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选择了!
真的选择了!
而且选的还是六皇子!
人们现在心里都不知是什么感觉了,只觉得今日所发生的事情,实在太过百转千回,太他娘之狗血啦!
都是人人敬而远之的人物,配在一起,还真是有种说不出来的和谐呢。
这一回,皇帝是真的出乎意料,他的儿子他知道,不但脾性差,且为人刻薄,是那种绝对意义上人犯一分,他还十分的人,从来不知仁善为何物,加上他那不详的出身,以及会带来诅咒的命格,他对这个儿子,别说是喜欢了,简直连看都不愿看他一眼,甚至有几次还起了杀心,但因惧怕会沾染上不详,所以才没有动手。
放着前途无量的四皇子不要,却选择诅咒缠身的六皇子,这姑娘的脑袋,果真是有问题的。
皇帝虽震惊不解,但他心里其实是极欢喜的,因为根据东盛朝历代规矩,皇子在未娶妻纳妾前,是可以住在宫里的,一旦有了妾室,就必须另辟府宅,离开皇宫。
不管他娶谁,只要能离开皇宫,他就是睡着了也能笑出声来。
正要大手一挥,将此事落实,却见秦向晚又福了福身,“民女有个不情之请,还望皇上可以应允。”
还有不情之请?皇帝急着要下圣旨,随口就道:“还有什么事,说吧。”
秦向晚故作羞赧,低低道:“民女知道,能嫁于六皇子为妻,是民女祖上修来的福分,但民女实在没有做好出嫁的准备,心中难免惴惴,生怕失了礼数,给六皇子和皇室丢脸,所以,希望皇上能宽限民女几日,待民女心境平之时,再为民女赐婚。皇上是千古仁君,只看皇上对贵妃娘娘的爱护之情,便知皇上是个细腻温柔之人,希望民女的这个不情之请,可以得到皇上的谅解。”虽然恨皇帝的专制,但该拍马屁的时候就要拍,让她乖乖出嫁?那是不可能的!
皇帝没想到她会来这一手,有些不高兴,却也不疑她是在故意拖延时间,虽是无颜女,也到底是女儿家,她刚才那番借由玉贵妃赞美他的话,算是说到他心坎里去了,看了眼身边爱妃娇艳瑰丽的容颜,感叹女儿家真的是需要去用心爱护的,于是,心底那点不快立刻烟消云散,缓一缓就缓一缓吧,也不差这几日。
“那朕便给你七日时间,七日之后,你与四小姐一同迎接圣旨。”
四小姐?又扯到秦如芯身上去了?
秦如芯被点到名,也是一脸紧张,只见皇帝悠然道:“既然三小姐有了归属,而四小姐也已到了说亲年龄,借着贵妃今日生辰,不如来个锦上添花,双喜临门,同时也了却秦太师的一桩心事。”
这就是说,皇帝已经决定好了要为秦如芯赐婚?会把她赐给谁呢?
秦向晚心里的气愤,一大半已经被好奇所取代。
“四皇子,秦家四小姐乃为太师的掌上明珠,又颇有才情,贤惠淑德,这样的好姑娘,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今后,你千万要善待人家。”皇帝一锤定音,圆了秦如芯的毕生最大的梦想。
有人欢喜,就必然有人愁。
对娶秦如芯为妻,楚靖煊是一百个不愿意,但这是皇帝的旨意,他还能怎么办?只好应了这门亲事。
随之而来的,便是无数的目光,无数的猜想,以及无数的暗流汹涌。
“我反对。”突然响起的声音,让在场的众人都是眼皮一跳。
皇帝四平八稳的眉头也跟着狠狠跳了几下,头疼地看向玉阶下的黑衣男子。
秦向晚也用惊疑的眼神盯着楚越漓,弄不懂他这样反复,究竟是什么意思。
楚越漓不理会皇帝,径自转向秦向晚,没有表情的面具,却透出了一丝诡异的压迫:“我可没有强人所难的嗜好,我要你……”他蓦地大步跨前,凑近她,声音低沉却有力,足以让在场所有人听见:“心甘情愿嫁给我。”
这人有病吧?她今日是第一次见他,连认识都算不上,甚至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说什么心甘情愿,这比强人所难还要过分百倍。
“你……不愿意么?”
