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公子也太过前倨后恭了!诚如你刚才所言,储梦深知自己乃是貌比无盐、德须教化之人,如何可以有资格成为太子的侧妃?!所以为太子孕育之事还轮不着与储梦钩连,阁下怕是缺眠过甚了!天色不早,还是请早些回府将息吧!”
“叫我噬!”男人不悦地翻身从床上起来,“你逞一时之口快,又有何意义?成为太子侧妃于你只是早晚之事,你要做的只是照本尊的指令行事!否则,我们的绵延公主乳间有颗心形红记的消息,将在一夜之间传遍整个大祁。
啊,对了,公主本不是个在乎贞操之人,不会为世俗名节所累,那可如何是好呢?或者,就再加一个!就加上你那亲亲乳娘的性命,如何?”
噬阴侧侧地说完,桀桀怪笑着慢慢踱至梦格儿回来时穿入的小窗,一个纵身,消失了。
春早的寒意,袭得梦格儿露着的双臂越来越凉,慢慢地,连心也像被冻着了,全身麻木,觉察不到其它……
天色大亮的时候,鱼儿在门外轻唤:“公主,起身了!公主,鱼儿侍候您起身了!”
唤了几声没听到梦格儿允她进屋,鱼儿原地转了会儿眼珠子,自作聪明地想到,定是公主为了要应付皇上的第一次的测考,昨晚修习得太累起不来了!
眼看着再过一个时辰就要到奉宣上殿的时间了,可不能再由着公主睡下去了。
当下便自作主张推门而入。
刚绕过屏风,便看到梦格儿只着袭衣,一动不动地呆立在床前。
她愣了愣,走上前去福身问安。
“鱼儿,”梦格儿方才不应她叫门,是因为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鱼儿进屋后看见自己的模样会做出怎样事情来,可见她真进来了,心里一横便又什么都抛开了:“你不要说话,先替我把衣衫和发束理好。”
“公主……”鱼儿后知后觉地明白公主像是出事了,看了看她青紫的唇色,赶紧转身至梨木衣柜里取了件宫装出来给她穿上。
“公主!您这是怎么了?怎么动都不动?”
“前几日,我在御医院里修习,无意中见着了一本关于认穴点穴的医书,看着特别有趣便认真学了,昨日半夜不知怎地,实在是无法入眠,便自个儿练着玩儿,谁知……”梦格儿装作害羞的样子迟疑了一会儿才接着说道:“谁知竟把自己给练得无法动弹了,估计可能是点错了哪个穴位。鱼儿,你可,你可千万别给我到处说去,懂吗?”
“啊?”鱼儿张大了嘴巴。还有这种事儿?
不过,这可是这几个月以来,鱼儿第一次瞧见梦格儿的小女儿作派,当下只觉得好笑,并没有起疑,“不过,公主啊,您这动不了可怎么办?要不要奴婢请王御医来看看?一会儿上殿的时间就要到了,您这儿又…。唉!”
“别!来不及了,你速速去取根长些的绣花针来,记得,不要惊动了别人!”
“绣花针?”鱼儿纳闷地回问了一句。
“是的!越长越细的越好!”
“是!”鱼儿一路小跑冲了出去,到门口的时候倒是突然多长了个脑子,放慢了脚步。
只一会儿她便折了回来。
“公主,奴婢把针拿来了。”
“好鱼儿,你把这针用火烛先燎一阵子。”
鱼儿虽然不解,可还是听话照做。
“好了,鱼儿,你一会儿在我的腋下、中庭、胸间用针鼻探位,探到我说好的地方,用针尖猛扎进去,只露个头在外即可,针尖进入后,你左右轻捻片刻,待我叫停,你便拔出依法再刺另一处。”
“啊?!”鱼儿吓得浑身发抖,手上的针差点儿都要抖掉了。“您,您让我下针?我知道了,您这是要用金针解穴吧?奴婢可一点儿医都不懂,您刚才讲的那几个地方奴婢一个都不知道,再说,奴婢下手没轻没重的,若把您给扎出个好坏的,您可让奴婢怎么活啊?您饶了奴婢吧!奴婢还是给您找王御医来吧!”
“不准!
鱼儿!你成的!我会告诉你怎么找穴!
