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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几何时,他也以为,自己是那样的爱她,几乎到了没有她就活不下去的地步,但终究,对于权力的欲望,还是占据了上风。

或许,她对楚越漓的爱并不如她自己想象得那么强烈呢?

或许,她突然之间发现,比之爱情,自由才是最宝贵的。

又或许,在她心里,这世上已经没有什么是值得她在乎的。

那么多的或许,让楚靖煊越发不安和慌乱,那个本来就摇摇欲坠的位置,也变得越来越脆弱,越来越破碎。

“备马!朕要出宫?”终于忍不住,不亲眼看到她,他始终不得安宁。

“皇上,万万不可!”心腹太监上前跪倒在他面前,磕头道:“如今朝内危机四伏,那些个大臣们,哪一个不是心怀鬼胎?皇上的江山并不稳固,一旦出现纰漏,大势则去,再难挽回,于这般岌岌可危的情势之下,皇上可千万不能离宫啊!”

这样的道理,他又何尝不懂?只是内心的不安,让他无法坐以待毙,找不到秦向晚,他的江山、他的权势、他的万里山河,一样还是会落到他人手中!

“让开!”他怒喝,欲踹开跪在面前之人。

“皇上!请听奴才一劝,不到最后关头,千万莫要放弃!”心腹太监不但不躲,反而迎了上去。

一脚结结实实踹在对方的胸口上,楚靖煊怒意大盛:“混账东西!一天到晚满口胡言,朕岂是轻易放弃之人!”

面对一国之君的雷霆震怒,心腹太监却不退反进,爬起身,再一次跪在楚靖煊面前:“皇上,请恕奴才斗胆,今日奴才就是死,也绝不能让皇上踏出这宫殿半步!”

没想到平日里看上去唯唯诺诺的人,此刻竟这般大胆,楚靖煊不禁怔住,似乎反应不过来似的:“你……竟敢拦着朕?”

“皇上!还请三思啊!”

“你竟然……竟然敢……”他不可思议地看着跪在脚下的人,“你不怕死吗?”

心腹太监保持着磕头的姿势,头也不抬:“奴才自然怕,这世上哪有人不怕死呢?但奴才自小就跟在皇上身边,您这一路是怎么走过来的,奴才比任何人都清楚,身为一国之君,虽高高在上,却也是高处不胜寒,看着您为国事操劳,为琐事烦心的时候,奴才甚至会想,如果您不做这个皇帝该有多好。”这样的话,已算是大不敬了,但楚靖煊却难得没有发火,“您是个好皇帝,不管别人怎么看,百姓们却是实实在在拥戴和崇敬您的,东盛皇朝只有在皇上的治理下,才能长盛不衰,永保太平。”

胸膛里的那颗心,明明已经冷硬成冰,此刻不知为何,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悸动,像是澎湃的浪涛,灼烈的火焰,鲜活到令人难以承受。仿佛一切都有了回报,那些心酸痛苦也都有了宣泄的出口。

他,是个好皇帝吗?

这个问题,他曾不知一次问过自己,也问过那个女子,但他始终没有得到答案,或者说,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他慢慢垂下头,将视线落在那个跪伏在地,身体几乎贴在大理石地面上的人。

这个人,不论从身份还是地位上,都可以算是卑贱到尘埃,但就是这个人,一直陪在自己身边,从任人欺凌的四皇子,到君临天下的一国之君。

他差一点都要忘记了,这个最卑贱的人,才是陪伴自己时间最长的人。

是五岁,还是六岁来着?这个与自己同岁的孩子,就被嬷嬷们送到了自己身边,从那时起,他就成了自己的影子,成了他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奴隶,成了他心情不悦时用来出气的可怜虫。

真是可怜啊,在已经被世人抛弃了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原来才是最卑微的那个。

皇帝?皇帝有什么好,孤孤单单的,连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如今想想,看着那万民臣服的景象,真的就那么快活吗?

第一次,他感觉到了迷茫。

缓缓弯下身,探出手,正欲扶起那人,却听殿外有人高呼一声:“若皇上今日不给微臣一个交代,那就休怪微臣以下犯上了!”

说着,一名身着戎装的高大身影,便大步走了进来。

他蹙紧了眉头,到底,该来的还是来了。

“大胆,没有皇上的通传,谁让你进来的!”刚才还一副谦卑模样的人,猛地从地上站起,指着闯进的男人厉声斥道。

以往这个时候,他定要呵斥那人越俎代庖,但此时此刻,他什么也没有说,只静静站在原地,目光平静地看着闯入之人。

“你这阉人,有什么资格对本将军大呼小叫!还不退下!”对方显然比楚靖煊这个皇帝还有气势。

“你……”任谁被如此侮辱,大概都无法保持平静吧。“杂家身为皇上的贴身内侍,自然有权利更正薛将军的不敬之举!”

