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君?”齐皞皱着眉头低语。
齐朗眨了一下眼睛,长长的睫毛盖住了空洞的双眼。
“我想回去后,真的要好好的拜会一下左相大人了……”
“?”
“这枚印章的模子,是我从皇伯父那偷来的!”
齐皞眯起了仅有的一只眼睛,看到齐朗往被子里缩了缩,从桌子上拿上手炉,递给齐朗。
“这些信不知道写的什么?皞。要不你帮我读读?”齐朗双手握住手炉,随意的将信撒了一床。
“齐皞不敢!”蓦地,齐皞严声道。
齐朗收起笑容,头往床角靠靠,把信装进,镶玉雕花木檀盒,不再说话。
一炷香过去了,两人都没有开口。
齐朗手捂在嘴上,轻声地打了个哈切,道:“韩青木呢?”
“在外面……”
“哦。”
“在‘踏雪小馆’外面……”
“哦?”
“郡主,让他进来吧……我看他穿得挺单薄的……”
“皞啊,你该不会看上他了吧?”齐朗做惊恐状。
“没有没有!”齐皞大声喊道,“怎么会!郡主怎么乱开玩笑!”
“哈哈哈,瞧你紧张的,好像真有什么事的似的!”齐朗笑了起来,嘴角翘起的幅度掩不住眼中的那抹苍白。
“哈哈哈!”齐皞摸摸脑袋,也大笑起来。
“阿池和葛家丫头怎么样了?”
“他俩啊,还是老样子,阿池的衣服常常被拽坏!”
“呵呵!”
“他们也应该快到明城了!”
“哦,这么说,阿池找到原因了?”
“是的,因为苔蕨只在极阴冷之地生长,所以依昭和的天气是不可能生长的,但是寿城是整个昭和极阴之地,连极西之地都要略逊一筹。”
“但,这是不够的……”
“是,必须还要以人血喂养!”
“所以,参加无心教的教徒,该死的都死了……”
“是!”
“一下死这么多人,想要掩人耳目不容易,看来最近寿城会有很多运送货物的商队了……”
“阿池,已经命人放火烧了寿城所有的苔蕨……疫病应该会得到一定控制……”
“无心殿没有动静?”
“没有。”
“嗯,宫里有消息没,眛爽小公主怎么样了?”
“陈冀去打听过,城门紧闭,就算是太子亲信,都不能入内。”
“那看来,太子要过一阵才能出来了!”
“郡主,三公子?”
“对了,还有我三哥呢,你说,我要怎么引他出来呢?”
“……”
“不过,三哥竟然和无心殿有联系,到是我没有想到的。”
“那这次的疫病?”
“不知道,或许和他有关,或许无关,等见面了,自有分晓!”
“齐皞需要做什么?”
“等……”
齐皞看看齐朗,把被子卷到了勃颈处,俨然有昏昏欲睡的架势,犹豫许久问道:“仲甫他?”
“嗯……”
“还是个涉世未深的孩子……”
“嗯……”
“这么逼他,是不是?”
“嗯……”
“郡主,休息吧,齐皞出去了……”
“嗯……”
齐皞起身,将齐朗的被子整整齐齐的盖盖好,又把屋子中的四个落地暖炉的火加加旺,把齐朗抱着的那个拿开,又扫视了房间一周,向门口走去,刚拉开门,齐朗困乏乏的声音传来:“让韩青木进来,冻坏了,我心疼……”
齐皞关上门,靠在门上,闭上了仅有的一只眼睛,手放到眼前,左晃晃,右晃晃,终睁开,大步走下楼去。
——
——
——昭和,明城。
夜府。
池道韫与葛兰珠一到明城就直奔纳兰府,可是碧桃却说,郡主有交代,若他们比自己早回来,直接去做找夜水镜。
此时,池道韫与葛兰珠在夜府已经等了许久,方等到归来的夜水镜。
夜水镜一身乳白色的长袍,腰上系着镶着璞玉的腰带,腰带的刁穗缠绕成一个结。
即使看到屋中有人等待,夜水镜仍然走的不急不缓,即使城里已经人心慌慌,夜水镜依旧云淡风轻,似乎天大的事在他眼里,也同样平凡依旧。
“夜公子……”池道韫抱拳上前致意。
“那么慢,早就叫人去了,这会才来!”葛兰珠搂着池道韫的胳膊,小声嘀咕着。
池道韫的眼光使葛兰珠乖乖的闭上了小嘴。
“久等了……”夜水镜温温的说,仿佛这只是一句话而已,并不包含任何情感,譬如歉意,譬如蔑视。
“哪里,城中情况如何?”三人相继坐下,不,葛兰珠大小姐是站着的,站在她的阿韫后面。
“病情算是暂时控制住,但是,药的效力已经越来越弱,不知道太子殿下能不能及时赶回来,将伤亡降到最小。”
“如在下冒昧,郡主为何让在下来找夜公子?”池道韫问。
“郡主是奉旨进入明城的,没有圣旨是不可以出明城的,所以现在对外谎称郡主身染疫病,在夜府就诊,为防止传染,恕不见客。”
“多谢夜公子!”
