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色微亮,屋外的街道上却早已是一片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被吵得没有丝毫睡意的初幻凝,身着一件杏色的单衣,目光清明的半倚在窗前,凭栏眺望,看着人头涌动的热闹街头,红滟滟的唇角勾起一丝邪肆的弧度,瞬间如绽放在烈日下的罂粟花般妖艳中带着剧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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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势恢宏、喜气盈盈的苏府。
坐落的西边别院的一间雕栏玉砌的阁楼,屋顶尖尖的四角轻盈翘起,玲珑精巧,气势非凡。
别院内到处张灯结彩,人人脸上都带着喜气之色,忙得不可开交。
西厢房内,两支巨大的红烛燃烧着,到处都是惹眼的红色,喜庆吉祥。
雕龙画凤的梳妆台前,立着一枚硕大的铜镜,几个衣着喜气的婢女围着一个身着鲜红嫁衣的女子,描眉点唇,涂脂抹粉。
几番忙碌之下,一个珠光宝气、光彩照人的艳丽新娘便落入了铜镜之中。
一袭鲜红的华丽嫁衣裹身,露着纤细优美的脖颈和清晰可见的锁骨,三千青丝被一只和田玉簪高高束起,发髻如云,两边各簪着两只掐金丝镂空的蝴蝶簪,每只蝴蝶下又缀着一个红宝石,贵气而又张扬。
白玉无瑕的小脸上,额间贴了细致的桃花花钿,更加显得面色如春,樱唇凤眼。
“还是兰儿的手最巧。”
苏烟絮对着铜镜,翘着兰花指,满意的轻抚着梳的一丝不苟的发髻,妆容精致的俏脸上满是掩饰不住的激动与喜悦。
“不是兰儿的手巧,而是小姐……哦不……应该称王妃了,是咱们王妃天生丽质国色天香,兰儿能做的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
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清秀婢女,微微俯身,甚是圆滑的谄媚道,她自幼就贴身伺候着苏烟絮,对她的脾气秉性早已摸得一清二楚,自然知道怎么来讨得她的欢心。
果然,她的话一落,苏烟絮当即眉开眼笑了起来。
“就你嘴甜。”苏烟絮故作娇羞的用丝帕掩着唇角,抬手点了点婢女的额头,将搁置在一旁的梳妆台上的一只价值不菲的白玉镯递了过去,尖尖的声音里满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赏你了。”
得到赏赐的兰儿,连忙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俯身跪地,字正腔圆的谢恩道:“兰儿谢王妃娘娘赏赐,祝王妃娘娘与王爷永结同心,白头偕老,自此盛宠不衰。”
霎时间所有的婢女紧跟着跪下,依言附和道:“奴婢祝王妃娘娘与王爷永结同心,白头偕老,自此盛宠不衰。”
苏烟絮闻声心花怒放,看着跪了一地的婢女,面上满是春风得意,从今天开始她就是名正言顺的王妃娘娘了,是真正的皇亲贵族了。
她优雅的转着手腕上的一只价值连城的腥红血玉镯子,眉宇间满是嫉恨得意之色,哼,出生再好又有何用,还不是没有命享受,堂姐你的一切我会替你好好享用的,包括你最爱的情郎。
“都起身吧,等忙完了就找管家领赏去吧。”苏烟絮言罢,一挥衣袖,端着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俏丽的脸上满是傲然的神采。
“奴婢谢王妃娘娘赏赐。”
众婢女得到了赏赐甚是喜悦,更是不遗余力的谄媚着。
“现在天麟国哪个女子不羡慕咱家王妃嫁的如此好的夫婿,以王妃这等花容月貌定能将王爷迷得神魂颠倒。”
“不害臊,这种轻浮的话怎么说的出口。”
初烟絮娇羞的揪着手里的丝巾,轻睨了一眼说话的婢女,虽然语带轻斥,但任谁都看得出来她面上的喜悦向往之色。
一时间大家都争先恐后的阿谀奉承,直说的初烟絮笑得都合不拢嘴。
众人赞叹艳羡的目光,大大的满足了她的虚荣心,她像只高傲的孔雀一样,微抬着下巴,雀跃不已,哪里还有半点平日里在那些个世家小姐面前的卑微谄媚。
正当苏烟絮肆无忌惮的享受着众人的追捧时,一位年逾四十丰腴的贵妇搀着一位白发苍苍却依旧精神矍铄的老太太在四名粉衣丫鬟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奴婢见过老夫人,见过夫人。”一群丫鬟急忙俯身行礼。
“祖母、娘亲。”苏烟絮闻言,连忙起身迎了上来,乖巧扶着老夫人坐上了主座。
“娘,吉时还未到,您怎么有空过来了?”苏烟絮一脸女儿家的娇态看着薛金兰,作为当家主母,自己出嫁,母亲应当是忙得不可开交,怎么有空来看自己。
薛金兰笑而不答,摸着女儿一身华丽的嫁衣,涂满脂粉的脸上难掩喜色,“娘的好女儿真是天生丽质、国色天香啊。”
“是啊,还是金兰有福气,看看那些个世家小姐,哪一个及得上我的乖孙女。”老夫人喜笑颜开的拉着苏烟絮的手,甚是慈祥的说道,只是一双清明的眸子掠过薛金兰时闪着一丝不明的光芒。
“祖母又笑话人家。”苏烟絮微微倚着老夫人的手臂上,笑得一脸娇羞。
趁着祖孙俩说着体己的话,薛金兰端着副当家主母的姿态,目光里闪着诡谲,对着一旁的丫鬟冷然的问道:“小姐出嫁的事宜都准备好了吗?”
