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找人的人到底还是走散了。
一个拐角，飞奔而来的人差点和来人撞上，对方伸手把他一推一扶，他这才站住。
“怎么就你一个人，苏维陌呢？”
老郭看清来人：“顾泠昔，你过来路上见到苏维陌了吗？”
泠昔摇头。
老郭大叹一口气：“都是怪我，走到一半突然闹肚子，苏维陌在茅房外等我呢，突然有个女的叫他，说什么好像看见了陈为了，这个小苏啊等也不等我，我还叫他了，结果出来人影儿都没了！”
“没看到是谁？”泠昔皱眉，“那个女的具体说了什么？”
老郭摇头：“没，听声音蛮年轻的，说什么苏部长我看见你们那个失踪的同学了好像受了伤什么的，大致这些。”
寥寥数句，泠昔心中已大致有了判断：“嗯，你先回去看看，说不定部长回去叫人了。”
“诶，会吗？”老郭心思耿直，也没多想，立马别了泠昔就往旅社方向跑。
泠昔转身，进了另一头的巷子。
雨下大了，淋湿了长发衣衫的女子飞快从巷子里穿出来，拐弯往家跑。刚一转弯，看见门口站着的人，骤的一顿。
黑衣长裤，一把黑伞，少年站在她家门口，似乎已经等待多时了。
压抑住胸口的猛跳，她挤出一个笑容来：“帅哥，你怎么在这里？”
少年看她，冷冷的面色没有表情：“等你。”
“等我？等我做什么…”小秀往衣服上擦擦手，都是湿的，显然没什么好擦的，“那个，我刚刚还出去帮着你们找人来着…同学失踪了这么久了，大家都急坏了吧…”
他却只是这么看着她，目光有些冷，一时却让她觉得无比压迫，紧张的窒息感爬上心头。
那双眼睛，就像能看透她心里所有的污秽和秘密，小秀紧张得连对视都觉得困难，低头，又听见他问：“你在哪里，看见的陈为？”
猛然抬眼，她惊异得无以复加，怎么？她刚刚和苏维陌说的话？明明，明明当时就没有其他人在的啊！
压抑着心头的恐惧，她抵死狡辩：“什么见了陈为？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他不是那天夜里就失踪了么，大晚上的，我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见着他？”
“哦？”看着对面惊慌失措难以掩饰的表情，泠昔嘴角勾成一抹冰冷的弧，“陈为是晚上失踪的，这个连警察都不知道，你怎么会知道？”
小秀瞬间苍白了脸色：“这个，这个不是大家都知道的吗？我是，我是听别人说的！”
泠昔已经没心情和她绕这些心理战审犯人的戏码了，上前，妖异冰冷的黑瞳里光泽尽显，他凑近她，凉凉的声音：“说，人在哪里？”
啊——恍惚，朦胧，再也理不清的思绪，一瞬间，她完全搞不清自己在想些什么了，仿佛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是开口说出来，把他想知道的，全部说出来。
“在，在老余家，老余家的地下室。”小秀开口，喃喃。
“旅社的老板？”
“对…对。”
“为了什么？”
“器官，器官贩卖…”
好看的眉头锁紧，泠昔的声音冰冷入骨：“好，你现在去警察局，把刚刚说的话再说一遍，目的，经过，还有共犯，一字都不能差，全都交代清楚。”
——
留在旅社等待的人，此刻也不太平。
那是泠昔方律他们几个刚刚出去后不久，林安从楼上下来回到饭厅，换了一身白色长裙。
张一凡愣了又愣，看着坐在不远处那个裙摆单薄的女生。齐腰的长发柔顺地披在身后，她微微侧着头，抚弄着腕上的黑色链子，雪肤衬着黑色的饰物，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察觉到他的目光，林安转头，冲他柔柔笑了一笑。张一凡咽了咽口水，张口：“那个，林安学姐，你…不冷啊…？”
“不冷啊。”她笑起来，看着比起先前来有种说不出的异样，就好像，明明看着很清纯，却让人觉得很…魅惑？
看着男生微微红了的耳根，她又轻笑起来，轻柔的声音：“学姐穿裙子，是不是很好看？”
