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吼:“龙写意,你这卑鄙的女人!”
我冷哼:“再卑鄙也没有你卑鄙!”
他闻言,忽而仰天大笑,那笑声,直冲九霄,震耳欲聋,连地面的尘土,都被震得簌簌飞扬。
我懒得理会,只专心驾马狂奔,虽然我并不了解他,但只是这短短的片刻相处,我便已经明白,这个男人,绝不好惹。
那笑声仿佛如影随形,我拼命地朝前跑,已经不敢再抱将他引入圈套一击必杀的愚蠢幻想,我只想尽快逃离,然后继续我的计划。
可那个人,却始终如影随形,不论我怎么躲避,都无法摆脱他带来的阴影。
前方就是悬崖峭壁,我仰天悲呼,老天为什么总喜欢与我作对?
勒住缰绳,马匹堪堪在崖壁前停下。
我回头看去,身着银甲的骑士,安静地立在与我相隔不到十丈的地方,正摆出一副好整以暇的姿态看着我。
如此距离下,我赏才看清的面貌。
那张天生的王者之颜,犹如天神之手精心雕刻而出的一般,只是一个静静的注目,凌厉之气,油然而发。远远看着,那人就似一尊误落人间的神祗,完美无瑕的脸庞,可令天下男女,为之疯狂。
然而,在那深邃的黑眸中,却暗藏着一分足以毁天灭地的邪佞,我仿佛可以透过那双眼睛,嗅到鲜血与死亡的气味。
我翻身下马,目测了一下悬崖的高度,虽然以我的轻功,跳下去未必会死,但受伤总是难免的,我可不想下半辈子在轮椅上度过,只好放弃跳崖这种不屑实际的想法。
我耸耸肩,摊开两手:“我投降。”
狭长的漆黑眼眸微眯,“你在耍什么花样?”
天地良心,我哪里有耍花样,我是真心实意想要投降的。
“你不信?”我挑挑眉,从他的眼中,看出了实实在在“不信”二字。“那就算了。”我一摇三晃,堂而皇之从他身边走过。
或许是我的态度太过于闲适了,充满了未知的迷惑性,我就这样从他身边走过,他竟然也不拦我。
“站住!”当我以为,自己真的能这样走掉时,他冷酷的声音,再次从背后传来。
我脚步不停,就当什么也没有听到。
一声冷笑,他道:“你今天若是敢走,明天,你就等着为凌霄收尸吧。”我本该庄卓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开的,分明知道,他是在拿凌霄的性命威胁我,就算我真的走了,他也未必敢杀凌霄,可我却不敢打这个赌。
“放了他。”我转身:“我来做你的人质。”
他眼神冷的像冰:“凭什么我要答应你?”
是啊,他凭什么要答应我,现下的境况,他完全占据上风,我一个败军之将,何以言勇?我深吸口气:“你想如何?”
扫了我一眼,他语气淡漠无波:“你别无选择。”
我静默了片刻,想了许久,认为今日之事,无论如何都无转圜余地,便道:“好吧,我跟你走。”
他眼神平静,听到我妥协,既不开心,也不诧异,只策马朝前走了几步,微微俯身,朝我伸手。
什么意思?
我看着伸向我的那只手,满眼都是迷惑不解,看我迟迟不动,他沉着声音,道:“上马。”
意味已经很明显了,我却不知好歹地指向身后:“还有一匹马。”
他神色微动,连姿势都没有换过,并不理睬我的话,只又重复一遍;“上马。”
大家都是聪明人,谁也马虎不过去,我的目光,在那只修长有力的手上逡巡了半天,只好认命,抬手握住。他微一用力。我便顺势落在了他的身前。
随着马匹的颠簸,我的心也跟着七上八下起来。虽然计划有变,却也还算顺利,本来我就打算,让自己的士兵假扮郑军,将我押往郑国大营,这回好了,由他们的皇帝亲自押送,可信度高了不止几倍。
我一面在心里庆幸,一面又紧张担忧,不知道副将带去的那一队人马,有没有成功混入郑国军营,还有那几千伏击在军营外的队伍,有没有按照我的吩咐布好阵法。还有,一会儿见到凌霄,我该怎么面对他,虽然这不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却比第一次见面可怕多了。
我心不在焉,身后那个人也从不与我答话。我们就这样同乘一骑,一路默默无言地来到了郑国军营。
皇甫尊一身银甲,本就是十分扎眼,再加上马背上,又莫名其妙多了一个女人,就更加扎扎眼,一路上,不知有多少人在向我们行注目礼,他倒是无所谓,仿佛这偌大的军营里,就只有我和他两个人似的,对那些或诧异,或暧昧,或猥琐的目光,一概视而不见,我却做不到他这个境界,虽然身为帝王,被万众瞩目的经历也不少了,可此时此刻,仍是觉得别扭。
我微微动了动身子,小声说:“让我下来,我自己会走路。”
身后的人直接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吹过就散了,连点涟漪都没留下。
我有些微恼,右腿轻抬,绕过马背,想要就这样跳下去,谁料屁股还没离开马鞍,就被一双有力的手给按住:“老实点。”我堂堂一国之君,被一个男人如此掣肘,实在有够丢脸,可对方的力气实在太大,就跟那如来佛的五指山一样,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好不容易到了他的中军帐,摆脱那些恼人视线的我,终于可以舒一口气。
他下马,一脚刚跨进帐子,我就喊道:“带我去见凌霄。”
他站住脚步,却没有回头:“该让你见的时候,自然会带你去见。”
“皇甫尊,你既为一国之君,请拿出你作为君主该有的气度来。”我上前一步,挡在他身前,目光俨然。
他目光深沉,并未因我的挑衅而恼怒,反而更显阴冷:“我听说,你那个大将军,似乎对你恨你入骨,即便这样,你也要救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