“哼,小小五品内监,也敢这般对本将军说话。”轻蔑地瞥了眼那个太监,薛将军转向一旁面无表情的楚靖煊:“皇上,奴才就该有奴才的样子,这种行为悖逆,言语僭越的奴才,就该乱棍打死,皇上您认为呢?”

一直没什么表情的楚靖煊终于面露厉色:“朕的奴才,似乎不需要薛将军替朕来管教吧?”

面对君王的愤怒,这位薛将军却丝毫也不惧怕,反而冷言相击:“皇上是一国之君,您的一言一行,都关乎于国家兴亡,自然您身边的奴才也不例外,都说天家无家事,王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何况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奴才。”

“那么以薛将军的意思,是不是连朕也一起惩罚?”楚靖煊咬牙切齿道。

对方不但不谦虚两句,竟然还狂妄道:“皇上的错,可不止这一处,微臣今日前来,就是要和皇上讨个说法的。”

楚靖煊冷笑:“讨个说法?薛将军哪里是要讨说法,你不如直接说,请朕将这龙椅让出来给将军,不是更好?”

薛将军面不改色神不乱,“皇上严重了,微臣一心为国,哪里会是那种以下犯上,以臣弑君的乱臣贼子。”

冷笑僵在唇边,他又岂非听不出薛将军的话中真意?人们常说,自作孽不可活,也许他今日所面对的,正是之前的孽所造就的果。

如果此时她也在场,说不定会畅快地说一句罪有应得。

是啊,罪有应得。他最大的罪孽,就是不该妄图得到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包括皇位,包括爱情。

“微臣所请,合情合理,皇上却拖了整整半个月,微臣不是性急之人,但关乎于自己的切身利益之事,微臣却不能不闻不问,皇上应当可以理解微臣。”越是不想听,聒噪的话语就不停往耳中钻。

“微臣不想等了,再等下去,谁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事情。微臣相信皇上是个言出必行的君子,您当初允诺微臣的,微臣可一直未曾忘记。”

那日的情形,再一次浮现于脑海。他之所以没有成为阶下囚,则是与威赫将军薛勇做了个交易,一个让他永世难以翻身的交易。

“朕只答应,会保薛家世代昌隆,永袭爵位!”有些委屈,更多的则是恼怒与悔恨:“分封一州土地,另立为王,这可不属于你我之间的承诺!”

“如果不分封土地,给予独立的爵位,又怎能保我薛家世代昌隆呢?”薛勇问得理所当然。

“混账!你这根本就是谋逆,是造反!”

薛勇眯了眯眼睛:“同样的事情,皇上不是已经做过一次了吗?”

心口骤然一痛,想被人拿锋利的刀子狠狠戳了一下,楚靖煊顿觉一阵气血上涌,指着薛勇说不出一句话来。

逆光而站的男子,眼中轻蔑狂傲之色越发浓重,目中最后一丝敬畏也消失殆尽,薛勇上前一步,褐色瞳仁里几乎迸溅出阴鸷凶戾的光泽:“皇上可要想好了,机会只有一次,若是错过了,只怕您失去的会更多!”

口中尝到甜腥的味道,这一刻,对于楚靖煊来说,有种即将天翻地覆的绝望感,又有种即将回归蓝天重获自由的释怀。

拿走吧,都拿走,这些本不属于他的,都拿走吧!

他松开紧捂胸口的手,站直身体,望着薛勇大笑:“薛勇,不管是江山社稷,还是身份地位,包括性命在内,朕都可以舍弃,你呢?你可以吗?”他猛然回身,与御案后抽出一把锋利宝剑,剑刃映着灼灼天光,反射出他决然狂躁的双目。

薛勇后退一步,事态变成如今这样,并不是他期望的,但既然已经这样了,他也不打算放弃。

眼看一场血腥灾祸即将发生,一向处事圆滑有度的御前内侍也没了主意。

就在这时,一个清凌凌的声影响了起来:“薛勇,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对皇上拔刀相向,还不退下!”

说来也怪,之前一直狂妄自大的薛勇,竟恭恭敬敬道了声是,然后垂着脑袋自大殿内退了出去。

紧接着,一袭白衣出现在了大殿门前,那样简单纯粹的颜色,却令晦暗的大殿,顿时耀目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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