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于御花园中,无意欣赏满目繁花盛放,平素看似不紧不要的钱满此刻眉宇间显露出急躁。不得,还未开口就先自泄底气,心浮气躁乃商家之大忌也。钱满调整了一下呼吸,总算恢复昔日镇定自若的模样。
今日前来,关乎钱家生死,钱满的肩上压着无形的重担。
“钱公子今日何来雅兴邀本宫赏花?”十三公主在众多侍女的陪同下,遥遥而至。
精梳的发髻间缀着星点的珍稀宝石,阳光下散发着贵气,娇艳的花髻下垂着一缕发髫,橘黄的坦领短褥裙,一袭鹅黄长衫摇曳至地,配以轻纱蔽体,上身肌肤隐约,足登五彩凤头丝履,富丽且堂皇。
“贱民见过十三公主。”钱满谄媚献礼。
这十三公主柳眉如画,明眸含情欲语,玲珑小鼻下生得一张娇艳欲滴的红唇小嘴,饱满的额相,瓜子的面型,婀娜的身姿,活脱一副美人图。
“钱公子多礼了。”摒退侍女,十三公主示意钱满于亭间谈话。
“此处无人,钱公子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十三公主个性倒是很干脆。
“十三公主果然爽快。”钱满一洗卑贱的神色,立即显示出他的不凡气度。
“阿谀奉承的说话听多了谁都会生厌。”端坐于亭中,十三公主气定神闲。
这钱满,平日要他进宫,三番四请都诸多借口推托不前,今天竟然主动入宫,可见必有事相求。十三公主见他踌躇再三,顿时了然于胸。
“可是为赐婚一事而来?”虽是询问,实则一语道破。
“贱民承蒙公主错爱,实在不胜荣幸。皇恩浩荡,赐婚与贱民。想我如斯卑俗之徒竟能与公主结为姻亲,本应为公主赴汤蹈火,死而后已,但无奈贱民福薄,早已娶妻成家,实在不敢委屈公主曲就钱家。”
钱满一口气直接将心中所想的话说完,双手垂立,面无愧色。他直视公主,等待她如何回应。
想不到这钱满名字虽俗,学问倒是不少。十三公主不由得对他另眼相看。
说得堂而皇之,其实也不过是想退婚。
十三公主忍住笑意,故意板起脸来,装作恼羞成怒。
“钱满,你好大的胆子!”
“公主息怒。”
钱满是何等机灵之人,公主假以颜色,佯作恼怒,他又岂会当真,因此他并未露出惧色。
十三公主见骗他不成,长叹一笑。
“钱满,你可知本宫心意?”
“贱民愚昧,不懂得公主用意何在。”钱满态度很是恭敬。
“本宫长于深宫,十八年华未尝知晓人生乐趣何在。见惯人间无常,不晓得世间情为何物。”十三公主头略展望北方,似在回首往事。
钱满不欲打扰,静静站立,听她低语倾诉。
“想那暮雪时分,本宫与他初次相见于此梅林间。他就如这满园的傲梅一样,凌寒而立。”十三公主充满爱意的诉说,精致的面容露出妩媚的神态。
“此人是……”拥有此等气质的人肯定不是他钱满。
“你应猜到。”十三公主摇扇笑道。
“上官云燕。”
“正是。”
十五年华,情窦初开只为惊鸿一瞥。那骄傲的身影,俊朗的面容竟然深入骨髓。每至无人时,她总爱独自一人细细回味这属于她的秘密。
“既然公主心有所属,何故又扯上卑人呢?”钱满甚是不解。好好的,不去找上官云燕,摊上他干吗?
这也算是无妄之灾吧?
“十六年间相遇,我向他暗示过,但……”十三公主神色黯然。他竟无情拒绝,这让她颜面全无。
“上官这呆子。”钱满非常不满地埋怨着。
“早前我曾私出宫外乔装民女与他相见,结果……”公主俏脸红得像番茄,如此羞事,她还是不敢直言。
钱满见她欲语还抑,心中大惊。该不是这该死的上官云燕惹下什么事而不自知吧?
“结果?”
钱满屏住呼吸等待答案。
“结果……”公主用手轻抚腹部,面带幸福笑意。
钱满脸色发白,双眼一翻,两脚一软,勉强搀扶亭柱站立。
他明白了,公主珠胎暗结,而上官云燕傻傻不知情,十三公主找他做垫背。
“公主可否愿意大发慈悲放过贱民?”
