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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体育老师曲珍挽起静冉的手,跟着多吉往前走。

一行人共有十来个吧!工会主席老梁没去,说女儿回家来了,要回去陪陪女儿。

不一会儿,大伙儿来到江边的“爱琴海”KTV,大家说笑着往里走。多吉点了豪华大包,大家一起跟着服务员上了二楼。

房间很宽敞,四十来个平米,红火的地毯和米白的真皮沙发在彩灯映照下格外鲜亮。

多吉当仁不让地担当起点歌手,先点了几首藏族民歌,然后开始逐个地征询意见。曲珍和几个藏族教师,拿起麦克唱起来。天生的好嗓子,加上民族语言,唱出了藏族人民热情奔放的天性。大家都摇头晃脑地打着拍子,遇到熟悉的曲子,还咿咿呀呀的跟着旋律哼着。

当多吉问到陶静冉唱什么歌曲时,静冉笑着拒绝了:“算了,我就不唱了,我听你们唱就很享受。”

“那哪儿行呢!既然来了,大家都要唱的。”多吉反对。

“唱一个吧,别扫大家的兴!”曲珍把麦克递给静冉,满眼的期待。曲珍二十有七,一米七二的个头,由于皮肤较黑,显得比实际年龄要大很多。她没想到,看似文静的陶静冉,今天在篮球场上,表现居然那样出众,对她的好感立马飙升,大有相见恨晚的架势。

“好吧,那就点首王菲的《传奇》吧!”静冉笑着答应了,她会唱的歌不多。

画面立即切换成王菲的《传奇》。

“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再也没能忘掉你容颜,梦想着偶然能有一天再相见,从此我开始孤单思念。想你时你在天边,想你时……”空灵柔美的嗓音,带给人无限的遐想,静冉脑海闪现的,是与丁海瑞的初见,那次颇具戏剧性的邂逅。

那天下午第二节课,本是她的英语课,可是学校组织初二学生参加公益劳动,任务是将电影院旁边的那块空地上的垃圾清除掉,并种上草,以杜绝人们再把这儿当成垃圾场。静冉是任课老师,就协助班主任一起组织学生劳动。

垃圾清除干净了,静冉和同学们一起动手,栽种同学们从家里带来的麦冬草。那里是个斜坡,静冉栽好几棵草,站起身准备后退,不想脚下踩到了石子一滑,静冉迅速向后倒去,电光火石间,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将头勾起,以免摔到头部。随着同学们的一阵惊呼,静冉安全着陆了。她很奇怪自己竟然没觉得疼痛,犹豫了两秒钟,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英俊的脸和一双含笑的眸子,自己居然躺在一个陌生男人的臂弯里。“你没事儿吧?”男子满是关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惊魂未定,静冉赶紧站直身子,窘得满脸通红,机械地答道:“没事儿,谢谢!”

“这不是英雄救美吗?”有同学戏谑道。人群中发出一阵哄笑,静冉自己也跟着笑起来。暗想幸亏人家及时出手,不然,自己摔下去的样子可真够难看的。想到这里,静冉扭头,想再次表示感谢,才发现那人已经和另外两个人往远处走去了。

“宁愿相信我们前世有约,今生的爱情故事不会改变,宁愿用这一生等你发现,我一直在你身边从未走远……”童话故事的结局几乎千篇一律,“王子和公主成亲了,从此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那些不带人间烟火的爱情故事中,定然不会有鸡毛蒜皮。可是对于平凡的饮食男女来说,婚姻生活也不乏磕磕绊绊。就好像老天爷在冥冥之中耍个性,他高兴了,赏你俩枣;遇到他心情不好或者看你不顺眼,难免让你吃点苦头,说不定还在你跟前挖一大坑,跌得你鼻青脸肿,晕头转向间,人生轨迹从此改变……

不知怎么着,原本深情且励志的一首歌,到后来,在听者耳朵里竟有些变味儿了。透着那么一股子忧伤与绝望,好像自我安慰,又似自欺欺人,仿佛那注定是一场无望的等待。

“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静冉在不知不觉中流露出的情绪,连她自己也没察觉。

一曲终了,大家都定定地望着她,忘记了鼓掌,仿佛刚听完一个缠绵凄婉的爱情故事,一时半会儿回不了神。

“怎么啦?我唱得是不是巨难听?”静冉有些诧异地望着大家,套用了一句网络用语,脸上带着明媚的笑容。

“好!唱得太好了!我们都陶醉了。”多吉反应最快,带头鼓掌,其他人也跟着捧场。

“再来个!”曲珍趁热打铁。

“不了,也该换别人了。”静冉也感觉到刚才的气氛有些异样,难道是自己无意中流露了太多心事?赶紧将麦克风递给不远处的扎西,戏谑道,“帅哥,该你上了!”

