一刮,拇指一扣,将茶珠弹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