“钱满,你可曾记得上次拒婚皇兄震怒,几欲将你斩首午门杀一儆百,以示他帝皇之威严?”十三公主语气缓和,但坚决之意不容忽略。
“贱民不敢忘记。”
上次惹出的祸差点殃及钱家满门抄斩,说起此事钱满尚是心有余悸。
“此番你若再拒婚,恐怕不只是你钱满丢掉身家性命这么简单。钱家上下几百人命,你就忍心看着他们陪你共赴黄泉?”十三公主顿一顿,继续说。
“何况当中还有你最爱的妻子柳如眉。”十三公主缓缓道出个中利害,看见钱满面无血色,想他是聪明人必然晓得权衡利弊得失。
“贱民不明,还望公主赐教。”钱满态度甚为恭敬。
“我欲与你成婚实则是各取所需。”
钱满不解。
“即使今日你不与我成婚,他日皇兄也必然再次赐婚,到时你要是逆他意就只有死路可行。钱家财势过大,皇兄一向视为心中大患,惟有结为姻亲才能化解他的心头大石。”看似看重钱家,实则是变相牵制。
“可是……”钱满浓眉紧皱,他就算散尽家财也不愿意与公主联亲。
“本宫瞒不了多久,再过一短时间,恐怕就难以见人。我想保住上官家血脉,所以惟有出此下策。你放心,你我只有夫妻之名,不会行夫妻之礼。”
“但……”钱满面露难色。
“你可知道,你我联婚只会有好处而没有坏处?”十三公主步步逼进。
“真是愁煞贱民了。”
钱满知道,假如没有人背这黑锅,那上官云燕和公主都不得善终。
牵一发而动全身。他钱满再怎么视己命如草芥,还是得顾及无辜的性命。而且公主一语中的,皇上始终信不过财势甚大的钱家,这也是他一直以来的担忧。虽然有血缘这层关系,但先人已去,危及江山社稷,没有谁愿意拿自己的皇帝宝座开玩笑。
十三公主的远见和谋略让作为男人的钱满自愧不如。
“我曾立誓此生此世只娶柳如眉一人为妻。”钱满颇伤脑筋。
“本宫身为公主不可能屈就成妾,为免你难做,我可上恳圣恩准许柳如眉同为正室。”
不降为妾侍,已是莫大的恩赐。
“能够高攀十三公主,贱民祖上真是烧了不少好香。”
钱满心中大为诅咒。
“识时务者为俊杰,钱公子果然是聪明人,懂得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公主言下之意是威胁,大家都坐在同一条船上,若让其他人知晓实情就是自寻死路。
“公主生得如花似玉,哪里像鬼呢。”钱满又恢复了油腔滑调的模样。
“是不是,你心中有数。”十三公主暗笑,这钱满看不出倒是个情痴。
“不打扰公主雅兴,贱民先行告退。”
钱满别过公主,满腹心事地回钱府。
月华初升,抑郁的鸦声于枝头响起。本是良辰美景,看在钱满眼里尽是烦躁。
“相公。”柳如眉轻推门至,手中挽着一别致的点心盅。
“娘子。”钱满浅露一笑,温柔地看向她。
“相公今晚缺膳,妾身命人备了些点心,还请相公慢用。”
柳如眉细语慢诉,她向来善于观颜察色,见钱满自宫中回来后,一直闷闷不乐,便知道有重大事情发生。
“娘子,你真有我心。”钱满拉住她的手紧紧拥她入怀。
她柔弱无骨的身子散发出独特的香气。
“相公……”
柳如眉犹豫着要不要提醒他,她快透不过气来了。
钱满终于松开了她,这让柳如眉轻松了一些,但她依然不解,为什么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相公今天如此烦恼?
待两人坐下后,钱满执意让柳如眉喂他吃点心。
柳如眉娇羞地顺从。
纤纤玉手执着那精致的苏杭名点同样秀色可餐,冰凉的椰糕甜而不腻,仿佛入口即融。
“娘子,我遇到了一点麻烦。”眼珠转啊转,钱满半晌才冒出句话来。
他向来伶俐的口齿在柳如眉无邪的目光下变得结巴起来。
“相公直说无妨。”
“皇上赐婚,要我与十三公主成亲。”
钱满鼓起勇气将实情说出。当然,关于他和公主的约定他没有说出来。
说好要保密的,大丈夫一言九鼎。
柳如眉手中的点心直接亲吻上地面,她的脑袋“嗡”地一片空白。脸色如窗纸一样雪白,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此刻布满泪水,樱唇似被抽走了血色,惨青惨青的。
她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娘子,你怎么了?别吓我好不好?”钱满见她反应如此激烈,几乎吓破了胆。
柳如眉回过神来,触摸脸颊才知道自己不知觉中哭了,心中乱七八糟的,她抹去眼泪,努力想挤出一点笑意,却徒劳无功。
“娘子,你不要吓我。”钱满心痛极了。
“相公休慌,妾身失态了。”柳如眉好不容易才说出句话来。
她是怎么了,心像裂开一样痛。她不是早就预料到了吗?她并无所出,相公承蒙圣上恩赐,与十三公主共结秦晋,这是好事一桩啊。她怎么能哭呢?
