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清尘微微眯了眯眼,有些愠怒,方才居然有人一直藏在暗处!或许是那人内功过于深厚,也或许是沐清尘过于自负,没想到在这荒郊野外之地会遇到内功高于自己之人,直到这会儿才发现了一丝不对劲儿。
当她看过去时那人已经走远,自己一个眨眼间,那人的身子便似移了数十步,武功诡异多,给人一种万事波澜不惊的从容之感。沐清尘只看到一抹黑色的影子,那人身形健挺修长,而他披散着的一头发丝居然是银色的!因为黑白分明,那头银发在夜色中尤为明显,像是一把银色的丝绸,极为诡异!
心中暗暗记下此人后,沐清尘提气飞出了竹林,脚尖轻点竹枝,带起几片飘飞的青叶,再慢慢坠于覆盖了厚厚落叶的地上,使之多了几抹鲜明的翠色,在月辉下轻轻翘了翘身子。
出了竹林再翻过一座山,便可以看到另一座山的山腰上有明灭烛火。那处正是一座不小不大的尼姑庵。
据说她的母亲梦千月早在十五年前便去了此处。那个时候的沐清尘还在梦千月的肚子中,静慈庵成了沐清尘的出生地。而四年前的那个晚上,她于沐清尘的身上重生,前尘过往,那些身为特工独有的刺激惊险已恍如隔世。
不管曾经如何,这一世她只想潇洒恣意地过完一辈子。
“娘,孩儿回来了。”厢房的门被轻轻推开,探进一只如丝滑润的纤细玉手。沐清尘着一身粗布素衣,秀黑的长发随意挽了个少女发髻,垂及腰间,看向屋中敲打榆木的中年妇女,莞尔一笑。
中年妇女放下手中的榆木,转头看她,一张脸朴素至极,却有一种旁人难以忽视的韵味,妇女看了看沐清尘的小脸,叹了口气道:“尘儿,这些年委屈你了。其实,这里乃是荒郊野外,不必遮掩住你的美貌。这天下哪个当母亲的不想看到女儿漂亮的样子。”
沐清尘勾唇笑了笑,倒了一杯清茶递给她,环胸倚于一侧,有些悠哉的恣意,回道:“娘亲不是总说,女子太美容易惹出事端,我不过是稍微易容了下,虽遮了几分美貌,但仍旧算个俏丽佳人。”
梦千月无奈,“娘只是想你日后可以找一个知冷知暖的如意郎君,如此的话娘这一生也算无憾了。”
“男人若是看重女子的相貌而忽视其他,这种男人送我我也不会稀罕。”沐清尘撇撇嘴回道,目光有些许清冷。
梦千月微微一愣,不知想起什么往事,面色柔和,眼里漫上一层柔意。
“娘亲,明日真的要回沐府?”沐清尘问了句,眼睫毛微微垂了垂。
梦千月听闻这话,秀眉微蹙,“尘儿,我知道你对那里无半分好感,更是一次都未回过沐府,但是沐将军他……好歹是你的父亲。”
沐清尘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既然娘觉得好,那便回去吧。只是,若他们此次叫我和娘回去的目的是不安好心的话,娘也别阻止我要他们好看。”这话虽说得轻柔温和,眼中却有寒光闪现。
梦千月静了静,良久才点了点头,“都依你,娘也不想自己的宝贝女儿被人欺负。”随即欣慰一笑,“尘儿这几年长大不少,娘心里高兴啊。”
“女儿的心愿不大,就是能护着娘好好度过一辈子,若是能遇到心仪的男子,我便嫁了,日后同夫君一起照顾娘亲,一起尽孝道,若是遇不到,这一辈子一个人度过也没什么不好。”
梦千月拍了拍她的手,眼睛有些湿润,“尘儿,其实娘更希望你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不要这样的美貌,也不要这样的才情,能一生平安便好。”
