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阴暗的回廊,上官靖羽跟在付应身后,垂眉顺目,俨然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一路上,她几乎没有抬头,只是用斜睨的姿态记下了经过的每条路径、宫殿。
最后出现在眼前的是她所未见过的最华美绝伦的宫殿,远远望去,琉璃金瓦光耀万千,顶铸四龙拱珠,硕大的夜明珠无论昼夜,始终光艳夺目。青石为阶,白玉为栏,门前石柱金漆雕刻吞金稳兽。清风拂过,檐角紫铜铃发出清脆而悠远的声响。
上官靖羽终于抬起消瘦的脸,倔强的眼神绽放幽暗的流光,拾阶而上,正殿的匾额上写着“司天监”三个苍遒有力的大字。
深吸一口气,她再次垂下头,恢复最初的顺和走进幽冷静谧的宫殿。
这是唯一一座,被皇帝允准,可以使用龙纹的宫殿。
司天监,皇帝是天子,能与皇帝平起平坐,司天监的督主萧东离,该有怎样的睥睨天下之势?其手中的权势由此可知。
空荡荡的正殿并没有一个人,仿佛只是个摆设,只是个空架子。
上官靖羽沉着心,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毫无危害,她不是不知道,走进这里已经是九死一生。可是为了这十分之一的存活机会,她什么都可以放弃,什么都愿意去做。
芙蓉帐暖,帷幔深深。
她终于以奴仆般的姿势跪在金漆雕暗云的软榻之前,层层叠叠的帷幔,遮住了里头的容颜,依稀可见身影呈现着侧躺的姿势。
“督主。”付应毕恭毕敬的行礼,敛尽身上所有的恣意之气。
“这便是那丫头么?”里头传来清清浅浅的声音,听似随意,却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错觉。好似有冷风,掠过自己的面颊,而后径直钻入内心深处。
上官靖羽伏在地上,指尖轻轻抖动了一下,并未表现出格外的害怕和无畏。她只想让自己看上去像个最寻常的女孩,而后比一般的女孩稍稍有些胆大。是纯粹的胆大,而非心智过人的那种。
太聪明的,抑或是太自作聪明的,往往死得更快,尤其是萧东离这种权势在握,心态扭曲的人!传说,萧东离年岁尚轻,更有传说萧东离容貌粗狂,食肉寝皮,生吃婴孩。
上官靖羽坚信,萧东离既然能年纪轻轻坐到今日的位置,绝不能用常人的心智去思想。
“参见督主。”上官靖羽的声音很轻,却有着超出年龄的平静。
“上官智死了?”那声音幽然无温,如悬浮的尘埃,飘渺得教人无法捉摸。
“是。”
话音未落,帷幔陡然微动,寒光掠过,付应已疼痛难忍的跌跪在地。
上官靖羽一动不动,眼角所到之处,见付应腿上有血,脸色痛苦异常。心下一忖,却是不动声色。
“属下该死!”付应咬牙跪在地上,任凭冷汗浸湿衣衫。
幽然的声音浅浅传来,“多嘴!”
深吸一口气,上官靖羽知道,里头的人在等自己的回答。不紧不慢的撑起身子,她依旧呈现俯首的姿态,垂着眉眼回答,“回督主,上官智……已死。”
一瞬间,房内的温度宛若降至冰点,付应有些不敢置信的望着身侧的女子。回答完毕的她再次以奴仆的姿态伏跪在地,那是一种绝对的服从和毫无攻击性的表现。
唯有上官靖羽知道,自己曾有过片刻的犹豫。但片刻的短暂,寻常人根本无法听得出。
沉寂的房间内,流淌着幽冥地狱的冰冷,就好像她跪在阎王殿内,等待着最后的生死抉择。而那个予生予死的人,始终没有再说话。
心下一沉,难道他已有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