“回夫人,都准备好了。”苏烟絮的贴身婢女兰儿闻声身子微颤了一下,低眉顺首的答道。
薛金兰点点头,又问了一些具体事项之后,呷了一口清茶,状似漫不经心的问道:“北苑那些个姨娘可有前来送行?”
“回夫人,不曾来过。”兰儿依言答道,低垂的眸子里略微闪过一丝看好戏的神采。
知道她今天执意要她前来意欲何为,老夫人也配合的端出一副威严的姿态,甚是不悦道:“真是岂有此理,今天是小姐出嫁的大喜日子,她们这些做姨娘的居然如此不知礼数,果真上不了台面,来人呐,去北苑把她们一个个都给我‘请’过来。”
“是。”老夫人身边的丫鬟赶紧领命前去。
知道自己的娘亲要给那些贱人下马威了,苏烟絮也乐得在一旁看好戏。
老夫人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事不关己的薛金兰,知道她是想借此在那些妾室面前耀武扬威一番,也没阻拦。
自从儿子继承了将军府的家业之后,便接二连三的纳妾,她知道她心里不满,不过她却并不觉得这有何错,男子汉大丈夫三妻四妾何其正常,本想着儿子纳妾后,能给她再添几个孙子,谁知道那些个女人一怀孕,就意外流产,即便知道是这个女人搞的鬼,碍于她的身份,她也只能忍下心中这口恶气。
幸好这个女人善妒是善妒,却也为他们苏家生了一儿一女,要不然她如何能善罢甘休。
看着眼前这个如花似玉的孙女,老夫人有喜有忧,喜的是他们苏家以后就是皇亲国戚光耀门楣了,忧的是只怕薛金兰日后更加嚣张跋扈,目中无人了。
不多时,一群衣着鲜艳的美妇便步履匆忙的走了进来。
“妾身见过老夫人,见过姐姐。”几位姨娘笑容满面的屈身行礼,只是这笑容背后都如出一辙的带着牵强。
“你们这一个个都好大的架子啊,今天这么大的日子,还要老身差人去请?”老夫人面色不愉的厉声训斥道。
声落,一群美妇忙慌不迭以的跌跪在了地上,战战兢兢的答话道:“妾身不敢。”
“不敢?我看你们是敢的很呐!哼!”老夫人冷哼了一声。
“老夫人息怒,妾身们不是故意来迟的,只因大小姐马上就要嫁入王府了,我们作为姨娘的自然应当为她准备一份礼物,只是我们几个妇道人家都没见过什么世面,不知送什么好,大家便聚在一起商量着,不曾想耽搁了时间,还请老夫人和姐姐见谅。”为首的一名蓝衣美妇不慌不忙的解释道,只是袖袍里紧握着的手泄露了她心底的一丝不安。
“是吗?”薛金兰扶着自己涂满豆蔻的手指,一双妖媚的丹凤眼看着蓝衣女子时沁着一丝狠辣。
她的话音刚落,身后的妾室都出声附和了起来,为了证明自己所言不虚看,大家都纷纷叫自己的贴身丫鬟把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奉上。
薛金兰看都没看一眼那些盛满奢华之物的托盘,眼底满是不屑的睨着跪在身前的妾室,凉凉道:“妹妹们有心了。”
说罢,也不让那些侍妾起身,而是一脸慈爱的为身侧的女儿整理衣服,“烟儿到了王府定要好生伺候王爷,遇到些不知好歹的贱婢刁奴要好生调教,切不可失了王府当家主母的脸面。”
“是,娘亲,烟儿自当时刻谨记娘亲的教诲。”苏烟絮忙一脸受教的点点头。
“知道就好,日后有时间多和王爷回家来看看。”薛金兰笑的矜贵。
“是,烟儿知道了。”
……
侍妾们看着眼前这副“母慈子孝”的画面,面色有些难看,知道这是薛氏在他们面前耀武扬威、指桑骂槐,她们除了强颜欢笑也无可奈何,薛氏嚣张跋扈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如今自己的女儿又嫁入王府,她们以后在府里的日子只怕更加如履薄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