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昔没有辞掉“烈焰红唇”的工作,打算做到暑假结束。
自从泠昔开始打工之后,林安就有了一种吾家有子初长成的感触,一方面很欣慰,一方面又有些惆怅,总之是情绪复杂。
晚上九点,林安洗过澡,去冰箱里拿了两杯橙汁,然后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吹着电扇徐徐的凉风。
泠昔就快回来了吧,她有些无聊,随手开了电视。
一个一个台调,翻来覆去的暑期黄金档电视剧,大多都看过不下五遍了的。
突然调到一个台,正播着晚间新闻:“此次北环河中发现的碎尸包括部分的皮肤组织和头骨,死者身份尚未确认…”
新闻片段一晃而过,林安已经调到下一个台,看着屏幕上热热闹闹互相打趣的卡通布偶,她只感觉头皮一阵发麻,耳朵里充斥着轰鸣声,轻颤的手指按下遥控器,把台调了回去。
电视里传来主持人冰冷严肃的声音:“沿岸的搜查工作正在全面展开,不排除有多名受害人的可能,下面请看本台记者从现场发来的报道。”
九点十分,泠昔打开家门,皱着眉头拉扯着脖子上的领带。
这个该死的大变态Jonny,今天让他穿着校服过去他就应该有所防备,居然办什么“OL之夜”,一帮浓妆艳抹寂寞难耐的伪OL大妈群情激昂围堵着他们几个穿着高中校服的男招待整整两个小时,沾得他全身一股恶心的混杂香水味!
不行了,要被熏死了,他一边解着西服扣子一边冲着林安喊:“林安,我要洗澡!这些衣服通通洗掉,千万不要和别的衣服放在一缸洗!”
林安从思绪中被惊醒,才发觉他已经回来了,连忙挤出一个掩饰的笑容,一把关了电视。
他却察觉了异样,拿过她手里的遥控器,开了电源。
新闻里,北环河剥皮碎尸案的报道还在如火如荼的进行,记者正在随机采访周边的围观群众。
他皱眉,坐到沙发上,她也只好跟着他坐了下来。
新闻的片段他一个字都看不进去,偏头看她,她坐在他边上,两手撑着沙发,背脊崩得笔直,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屏幕,脸色有些苍白。
总觉得,下一刻,她那瞪圆的大眼睛里就又要落下泪来。
他叹气,伸手,握上她冰凉的指尖。她的体温一向偏低,今天更是凉得厉害。
像是被他的体温烫到了一般,在他握住她的那一刻,她猛然抽出手,整个人都戒备地向后缩去。
一瞬间,惊恐,害怕,自责,后悔,还有伤痛,无数的情绪在她眼中一晃而过,她随即垂下眼睑,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泠昔,我没事的…也可能,根本就不是他…对不对?”
这样的自我安慰,连她自己都不信,还指望能说服谁?
“泠昔,你渴了吧,冰箱里有果汁来着,我去拿…”
她急着起身,却被他一把拉住手腕,林安啊,橙汁就在桌上,你要去哪儿?她的眸中是越来越难掩的慌乱,忍着不哭的样子还不如真的哭出来让人好受,他看不得她这个样子,一把把她扯回沙发上。
“泠昔,我真的没事,真的没事呀…”
她挣扎着,却被他按住了双手,然后,他的头落在了她的肩膀上,轻轻的,他说:“我知道你没事,但是林安,我真的好累啊,你让我靠靠,好不好?”
她的身子僵住了,然后,很久很久,终于渐渐放松了,平静了,连同着她的心跳一起。
S市的夏末,静悄悄的夜晚,她和他面对面的坐着,默默的无话。她的耳旁是他细碎的短发,颈边是他均匀的呼吸,轻柔的,绒绒的,有些痒。
林安啊,你可知道,我这一世,从来没有安慰过什么人,还是用的这般曲折迂回的方式,所以你乖乖的,不要再哭了,好不好?
他的声音轻轻的,就在她耳边,他说林安,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谁都不能重新来过,但是下一次,我一定不会再让同样的事情发生。下次,我带个人回来,我会好好看着,在你失控之前拉住你,一定不让这个人再死了,这样好不好?
眼眶里噙满了泪水,她仰头,逼着眼泪流回去,轻声说好。
他勾了嘴角,紧了紧搂着她的手,毛绒绒的脑袋在她颈边蹭了蹭,撒娇般嘟囔:“林安,你身上好香啊。”
“是呀,”她开口还带着鼻音,嘴角却含着笑意,“是新买的洗发水呢,味道可香可香了,泠昔你也快去洗澡吧,你身上也香,但是可难闻可难闻了。”
少年悲愤地奔起来翻衣服洗澡,林安在后面笑呵呵的,跟着拿浴巾递拖鞋。
笑着笑着,就似乎又有泪水要滴下来了。
泠昔啊,你知不知道,我这十几年来,最渴望最渴望的就是能有个家啊,然后今天,你似乎好像,就真的给了我一个呀…
室内,又是哭又是笑的,乱成一团,谁都没有发现,电视上,新闻里,北环河边围观碎尸的人群中,出现了两个一身黑衣的男子,看着草地上发黑的头骨,一个面容冷淡,一个挑眉轻笑。
蛇毒么?哼,看来又有好玩儿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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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双更,第二更还是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