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几天晚上,海瑞都在书房忙到深夜,也不开灯,有时候上网玩儿游戏,有时候抽着烟发呆。静冉站在门口,默默地盯着那黑暗中红亮的烟头,她记得,海瑞以前是不怎么抽烟的,偶尔应酬也只是意思意思而已。很心疼,很想劝他少抽些,可是静冉发现自己终究开不了口,因为她比谁都明了海瑞为什么抽烟。静冉咬着唇,脸上露出一丝无可奈何的苦笑,只是连她自己也不知道,那笑容多么苍白,无助,令人心碎。
早上海瑞出门前告诉静冉他不回家吃午饭了。晚上下班回家,海瑞发现静冉不在家,赶紧打她的电话。拨通了,才发现静冉的手机放在床头。顺带着,海瑞看到手机下压着的一张字条:别担心,也别找我,我去丽江了,我想一个人出去走走。
海瑞呆呆地望着字条,心里一下子变得空落落的。颓然在床上坐下来,闭上眼,一手抚上额角,牙关紧咬:“对不起,对不起!混蛋,我是个混蛋!”他何尝不知道,静冉这些日子心里承受的苦痛,默默无语地站在书房门口时的绝望。他知道,作为丈夫,作为静冉最亲密的人,他应该拥她入怀,给她安慰。可是他做不到,他就是做不到!只要一看到她,哦,不,即使是想起她,脑子里就满是梦境中她赤身裸体在大街上奔走的样子。他觉得似乎所有的人都在对他指指点点,都在嘲笑他,嘲笑他妻子的不洁。那笑声越来越大,肆虐地往他耳朵里钻,如潮水般充斥着他的大脑,让他头痛欲裂。“不……”海瑞喊出声来,双手捂住耳朵,倒在床上。
在这之前,他眼里的静冉可谓完美的妻子。纯洁、漂亮、温柔、深情,即使她不能生孩子,也是瑕不掩瑜。母亲一再地刁难她,她都宽容地隐忍,也从不在他面前抱怨什么。他很知足,想着就这样一起到老,也不错。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偏偏遇到这样的事情?理智上,他明白这不能怪静冉,这只是个意外,可是感情上他还是无法接受。也许,在这方面,他算得上一个典型的传统又保守的男人。
静冉去丽江了,连手机都没带,很明显,她不想别人打扰她。这别人也包括自己。可见,她对自己有多失望!
“静冉,你在哪儿?”海瑞突然非常担心起来,要知道,这是结婚七年以来静冉第一次独自出远门,没有一个亲人朋友陪在身边,连手机都没带。“要是遇到意外怎么办?还是,静冉原本就是要让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她想干什么?难道……”海瑞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
“不,静冉,你别做傻事儿!”海瑞急得一下子坐了起来。由于动作过于猛烈,使得他有瞬间的眩晕,他定了定神,拿起静冉的手机,给丈母娘打了电话。
“妈妈,静冉回您那儿了吗?她把手机落在家里了。”海瑞笃定,静冉去丽江一定跟妈妈说过的。
“没有啊,她不是去丽江了吗?她没跟你说啊?这孩子!”静冉妈妈有些气恼。
“哦,她给我留字条了,我才看到。妈妈,静冉有说怎么跟她联系吗?我很担心她!”海瑞急切的语气昭示着他满心的焦急。
“唉,这孩子!”静冉妈妈在电话里叹口气,神情有些黯然,“海瑞啊,你也别太着急,静冉这孩子太任性,你多担待点儿!她早上打电话只说要去丽江旅游,我还以为你们一起去的。让她一个人出去散散心,清静清静也好!你别太担心了!”
“嗯,我知道了。妈妈,要是静冉再给你打电话,你记得要她打给我,我明天就去找她!”海瑞很害怕,害怕静冉不会联系自己,害怕就此失去她。
“哎……上哪儿去找啊?”茫茫人海,怎么去找,“要不,等静冉打电话来再说吧!”
这叫什么事儿啊?
海瑞突然想起自己决定去参加同学会前,静冉还嗔怪地说:“要是到时候你去不成了我就一个人去!”难道真的是一语成谶?丽江之行注定是静冉孤独的旅行?
天色渐渐暗下来,海瑞蓦然感到异常的孤独,从来没有过的落寞。虽然以前也经常出差,也曾离家千里之遥,但是一想起他和静冉的家,想起床头那黄晕的灯光,他就会感到很温暖,仿佛静冉就在身边。可是这次不同,他觉得静冉离他越来越远,他竟然有再也见不到她的恐惧。
“明天一早就请假,我一定要找到她!”海瑞自言自语。打开电脑,在网上搜索着关于丽江的信息,耳边萦绕着静冉曾经满心欢喜的唠叨:“我们要去丽江古城,要去泸沽湖,要去玉龙雪山……”
早晨还不到七点,海瑞就拎着行李往车站走去。他觉得跟往常有所不同,偶尔遇到熟人打招呼也显得轻松自然,不再疑神疑鬼。原来一直都是自己多心了,别人可没那么多闲心管人家的闲事儿。
刚到车站门口,海瑞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是个陌生的号码,来电显示昆明。海瑞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赶紧的放下行李摁下了接听键。
“海瑞,我是静冉!”电话那头传来静冉稍显疲惫的声音。
“嗯,我知道是你。你在哪里?你先找个店住下等我,我马上就去找你!”海瑞有些心疼,还有一丝丝的紧张,居然害怕她会拒绝。
“我到昆明了,我刚下车,还在车站。海瑞,你别来!你工作忙,刚请了假,又去请假影响不好。我没事儿,反正在家闲着也是闲着,我过几天就回来。”
“静冉,你别挂电话!你等我,我陪你去!”
“呵呵呵,真的不用。知道你担心呢,我会好好的,我每天给你打电话,这样总行了吧!”
知道静冉心意已决,知道她有意躲开自己,海瑞有些难过,但是不再勉强她。
“那你一定要注意安全,记得每天给我打电话,早点回来!”海瑞在电话里叮嘱着。这几天自己工作也的确很忙,前两天接到通知,雨泉湖被市里列为重点旅游开发项目,市里这几天会派人下来做进一步的考察及规划,作为副镇长,很多具体事务需要他亲自去操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