“娘亲这话错了。这里到处弱肉强食,若无本事傍身,不但被人瞧不起,更难以存活于世,我和娘亲既然顶着南诏国骠骑将军夫人和小姐的身份,那么我沐清尘早便没有了过普通人生活的资格。我和娘亲注定要被人惦记。”沐清尘心中冷笑,当年的事她早就让寒云和寒月打探清楚了,除了那件事外,府里那几个小妾暗地里不知道使了多少法子,让这尼姑庵里的尼姑克扣她们娘俩的饭食。
“女儿得高人相助,学来这一身武艺,娘亲应该替女儿高兴才是。”沐清尘并未隐瞒自己学了一身武艺,只是接手夜幽宫一事并未告梦千月。
夜幽宫原本是个杀人组织,上任宫主被人重伤,沐清尘无意间救了他,那前辈便把将近一甲子的功力渡给了她,让她成为新一代夜幽宫宫主。而自那以后,沐清尘渐渐把夜幽宫发展成了专门收集情报的组织,广揽天下情报,特别是四国皇宫内的秘密。
“高兴,娘当然高兴。”梦千月欣慰地应道。
扶她睡下后,沐清尘熄灯退了出去,准备回自己屋中就寝。未料才退出房屋,便发现远处有黑影攒动。
果真是不安分。沐清尘嘴角一弯,今日刚学了御音术第五层——绝杀,便有这么多人送上来让她试验一番,府里的那几位果真是善解人意。
沐清尘脚步微顿,转了转方向,走向静慈庵外的树影之中。右手伸出对准近旁的一棵柳树,手心略收,下一刻已有一片细长柳叶夹于指间,粉唇轻抿柳叶边缘,吹起一首悠扬悦耳的曲子,响在暗暗夜色中便似划开了这沉寂,让人不禁侧耳旁听。一首曲罢,隐有细微闷哼声响起,接着便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沐清尘抿着柳叶的唇瓣绽开一抹笑意,最后吹出一个奇怪的拐音儿。两道影子飞速掠来,跪拜在地上,“宫主有何吩咐?”
“把草丛林的垃圾清理一下,这里到底是清静之地,别给污了。”
“宫主放心,一刻钟内必定处理干净。”面瘫男子回道。
另一个男子却是怪叫一声,“宫主,您大老远地叫我和夜狱过来,就是处理这玩意儿啊,依我看,放着任他们自己腐烂算了。”
沐清尘眯了眯眼,笑道:“夜豹,你是不是更乐意把夜幽宫上上下下都清扫一遍,嗯?”最后一个嗯字微微上挑,极尽威胁。
叫夜豹的男子连忙摇脑袋,“宫主饶了小的吧,不就是一堆烂肉么,我和夜狱马上就去办,马上就去,嘿嘿。”说完拿胳膊肘抵了抵身边的夜狱,哭丧着脸,“狱老大,你倒是替我说句话啊,我可不想跟夜狐上次一样,累个半死。”
夜狱面无表情地睨他一眼,淡淡道:“自作自受。”
“嗷~你这个大哥白当了,这暗夜七杀的老大还是让夜炼来做算了!”夜豹不满地嚷嚷。
“只要她有这个本事。”夜狱不以为然地回了句。
“宫主,你可替我——咦,宫主人呢?”
“嫌你太过聒噪,已经离开了。”
“……嘿嘿,宫主要是再温柔一些,我夜豹保准当宫主的第一个追求者,哎哟!”夜豹一句话还未说完便痛呼了一声,脸上已被树叶子割开一道小口,沁出了几滴血珠。完了完了,破相了!宫主好狠的心啊!
快来了一个男人,收了这妖孽吧!夜豹在心里狂吼。忽而下一刻,那先前还嬉皮笑脸的样子倏然转为阴冷,别在腰间的弯刀飞速朝后方的某处草丛飞刺了进去,滋地一声后弯刀带起一道短暂的银光,返回到了自己的手里,刀刃已见鲜血。
“没想到还有落网的。”夜豹恢复先前的嬉笑之颜,漫不经心地瞅了一眼刀刃上的血,然后随意在袖子上一抹,弯刀入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