“没事。”
“既然池大人回来了,想必疫情的问题也弄清楚了……”
“嗯,只要控制住传染的势头,等药配齐,就都没有问题了。”
两人正在说着,池道韫感觉到葛兰珠拉着自己胳膊的手劲忽的加大了些许,抬头一看,一绿衣女子婀娜走来。
“她谁呀?”葛兰珠小声问道。
却还是足以让夜水镜回了头。
看到来人,夜水镜温睿一笑,道:“欣儿……”
“我听下人说,你回来了……”栾欣像池道韫与葛兰珠点头示意,方才走到夜水镜身边。
“嗯”
“这两位是?”
“池道韫池大人,这位?”夜水镜看着池道韫,又看着葛兰珠道。
“我叫葛兰珠!”葛兰珠快快的答道,顺便绕到了池道韫的面前,挡住了池道韫的视线。
“栾欣见过池大人,葛姑娘。”栾欣微微俯身行礼,看着葛兰珠身后的池道韫说,“早就对池大人有所耳闻,今日终得以所见,是栾欣之幸。”
“你耳闻了他什么?”葛兰珠一动不动的盯着栾欣看。
“不得无礼!”池道韫怒斥道。
“呵呵。”栾欣轻笑,温婉可人,“池大人的谋略,睿智,是整个昭和都知道的啊,听说钟大人三番五次的想要招揽,都没有成功呢……”
“那是,我家阿韫最聪明了!”葛兰珠灿烂地笑着,摇头晃脑的,身上的饰物,叮叮作响,她特意加重了“我家”两个字。
池道韫眉头微微一簇,转瞬即逝。
“天下第一美女,栾欣,也是百闻不如一见!”池道韫一把将葛兰珠拉到身后,道。
“哪里,谬赞而已,栾欣愧不敢当!”
“天下第一美女?”葛兰珠从池道韫身后伸出小脑袋,却又被池道韫塞了回去。
“夜公子似乎对这次疫病的事物不甚关心?”池道韫看着夜水镜慢悠悠的平泡着茶,表情从始至终,淡然随和。
“生死有命……与水镜又有什么关系呢?”
“朗儿姐姐,也常这么说!”葛兰珠又伸出了小脑袋。
结果,被池道韫敢比利剑的目光,吓得又缩了回去。
夜水镜依旧是淡淡的笑着,算是回应。
“夜公子还有几年就要接掌夜家主事之位,不知对朝廷有何看法?”看着闲情逸致的夜水镜,忍不住问,若是这样的人与郡主为敌,不知会不会很麻烦?
“水镜无意……”
“……”
“公子,老爷回来了!”此时,一个小厮来报。
“知道了,池大人,先和葛姑娘住在夜府吧,郡主在夜府,池大人应当也在……”
“道韫明白!”
“欣儿,帮两位安排一下!”
“嗯”
“那,水镜就先失陪了!”
“请!”
夜水镜依旧如来是一般,不缓不急,不慌不忙,一步一步,如仙人踏云般,离开厅殿。
他性子中的悠然,散淡,仿佛是天生的所有,就像是历经千帆的老者,亦或是下凡逍遥的仙人。
即使看到爷爷一身疲惫的瘫坐在太师椅上,满脸有掩不住的绝望,他也只是收起笑容,不上前,淡淡的问:“爷爷?”
“水镜啊!”夜韶抬起头,脸上的皱纹掩饰不住曾时的俊朗,同样的,显示了主人此刻深深的悲伤。
“水镜在……”
“少莫兄,竟然就这么去了!真是不敢相信啊!少莫兄,想不到当初一别,竟是诀别!”夜韶自言自语道,说完,竟趴在桌案上,如孩童般,有着微微的啜泣。
“玄机老人?”夜水镜依旧稳稳地道。
“是啊,少莫兄走了……”夜韶从怀中拿出一块山脊状的玉石,玉石暗淡无光,表面有些淡淡的血色,剩下的黯哑低沉,“这饲血玉,是要主人的气息养着的,如今,血色尽退,少莫兄,也不在人世了……
”我族的圣物?“
”是呀,当初我与少莫兄结识,互赠交好,少莫兄将冰魄寒珠赠与我,而我则将饲血玉赠予他,谁知,这两样信物聚在一起时,竟会是这样!“夜韶掺着白发的青丝,倾泻到地上,挡住表情,那俊逸的身体,像是不曾老去一样。
许久,夜韶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抬起头,脸上又恢复了,左相大人特有的精明表情,仿佛,刚才那一刻的脆弱不曾有过。
”普天之下,能伤莫兄人的人,究竟会是谁?“
”用正常手段,普天之下,没有人可以伤到玄机老人……“夜水镜坐到夜韶身边,道。
夜韶,眼神变得犀利,:”不错,普天之下是没有人伤的了少莫兄的,除非,暗算!“
”可是,少莫兄,为人虽是顽劣了一些,却还是谨慎的,谁会暗算到他呢?“
”不是有两个徒弟吗?有他们的消息吗?“
”少莫兄这两个徒弟,是我们分开之后才有的,我倒是不熟,不过,那个叫萧墨云的,可是闻名遐迩啊!那造势的的功夫到和他师父如出一辙啊,哈哈!“夜韶笑了两声,又暗暗地垂下眼帘。
”今天,宗族内派人带了口信……“
”哦?“
”无力阻止。“
”这样啊!“夜韶脸上的皱纹又挤到了一块,”无心殿……,他这是要天下大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