“娘子,我让你为难了。”钱满自责不已。
你是个什么东西啊,竟然连这点事都摆平不了,连累自家娘子伤心垂泪。
“相公不需自责,夫为天,妻为地。我只是喜极而泣罢了。”柳如眉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对不起,娘子。”他钱满逼迫于现实不得不低头。
“哪里话呢,妾身累了,请容许我先行歇息。”柳如眉勉强笑着离开钱满怀抱。
“娘子……”怀中骤然空了,钱满略觉失落。也罢,给她平伏的时间吧。
说什么只忠于她一人,到头来只不过是一场欢喜一场空。
柳如眉的眼泪簌簌而下,这伤心啊,何时是一个尽头呢?她不是早已看开了吗?三妻四妾只是等闲事,娘不也是这样过日子的吗?只是娘去世得早,也解脱得快。而她何时是个尽头哪?
依稀还记得娘的模样。梳着端庄的发髻,有着绝色的容貌,尤其喜爱雪白的裙衫。一双皓月似的眼眸弯弯半眯。然而什么时候起,娘开始不爱笑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娘缠绵病榻之中,那么美丽的人消瘦得让人看了就觉心酸。新进门的是二娘深得爹的宠爱,爹对娘的情意不觉中被削弱了。
“从来只知新人笑,哪闻旧人哭?”柳如眉于睡梦中喃喃自语。
钱满闻之,全身为之一震。世间哪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娘子,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大手抚慰着她仍带泪痕的俏脸,钱满有点感伤。终究,他没有负她不是吗?
嫁娶之日,长安依然繁华。皇家有喜,普天同庆。大赦天下,免赋三年。
“娶了公主,那柳如眉算是妾还是妻?”
“是下堂妻吧?”某路人不怀好意地推测。
“都说了,哪有那么好康的事。这不就成了弃妇了吗?”
“十三公主闻说貌若天仙,是男人都爱啦。柳如眉这下肯定没戏了。”
一时之间,关于柳如眉归宿如何成了长安街头巷尾的热议话题。
钱满身穿喜服立于府外,俊朗的面容没有一丝喜悦。嘴边淡然的冷笑与这套喜气十足的新郎服显得毫不搭当。
“满儿怎么看都不像有新郎官娶妻的样子呀!”
钱母在主屋等候,她很了解自己的儿子,他现在的样子跟当初娶柳如眉时简直判若两人。
“最近满儿和眉儿两人都不大说话,特别是眉儿,越发的消瘦。”钱父深有同感。
“可怜的孩子,前来请安都打不起精神了。”
钱母非常喜欢柳如眉这小媳妇。看她循规蹈矩的认真模样,可爱极了。
“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哪。”
难受的又哪只是他们两人?
在震耳欲聋的喜呐声中,迎亲队伍浩荡而至。
那一片喜气洋洋的红色映得钱满眼睛生痛。他没有留意到人群中多了一道熟悉的身影,而那人正以炙热的目光紧盯着这一切。
公主在轿中叹气,沉重的头饰压得她有点透不过气。软硬兼施总算找到了个背黑锅的冤大头钱满,但她并没有因此而感到松口气,反而心情更加悲戚。
上官云燕,为何你就不曾对我动心半点?难道太爱一个人也是一种错?
假如今天你晓得我将为人妇,那你会为我的离开而难过吗?我是多么希望站在轿前的是你,而不是他人。
这是一场纯粹的婚姻交易,唯一的赢家只是当今圣上。
公主冷然一笑,上官云燕,你真够狠!
“驸马爷,该踢轿门了。”媒人耐着性子喊了好几声,这姑爷无端的发什么愣啊?难道是喜疯了?
“踢轿吗?”钱满说的犹如梦话。
在旁的嬷嬷可没这么好脾性,骄横的脸上挂着不可一世的神情。
“驸马爷,难道你想怠慢公主吗?”
面对她直接的威胁,钱满只是冷哼一声,正欲前往轿前,却被人群中掠出的一道身影挡住。
“谁敢踢轿!”
半路杀出程咬金。一场浩荡婚事居然峰回路转?
公主闻声,猛然从悲怜中回过神来。不可能!他人不是在云南吗?
飘逸的发丝,英俊的面容,一身轻便的江湖打扮,此人正是上官云燕。
人群中引起了一些骚动,这是怎么回事啊?
“大哥,你可回来啦!”
钱满是最高兴的人。这下好了,正主儿回来,他可以闪一边凉快去了。
“大胆,上官云燕,即便你是朝廷重臣也不能破坏圣上的赐婚!”护送的嬷嬷盛气凌人。
上官云燕气在头上,懒得和她计较,好看的冷眉此刻紧皱着,严厉的目光几乎穿透轿中。
公主知道他是在等她回应。她该说什么?当初拒绝她的是他,将她拱手让人的还是他!如今她将为人妻,他又有什么资格来阻拦她?