气氛又活跃起来,曲珍拿起另一个麦克,要给扎西帮腔,其他人则无一例外地打着拍子哼着。

陆子铭坐在沙发的末端,从众人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小部分侧脸,他的脸大半隐在阴影中,别人很难看清他的脸,而相反,他却能将别人的神情看得一清二楚。

他的目光一直看似无意地落在陶静冉身上,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不正常,于是刻意地将目光移转。可惜不知不觉间,目光又好似被无形地被吸引,落在了某处。陆子铭注意到,陶静冉似乎一直带着笑,是那种淡淡的,恬静的微笑,但是陆子铭却能真切地感受到她内心的孤寂与伤感。在这个谜一样的女人身上,到底有着怎样的故事?这个问题在陆子铭脑子里翻来覆去,搅得他心里不得安宁。

扎西看看表,差几分钟就夜里十一点了,看大家也都挺尽兴的,于是招呼大家撤了。

多吉赶去结账的时候,吧台小妹告诉他,刚才出门的那位先生已经结过了。多吉追出去,看到了站在门外的陆子铭。

多吉向陆子铭道谢,陆子铭笑着摆摆手:“别客气!”

回到学校,上了楼来,在三楼楼梯口,跟静冉和扎西道了别,陆子铭才好似想起了什么,转身往楼下走。

“怎么啦?这时候还出去啊?”扎西不解的问。

“哦,这么晚了,他们都睡着了,我怕吵醒小曦。还是到那边住一宿吧!”陆子铭小声的解释完,继续往楼下走。

“哦,那也好!”扎西知道陆子铭的房子离学校不远,也就没再多说什么,各自回房了。

陆子铭在楼下站了片刻,抬头望着陶静冉所在的三0一房间里透出来的灯光,内心前所未有的凌乱。点上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两口,让那略带辛辣的烟味儿久久地徘徊在肺部,刺激着肺泡,感觉有些憋闷了,才缓缓地吐出来。反复几次,一支烟就所剩无几了,陆子铭将烟头在楼梯口的垃圾桶盖上摁灭,再扔进垃圾桶,转身向学校外面走去。

自己这是怎么啦?怎么突然像个坠入情网的懵懂少年。都已经是三十七岁的人啦,若是按原来的年龄划分标准,马上就要步入中年了。可是自己今天的表现太过诡异,太不正常了。

躺在床上,陆子铭想把这些归结于喝了酒的原因,但是他马上发现这太过牵强了。仔细想来,从这个女人第一次出现在他的视野中开始,自己就一直非常关注她的存在。无论是每次见到她陪着达瓦打乒乓球,还是路过操场去上早自习,抑或见她跟儿子晨曦打招呼,陆子铭都会以对方难以察觉的姿势默默打量着她,甚至记得她当天穿的什么衣服。譬如今天早晨她穿的浅粉色长袖体恤套宽松式休闲牛仔裤,而打过篮球回家之后,出来穿的是水蓝色宽松式雪纺上衣套米白色七分裤。这正是第一次见到她时的穿着。不过最后从KTV出来的时候,陆子铭注意到她不知什么时候又加了一件跟裤子同色的小外套。

陆子铭烦躁莫名地再次点了一根烟,望着袅袅的轻烟,脑海中却是她酒后有点儿傻傻的笑。他记得正是因为看到她的笑,他才决定回敬那个红中锋,直至对方彻底喝趴下。这是报复吗?思及此,陆子铭心里一怔。凭什么?自己有什么立场替她出头?

陆子铭将烟头在烟灰缸摁灭,双手插进浓密的短发,苦恼不已。真正是鬼迷心窍了,看来她不是冲着扎西来的,倒像是冲着自己来的。陆子铭苦笑着,她是个有丈夫有家庭的女人,无论她来这儿是出自什么原因,但终究都是要回去的吧。

陆子铭冷静下来,狠狠地摁灭烟头,仿佛在掐灭心中那正待燎原的星火。拿出男人应有的自制力,暗自决定,以后尽量少的出现在她面前。

辗转反侧,陆子铭难以入眠,他努力撇开跟她相关的镜头,他想起了妻子,想起了曾经貌似温馨幸福的家,眼里却是无尽的落寞与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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