你给我站住!
鱼儿!我可告诉你!你若不照我说的做也成,今儿个除非我解不了穴,但若是解了,我便一定自绝于你面前!”梦格儿恼羞成怒似地恨声说道。
“公主,”鱼儿急得眼泪都冒了出来:“您,您这是要害死奴婢啊。奴婢扎了就是了,您,您可忍着点儿疼。”
抖抖索索地找了小半个时辰,鱼儿总算咬牙切齿地下了针。穿次了若干次后,梦格儿软软地倒在了床上,体力虚脱殆尽。
“公主,”鱼儿也是手软腿软的,颤着嗓子一边抹汗一边给梦格儿拉上被子,说道:“奴婢去给您取了早膳,您就在内堂用了吧。”
梦格儿无力了点了点头。
早膳一如继往的丰盛,十六道小菜,配着粥、糯团、蟹包等几样主食。
若是往日,梦格儿并吃不了多少,可今日,也许是体力耗尽需要补充;也许是心内的愤怒化作了惊人的食欲,她竟然吃了不少。
鱼儿候在一边,等她用完了早膳,才说道:“公主,您知道的,奴婢可不会打理头发,奴婢这就去唤雁鸣姐姐进来伺候可好?”
“好。”肚子吃饱了,手脚也回复了些许力气。
梦格儿觉得自己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许多。
雁鸣按着她的意思给她梳了个流仙飞凤头,末了,对着镜子又比了比她耳朵两侧垂下的细发,好像不甚满意,又给她挑了些下来。
“公主!三皇子来访,问您是否有空一见?”鱼儿人未到声先传。
“请三皇子在大堂稍候,我这就出来。”
即墨彦悠悠地饮着鱼儿呈上的青茶,看似悠哉游哉。
梦格儿在暗处盯着他那双交替叠放了两次的长腿,片刻才走了出去。
“见过三皇子。”
大礼参拜良久,即墨彦方停下手中的杯子,慢慢转过脸来。
他今天穿了一身紫黑的宫袍,胸前绣了朵白色的昙花,就像他掩饰不住的狂肆,从雍容华贵之中透着十足的妖挑。
只是,一个满怀野心的人,用儒雅作伪装,就算再真,也会有处破损。
“快起来!什么三皇子不三皇子的,都是自家兄妹,哪里用得着行如此大礼?依礼,此刻你当叫一声我三皇兄才是!”即墨彦很有分寸地客套,仿若不久前那个说一定会迎娶她的人并不是他一般。
他仔细地端详梦格儿,才几个月没见,她好像长高了许多:“唉?梦格儿,你的脸色怎么如此苍白?病了?”
梦格儿低首柔顺地回道:“没有,只是着了些寒凉。我已经服了却寒的药,无碍。未知三皇兄有何事找我?”
即墨彦笑着起身,自怀里取出一个蓝锻包的小包裹:“无它!只为了送它们给你。”
梦格儿示意鱼儿接过。
拿到手上,还带着即墨彦的体温。
手下两块不硬不软的触感,让梦格儿的眼里染上满满的绵柔。
“多谢三皇兄专程为我送来傀儡娃娃。”梦格儿深深地一伏。
“唉,我都讲了,自家兄妹,你还和我客气什么?况且,这娃娃本就与你有缘,当是你的。”
也许是即墨彦说话的语气有些奇怪,梦格儿忽然有了一种很特别的感觉,当下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看了进去,那么巧,恰好捉到了他流珠般莹光四绕的眼睛里瞬息滑过的一道光弧,那光弧闪着奇异的光芒,带着一点儿兴奋,带着一点儿狡诈,还带了一点阴狠。
梦格儿莫名的有些心惊,稍想了一下,对着鱼儿吩咐道:“鱼儿,你去小厨房看看还有没有乌枣汁了,如果没有就向太后要些来,顺便报了说三皇兄在我这儿叙话,稍后我就过去向她请安。”
“哦。”鱼儿张着圆溜溜的眼睛看了看梦格儿,又看了看即墨彦,然后又看了看梦格儿才走了。
梦格儿眠唇笑道:“三皇兄怕不只是为了要送我这两个傀儡娃娃才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