“嬷嬷,扶我下轿。”嬷嬷连忙应声,末了还不忘神气活现地白了上官云燕一眼。
钱满高兴极了,正主儿回来了,他可以解脱了。
“进去再说吧。”全然不顾新娘子不能落地的规矩,在嬷嬷的引领下,公主径直走入钱府。
对事情抱有万分希望的钱满推着兀自生气的上官云燕一同进去,随后,闭上的钱府只有挂彩的门楣告诉别人,这里正办着喜事。门外无数双好奇的目光被阻断,长安一时焦躁,关于钱满的传闻,这下又多了一项饭后的谈资。
众人回避后,挂着喜帘的厅里只剩下十三公主和上官云燕独处。气氛十分的怪异,两人眼中均是怨气,公主没有一点好脸色。
“你的脑袋不要了吗?上官云燕。”公主高高在上,不可一世。
“可怕的脸。”上官云燕冷然回应。
“我真搞不懂你。”
十三公主一双媚眼立刻泛红。为什么还要出现?明明是他抛弃她在先的。
“钱满不可能爱你。”上官云燕一如往常的平淡中有点浮躁。
“本宫从来不曾奢望有人爱。”十三公主高傲地挺起胸膛。
“再者,你上官云燕什么时候开始挂念起本宫的事情来着了?”猫哭耗子假慈悲。她不需要他的好意,无论是谁都没有权利干涉她。
为什么她就这么的执迷不悟?上官云燕快被气得吐血了。
他是疯了吗?为什么要风尘仆仆日夜兼程地赶回来看人家的脸色,被人奚落笑话!
上官云燕牙龈几乎快被咬碎,半晌才憋出一句话:“你要嫁就嫁吧!”
“上官云燕,你我素无来往,也无瓜葛,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出现本宫眼前。”
“我本一介草民,当然不敢冒犯公主圣颜,你我从此老死不相往来。”上官云燕一时头脑发热摞下了狠话。
“好,这话可是你说的。”十三公主气得抓狂,但仍然不愿意低下她高贵的头。
同样倔强的两人就此分外眼红。
“钱满,你要是听够了就滚进来吧。”武功修为甚好的上官云燕冷冷的声音让钱满脊背发凉,他实在比窦娥还冤,公主家吵架干他啥事啊!
“我说两位有事慢慢商量一下不行吗?用得着说得这么绝吗?”都已经老大不小了,还这么要脸面。钱满真为自个感到悲哀,他那可怜的小媳妇白受委屈,让他心痛死了。
“恭喜你钱满,请恕兄弟我先行一步,不留下喝你的喜酒了。”上官云燕的脸比碳还黑上万倍。
钱满听了只觉得眼前乌云罩顶,看不见天日。
“公主?”钱满向她使眼色,暗示她挽留他,但公主连个屁都不放。这让钱满更加头痛。
上官云燕脸上无光,当下“咻”的一下就消失了。
十三公主满脸失落,强装的坚强面具在钱满面前暴露无遗。
“公主,你这又何苦呢?”
上官云燕作出如此不顾礼俗颜面的行为早已体现出他对公主还是很在意的,而这也不能消去公主心头的气吗?
“我琦安公主只不过是帝王家的一枚棋子,我的人生没有选择的自由。就算曾经有,自被人舍弃的那一刻起,我也放弃了。”十三公主说得凄凉无比。
钱满深感同情,但也毫无办法。他也希望他们会得善果,但未来的事现在似乎还是一团乱麻,看不出尽头呢!
“公主,身子要紧。”一场闹剧,众人不欢而散,将来的日子要怎么过才好。
“相公,妾身可以进来吗?”门外意外地响起柳如眉的声音。
“才进的门,这么快就来给脸色本宫看吗?”气难下的琦安公主十分不爽。
钱满不理她,赶快上前开门。
“娘子,你怎么来了?”话一出口,钱满就恨不得掌嘴五千下。
“合计是我不该来了?”柳如眉本来就有些红肿的眼睛现在更是红得刺眼。
“不是,不是。只是我们正在……”情急之下钱满变得词不达意。
“公主千岁,民妇打扰了,万望公主恕罪。”满腹怨忿的柳如眉并不看向钱满,向公主谢罪后,立即转身离开。
“看来你也好不了我多少,我们果然是落难夫妻!”琦安公主幸灾落祸的笑容让钱满有了杀人的冲动。
“公主,我们以后最好是‘相敬如冰’,不然我钱满疯起来一不小心就会伤到公主的千金之躯。”像今天这样的事能免尽免。
“这是威胁?钱满,我累了。”琦安公主一声长叹令百花失色。
这女人真是彪悍。
上官云燕,你滚那么快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