“啊？…啊。”张一凡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突然很想喝橙汁呢。”在他有些手足无措的窘迫中，张一凡又听林安开口，如是说。
“啊？不过，好像，没有橙汁啊…”张一凡看看大家，周围的人看看林安也觉得讶异，纷纷摇头。
“我知道村口的那个小卖部，好像有。”林安浅笑着提醒。
“那个…学姐是想我出去买？”张一凡有些犹豫，“那个，刚刚顾泠昔学长好像说了不安全，让我们别出去。”
但是看着学姐有些冷了的脸色，他说着拒绝的话，却也有些急。
一旁薛科终于看不下去了：“要去就去，我和你一起，两个人应该没事！”
那好，那好。张一凡连忙应着起身就跟着薛科出门了。临走前，薛科回头瞥了一眼穿着白裙的顾林安，心道，这个丫头，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奇怪了？
——
泠昔他们是跟着警察的后脚回来的，那个时候老余已经被扭了，地下室的同学也刚刚被救出来，方律冷眼看着惊魂未定的苏维陌和身体虚弱但是并无大碍的陈为，血气上涌，冲上去扯着老余的领子就吼：“你个老王八蛋！还有一个人呢？韩落呢？！你把她藏到哪里去了？！”
两个警察立马上去把人拉开，方律还在不停挣，老余此刻脸上也没了先前的淡定，唯唯诺诺一个劲儿哆嗦：“没了，真没了，我统共，统共就抓了这两个人，真的没有第三个了！”
“我不信！你丫快把人交出来！”方律猩红了眼，怎么看都是一副要杀人放火的样子。民警上前控了好一会儿才把人控制住，待他稍微平静了一些：“那个地下室是只关了两个人，而且他们这个团伙其他人也落案交代了，他们的目标一直是青壮年男子，我们判断，你们那个女同学，确实应该不在他们手上。”
“那，那会在哪？啊？会在哪？”方律脸上写满难以置信，嚷了几句，又低声喃喃了数遍，“那TMD到底会在哪？！”突然一阵惊天动地的大吼，方律抬脚就把饭厅的桌子踹倒了一大片。
很大的一声响，大家都惊得后退，泠昔上前拉林安，这才看清她身上的衣服，皱眉，这条裙子，不是睡裙么？
方律踹完桌子倒是没了下一步疯狂举动，在原地站了片刻，抱住头蹲下身来。
几个人尝试着过去安慰他，林安看着也准备过去，却被泠昔一把拉住，他盯着她看，还未等开口，就被一个男生打断了。
“顾泠昔，你们刚刚过来的时候，有没有人看到张一凡和薛科？”男生的声音有些冷，目光有意瞥过顾林安。
周围又围上来好几个人。
“没有，怎么了？”对方语气不善，泠昔看了看男生，又瞥了眼身边面无表情的林安，问。
“张一凡和薛科出去给顾林安买橙汁去了，去了快两个小时了，还没回来！”
一句话引起了不少人注意，地上蹲着的方律此时也抬起头，红着一双眼看过来。
“人不会又丢了吧？！”终于有人禁不住脱口而出。
泠昔看着身前的男生，冷了脸：“你想说什么？”
“说什么？我TMD还一句都说不得了？！”本来当时薛科和张一凡要去他就觉得不妥，结果现在去了这么久没回来保不齐又出了什么意外！看着缩在顾泠昔身后一脸无辜的罪魁祸首，又看看顾泠昔这一脸明显护短的冷色，男生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这种时候突然要喝什么橙汁，顾林安，你说你不是添乱吗？！”
一句话说下来，之前留在旅社目击整个过程的其他人心里也对顾林安有些气愤起来，这刚找回来两个人立马又丢了两个，这不是…唉，为什么她就偏偏非要喝什么橙汁呢？
大家本来也无意刁难，只是韩落没找回来又有人可能失踪了心情特别烦躁，其实只要林安好好认个错，或者即便是什么都不说，这个事情闹一闹估计也就算了。
可是偏偏，偏偏躲在泠昔身后的一副可怜无辜样的姑娘今天不知道抽了什么风，撇了撇嘴，小声呛了一句：“他们两个是自己自愿要去的，我又没拿刀架在他们脖子上逼着他们去，就算人丢了关我什么事，凶什么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