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内室里只有楚歌一人,她坐在梳妆镜前,注视着自己和前世一模一样的容颜有些微微的怔忪,即使这具身体健康无病,但她的肤色依旧如前世一般,玉质般的清透洁白,黑发披散在肩头,黑白两色对比强烈,越发衬的唇色鲜艳。
楚歌发了会呆,随即起身上了床,床头的软枕上安静的躺着一根不起眼的丝线,她将丝线一圈一圈的绕在小手指上,然后身子平躺,睡姿是最刻板的四平八稳,双手交叠在小腹,纤细的身体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
她缓缓的闭上眼睛,进入浅浅的睡眠,她睡觉一向极浅,即使这地方她已经生活了十几年,但她依然觉得缺乏安全感。
正睡的迷迷糊糊之际,她忽的听见一声小的近乎于无的声响,楚歌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但紧接着她栓着丝线的小手指突然被扯动,尽管睡衣仍存,她依旧在第一时间睁开了双眼。
“想不到楚家二小姐还会在床前设置这等警戒线。”一道清冽的男声响起,在幽暗寂静的内室,低沉混合着笑意的声音如平地一声雷,在楚歌耳畔炸开。
“慕容陵?”楚歌大拇指无意识的摩挲着缠绕在小手指上的丝线,清淡的声音有疑惑,有冷静,却唯独没有震惊。
“本王一时心血来潮,想瞧瞧即将过门的未婚妻,不想却被楚二小姐发现了,是本王的失策。”慕容陵说话的声音含着笑,嗓音很温柔,如对待亲密无间的情人绵绵私语。
楚歌扯开手指上的丝线,缓缓的掀开床幔,紧闭的窗子不知在何时已经打开,皎洁的月光流泻在室内,她的目光慢慢的从窗前移到站在她不远处的男子身上。
他背对着明月,轻轻负手,衣袂被风卷起,人如修竹衣如旗,看不清他的面容,但依稀能分辨出他穿了一件火红色的锦袍,如月光下的修罗,嗜血冷戾的气息在他周身流淌。
“陵王爷果然不走寻常路,连梁上君子这等伎俩都能运用的如此熟稔。”即使楚歌捕捉不到他的表情,但却能在黑夜中准确的看到他的一双眸子。
“楚二小姐还有一个多月就是本王的未婚妻,本王思念佳人,夜半来此和小姐相会也是理所当然的。”慕容陵迈开步伐,向牙床走了两步,更加接近了楚歌一些。
“陵王爷请自重。”楚歌面无表情的道,“一日未曾大婚,我们就不是夫妻,断断不可违背礼法规矩。”
“礼法规矩?”慕容陵轻笑一声,如山涧小溪的潺潺流水,柔和中透着清冷,淡淡的疏离,带着一股蔑视的味道,不疾不徐的开口,“本王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自然不需要遵守。”
“王爷若是不明白,可以自己去翻阅书籍。”楚歌对这种惹不起又不听劝的人最讨厌,仗势欺人又持高自傲,大晚上的闯进一个女子的闺房,丝毫不知规矩礼仪为何物,还大言不惭的说着下流的话,好似自己已然是他的所有物一般,“王爷夜半更深,您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以后切勿再来小女的房间。”
“楚二小姐是在赶本王走么?”慕容陵低头看着床四周纵横交错的丝线,他方才进来没注意到,现在到看的一清二楚了,不管从哪个角度接近这张床,睡在床上的楚歌立刻就会发现,顶顶好的警报器,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慕容陵从容不迫的跨过丝线,一步一步的往床前走去,“可是本王想多看楚二小姐一会儿,这可如何是好?”
他的语气温柔又多情,似情人之间的耳语呢喃,又似聊慰衷肠的痴情少年,楚歌红唇抿了抿,内心隐隐的不安,慕容陵相比京都其他的世家子弟,行事绝对是出格又无所顾忌的,在他的字典里,没有不能做和权衡利弊,随心所欲,任意妄为才是他。
虽然这是楚歌第一次和他面对面的说话,但她却莫名其妙的觉得自己很了解他,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在她以前十五年的人生里,从来没有出现过。
“王爷请自重!”楚歌又重复了一遍先前说过的话,语气较之多了一些凌厉,她的声音本就如高山雪冷,恼怒之下音色更显得凉寒,幽深的冷气蔓延,“若是王爷此举被旁人知晓,对王爷名声想必也是不利的吧。”
“名声?本王有过名声么?”慕容陵已经站到了楚歌的床前,在黑暗中精准的凝视着她素净的小脸,听到她的话后似觉得很好笑一般,轻笑出声,“难道楚二小姐没听过关于本王的传闻?”
感受到他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楚歌咬了咬牙,她忽视了慕容陵恬不知耻的程度,也是,他外界的传言已经将他魔鬼化了,暂且不提传闻有几分可信度,但从他现在的表现来看,传言绝不是空穴来风,正如她所猜测的,慕容陵就是个变态。
“听过,名副其实。”楚歌冷淡的吐出一句话。
“楚二小姐明白就好。”慕容陵一撩衣摆,竟坦然的坐在床沿边,楚歌一惊,身子自觉的往里面挪了挪,慕容陵看了她一眼,调笑道,“楚二小姐果然善解人意,知道本王疲惫,竟然好心的请本王休息。”话音还未落地,他颀长的身体往后一倒,便躺在了床的外侧,用手充当枕头,好整以暇的睡在楚歌平常歇息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