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海明一家三口去了玥玥姥姥家,静冉也没在婆婆家住,步行回了学校的家里。天气很闷热,静冉关上窗户,开了空调,上网玩儿了一会儿游戏。洗过澡,看看已经十点半了,静冉上床打开电视。顺手拿起手机,没有未接电话记录。今天海瑞怎么没打电话呢?静冉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放下了电话。若是有事儿海瑞自然会打过来的,同学难得聚会,就别打扰他了吧。
一只蚊子嗡嗡嗡地在头顶盘旋,静冉这才想起去开灭蚊器。从抽屉里找出装灭蚊药片的盒子,可惜药片用完了。静冉有些急,再仔细翻找了一遍,还是没有。住在对面的肖倩应妹妹的邀请,陪儿子去了西藏,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静冉叹口气,怎么办呢?屋子里有蚊子她是睡不着的,也不知道街上店子关门没有。静冉赶紧从包里取了钱,连身上的睡衣也顾不得换,顺手拿了手机、钥匙出门了。她怕海瑞打电话回来没人接,会担心的。
楼下很冷清,没见有人,昏黄的路灯将自己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静冉感觉有些紧张,当她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又自嘲地笑了,暗骂自己:“胆小鬼!”
商店、超市大多关门了,饭馆的生意也接近尾声,只有KTV里传出隐隐的音乐,茶馆儿里还灯火辉煌,人气儿很足,传出稀里哗啦的麻将声。幸好还有一家超市没关门,静冉买了灭蚊药片就急急地往家里赶,毕竟自己还穿着睡衣,刚才赶时间,都没来得及换,要是遇到熟人打招呼就不太好了。
静冉习惯性的顺着右侧围墙边往前走,走过路边那个垃圾桶,突然从垃圾桶旁边的一条窄小的岔道上冲出来一个人,用一条胳膊从后面勒住了静冉的脖子,同时将一块散发着刺鼻气味的布团死死地捂住静冉的鼻子和嘴。静冉惊恐万分,条件反射地拼命挣扎,可是那两只手却勒得更紧了。渐渐地,静冉意识模糊起来,一片混沌……
恍恍惚惚,静冉醒过来,睁眼却是漆黑一片。怎么感觉自己睡在露天呢?好冷,而且好像有雨点儿打在她的脸上、身上。头很疼,像要裂开一般,静冉用手使劲摁住太阳穴,想使自己清醒一点。慢慢坐起来,静冉确定自己没有睡在床上,好像是在一片竹林里,因为她摸到了身边不远的一棵竹子。
怎么回事儿?自己怎么会在这儿?静冉这才惊觉自己竟然没穿衣服,她刚想尖叫,又立刻捂住自己嘴巴,她猛地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儿。她蜷着身子,紧紧抱着双腿,将头埋在膝盖上,屈辱的泪水不由自主奔涌而出。天啦,为什么会这样?怎么办?自己该怎么办呢?脑子里一片混沌,静冉六神无主,半天都无法集中精力,理不出个头绪来。
雨渐渐小了,忘了恐惧,忘了哭泣,静冉在地上摸索着,手碰到了湿淋淋的衣服,她赶紧抓过来,从衣服口袋里掉出一个东西,砸在静冉脚上,她摸索着捡起来,发现是手机。静冉的眼泪再次唰地就淌了下来,她拨了快捷键1,那是海瑞给他设置的,他说过,无论遇到什么事儿,第一个要打电话给他。
静冉一边穿衣服,一边听着手机,通了,可惜对方已关机。静冉不甘心,继续打,可是一遍又一遍,依旧是那个彬彬有礼却让静冉感到绝望的声音“对不起,对方已关机”。
怎么办,怎么办?静冉已经慢慢回忆起事发前的经过,估计自己现在的位置就在离学校不远的那片竹林。竹林与庄稼地连在一起,平时除了种地的农民,很少有人从这里经过。
手机上显示是0点23分,第八次拨打了海瑞的电话,静冉在心里祈求,希望海瑞能接听,可惜,对方还是关机。
静冉拨打了110。
当警察赶到的时候,静冉浑身湿透,污秽不堪地坐在地上,身体还在不住地颤抖。强烈的灯光让静冉睁不开眼,她用手遮住眼睛,神情木然地眯着眼睛望着地上。两名警察将静冉扶进了警车,就听到咔嚓咔嚓的拍照声。