这声音,冷幽摄魄,让人不自觉的心慌颤栗。
“我……”看着近在咫尺的黑色假面,她脑袋空空,呆了片刻,突然一股恼怒袭上心头,这男人又不是她的谁,凭什么用这种质问的口气来逼迫她,拿她当随便摆弄的面人不成?
“想让我心甘情愿,六殿下总要拿出些魄力来,否则空口说白话,岂能令人信服?”
“嗯?”他口中发出似笑似怒的低哼,“放心,我会给你俯首称臣的机会的。”他抬手,攫住她脸上的面纱,“拿掉,我不喜欢你遮着脸,我要看到你害怕敬畏的表情。”
她一惊,连忙抬手护住脸上的面纱,这一切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同时,口中也下意识道出原本只在心底腹诽的不满:“那就请六殿下取下脸上的面具,我要看你无奈懊丧的表情!”
攫住她面纱的手一顿,男子发出低低的笑声,随即眼前黑色一闪,他的脸已近在耳畔:“想看我真貌?洞房花烛之夜,我必圆你心愿。”这句话很轻,只有秦向晚一个人能够听到。
洞房花烛夜?这男人口味可真重,对着自己这张鬼脸,他“动”的起来嘛!
与他拉开距离,秦向晚不想再与他争辩,同意赐婚只是权宜之计,她可没打算真的嫁给他。
皇帝见气氛不对,正欲出面,楚越漓却一撩曳地长袍,转身朝殿外走去。
刚走了两步,随侍在帝王身侧的太监,突然一身闷哼,半跪了下去。
膝盖撞击地面的声音很大,几乎在场的人都听到了。
皇帝猛地从椅子上弹起,转身盯着那太监扭曲的脸容。
“皇上,老奴……”太监显得很痛苦,脸上的经脉都在疯狂抽搐,他似乎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正当皇帝惊愕不定时,那太监猛地暴起,一把抓过案席上用来分切水果的银刀,皇帝唬了一跳,忙向后退步,一把抓过身旁的皇后挡在面前,同时,殿内有人高呼:“有刺客!快来人救驾!”
守在殿外的御林军纷纷冲入殿内,弯弓搭箭,齐齐对准那老太监。
形貌扭曲的老太监喉中发出古怪的咕噜声,双眼暴突,极为可怕,侍卫正要下令放箭,却见他猛地扬起手中银刀,“噗”的一声,直直插入了自己的天灵盖中。
鲜血飙溅,淋在了皇后和皇帝的脸上。
皇后惊叫一声,晕了过去,皇帝也一脸呆滞,显然吓得不轻。
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可怕血腥的场面,秦向晚亦抬手捂住了嘴巴。
殿内安静如坟,即使此刻被涌入的御林军挤得满满当当。有些胆小的夫人小姐已经被吓昏了过去,浓厚的血腥味,充斥在整间殿堂。
只有一个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在这安静的氛围下,保持着悠然自得的节奏。
秦向晚下意识朝殿门的方向望去。
那一幕,她此生难忘……
清月如水,混合着宫灯的五彩琉璃光,飘渺得就像是个梦境。
那身黑衣,原本该隐匿于黑暗,被夜晚的沉寂吞噬,却反常的摄魂夺目。
男子微微侧身,单手执着面具,露出半面容颜,秦向晚竭力想要看清,却什么都看不到。
一阵风过,扬起他黑色的长袍。
袍角飞扬,迎风而展,如一对缓缓张开的巨大黑色翅膀。
那是——
恶魔的羽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