警车将静冉送到医院,医生做了一系列的检查取证,已经快凌晨两点了。做了简单的笔录,见静冉疲惫不堪的样子,警察让静冉就在医院先休息,等第二天再做详细询问。
静冉使劲搓洗着身子,她一直有种噩梦的感觉,可是皮肤上传来的疼痛告诉她,这不是梦,是真的。她晕晕乎乎地换上护士送来的病号服,倒在床上只想睡觉。也许睡着了,就什么都不用想了,醒来了,会发现,这只是个梦,一个梦而已。
女警陈丽留在医院陪静冉,她十分同情静冉的遭遇,见她头发湿淋淋的就倒在了床上,叹口气摇摇头,去找来吹风,帮她吹干。手碰到静冉的额头,发现她在发烧,又赶紧找医生开药,并亲自喂她吃下去……
清晨,急促的手机铃声吵醒了睡梦中的静冉,她睁开惺忪睡眼,感觉头痛欲裂,而映入眼帘的一片惨白更是让她一愣。闭上眼,抱着头,好一会儿,她才想起自己住在病房,并且顺带着记起自己在这里的原因。
手机铃声停了,来电显示是海瑞打来的,静冉迟疑着,心里忐忑不已,不敢回拨。该怎么对他说呢?静冉不知道如何开口。铃声停了片刻又再次响起,静冉鼓起勇气摁了接听键。
手机里传来海瑞焦急的声音:“静冉,家里出什么事儿了?昨天我的手机没电关机了,晚上充电的时候我忘了开机。刚才我看到昨晚你那么晚打了我好多电话,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静冉在听到海瑞声音的那一刻,早已是泪流满面,她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将手机拿远点,深深吸一口气,努力控制自己情绪,这才故作平静的说:“家里出了点事儿,你马上回来吧,回来再说!”
电话那头的海瑞心里猛地一沉,也没多问,只道:“好,我马上赶回来!”
陈丽站在门口,看到静冉悲伤的神情,心里也异常沉重。“感觉好些了吗?昨晚你发烧了。”陈丽说着将一杯温开水递给静冉,又有些不自然地将两片药片递给她,“需要这个吗?”
静冉拿过来一看,心里不禁一颤,是毓婷,紧急避孕药。“谢谢你!”静冉说着,就着开水将药片吞了下去。
陈丽送来早餐,静冉勉强吃了点儿。警察又为静冉做了较为详尽的笔录。当警察让静冉回忆被侵犯的经过时,静冉脸色惨白,浑身不住的颤抖,她双手捂住脸,一直摇头,“不知道,我什么也不记得!我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很冷很冷……”那种彻骨的寒意卷土重来,让她几乎不能自已。
做笔录的警察与陈丽交换了眼色:“今天就到这里吧,你好好休息!若是想起什么线索,请及时与我们联系。”
静冉疲惫地躺下,却无法入睡,她心里异常的彷徨:他就要回来了,他会说什么?他会怎么看我呢?他还能像从前一样爱我吗?还有他的家人,特别是那个原本就看她不顺眼的婆婆,会怎么看待她呢?
静冉越想越头疼,她努力想抛开这些问题,可是这些念头却像无孔不入的寒风,不由自主地往她脑子里钻。她无助地拉起被子捂住头,在被窝里无声地啜泣。陈丽暗自叹息,摇摇头,走了出去。
按静冉的意思,警察没有通知她的父母,只是拨通了海瑞的电话,在电话里,把事情的经过简要地说了一番。海瑞在电话这端铁青着脸,一言不发,让警察误以为断了线,接连问了两遍:“你能听到吗?”海瑞才沙哑着嗓音答了一声:“知道了。”
下午两点,丁海瑞风尘仆仆地赶回了医院,怔怔地站在门口,望着病床上的静冉。他不敢相信,仅两天不见,静冉竟是那般憔悴,“静冉!”海瑞湿了眼角,扔下行李,快步走过去。
“海瑞!”静冉有些迟疑地叫了一声,望着海瑞,一动不动。
海瑞伸手将静冉搂进怀里,他能感觉到静冉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身子在微微地颤抖。“我来接你回家!”海瑞将下巴搁在静冉头顶,轻声地说。
静冉再也忍不住了,任泪水肆意奔流。紧贴在海瑞胸口,让她感觉很温暖,而那泪水就似冻结的冰,遇到热,自然而然地融化了。那一刻,静冉暂时忘却了在竹林醒来时的彻骨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