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鲁美莺正在宫门外和她的丫头百灵说话,鲁夫人刚好出了宫门,才要上轿子,见正厮闹的那两人眼熟的很,走过去一瞧,不是她的女儿却是哪个!不禁面皮一变,怒斥道:“不好好在家呆着,来这做什么?这儿可是混闹的地方?直直是有失千金小姐的体统!”鲁美莺瞧了她母亲一眼,把头一撇,鼻子里哼了声,只站着不动。百灵低着头瞅了夫人一眼,嘟哝道:“小姐不愿给瑞王续弦,要来宫里求皇上开恩不准这门亲事呢?”
鲁夫人被气了个发昏,手指戳了百灵脑门子一下,把她的轿子叫过来,说道:“先把小姐给抬家去。”又指着百灵道:“你现去雇顶轿子我坐,回家再跟你算帐。”百灵嘟着嘴去了。鲁夫人也不管她女儿什么心思,推拉着把她弄进轿子,叫轿夫赶紧抬了走,自己站在原地直喘着生气等轿子。
鲁夫人等百灵去雇好了轿子,抬了来家,鲁美莺早就回来了,鲁夫人气呼呼的进门,见鲁严直正拿着洒水壶给园子里的花浇水,心中烦躁,一巴掌打掉那壶,洒了鲁严直一身的水,鲁严直掸着身上的水,笑道:“今儿是怎么了,触了你娘俩的气头上了,才刚莺儿进来,我唤了声,甩了脸子给我看,也不理我,你如今又这样。”
鲁夫人在花阴下的凉椅上躺下,鲁严直走过来,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下,拿了扇子给她扇凉,又笑道:“深秋的天,怎么会热得一身汗,快进屋躺着罢,这里风大,小心着了凉。”鲁夫人翻了个身,冷笑道:“死了才好呢,省得这些事烦心。”
鲁严直苦笑道:“这趟叫你进宫还是为莺儿的事么?”鲁夫人微微闭了眼不理他,鲁严直叹道:“前年娘娘就有这心思,叫了我进去跟我提过,谁想倒底娶了钟天定的女儿了。”鲁夫人哭了起来,鲁严直拿出帕子给她擦眼泪,又说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叫那孩子命短,不到一年工夫就没了,想来莺儿合该是做王妃的命,怎么逃都逃不过。”
鲁夫人擦了泪,小声道:“要是寿王也还罢了,一房没娶,虽说品行不如瑞王,寻花问柳的,倒底是个花花公子的习性,娶了亲能收敛。这瑞王我倒听了不少不堪的话,女儿要嫁过去,怎么能放心?”鲁严直捻着胡须半晌说道:“听庄妃的意思,倒也愿意,怎奈寿王自己没这份心,老夫也无可奈何。”
鲁夫人直起身道:“要不就给了寿王罢?”鲁严直叹道:“那不是一样的不放心?莺儿他是见过的,也算熟,我试探过几回,都不上心,不愿娶的意思,如今只跟钟天定家的小三打的火热,没戏罢?”鲁夫人哭道:“我就不信,我堂堂的太尉府的千金小姐不如他相府一个奴才的女儿!”鲁严直笑道:“这个夫人虽然当年只是钟天定原配夫人的陪嫁丫头子,但终也是扶了正的,那女儿自然是相国的千金小姐,他家小三那丫头我倒是见过,一付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寿王也未心是真心喜欢她。”
鲁严直起身拿了条毯子给夫人盖在腿上,笑道:“我看瑞王倒好,你那些不堪的话哪里听来的?”鲁夫人瞅了他一眼,道:“他跟相国府大小姐的丑事这京城里谁人不知,被人撞见过多少回在一起私会呢!”鲁严直笑道:“这些坊间的混传你也信?他俩自小在一块处,兄弟似的,就在一起想也不是男女之间的事,就钟大小姐那相貌,也得男人看得上啊。”鲁夫人低头想了一回,露出一丝笑来,道:“混传也是有的,我还听他们传说寿王因为逛妓院染了花柳脏病呢!”
鲁严直长叹了一口气,道:“归根结底,这都怨我,我要不做这太尉,也不至这么为难,他们这都是冲我这官职来的啊,只是可怜了我的莺儿了。”鲁夫人掩了他的嘴,眼里却也泛了红,半晌说道:“你还是赶快做决断罢,也许咱们莺儿福气厚,真是个皇后命呢!”鲁严直拍了拍夫人的腿,两人沉默下来。
鲁美莺在花厅的窗底下把父母亲说的话听的真真的,想要她嫁寿王,宁死也不能从的,她咬着嘴唇忿忿的想,寿王成天家斗鸡摸狗,不务正业不说,说起话来也是粗俗不堪,没一句好听的,瑞王倒只见过三两回,什么不好的流言她倒是不信,她只是不愿续弦罢了,可今儿在宫外见的这一回,直直把她的心弄乱了,瑞王瞧她那眼神,清冷冷的却透着怜惜,一下掳走她的心了,这会子还觉得热刺刺的,浑身还留着他身上散发的气味,百灵来请了她好几回洗澡去,她不愿去,也不愿换衣裳去,只管坐那把脸捂到袖子里,那还有他留下的味道,越闻下去越是让她意乱情迷。
百灵一连叫了几声小姐,鲁美莺方回过神来,尴尬的问道:“什么事大呼小叫的,不看见我正想事呢!”百灵笑嘻嘻的在她耳根子旁说道:“可是想宫门外那位王爷的事罢?我看小姐的心都被那一抱给抱走了呢。”鲁美莺兜头啐了她一口,笑道:“就知道你这蹄子说不出什么好话!”百灵跑远了方说道:“寿王来了呢,带了好些个礼物,说是庄妃赏给老爷八月十五用的,还有小姐的份呢,小姐出去看看罢。”
鲁美莺起身走出去,寿王正和她父亲在外头大厅说话,见她出来了,迎上来笑道:“打扮个小子倒是挺好看的,丫头,哥哥给你道喜来了。”鲁美莺给了他一个白眼,冷笑道:“可是什么欢喜的事,劳王爷大驾给我道喜来?”寿王笑道:“本王就喜欢你这付冷脸子,越看越有趣,我那弟弟看上你啦,还不嫁了去,那才真的是郎才女貌,天作地设的一对呢,可不是要给你道喜来?”鲁美莺的脸有些红起来,口中骂道:“下流东西,幸好是个王爷,要生在小门小户,还不知怎么下贱呢,这样的话当着父亲的面也说得出来!”
寿王转头看了看鲁严直,鲁严直正提衣走出大厅,回头笑道:“太尉可是没听见呢。我只说与你听。”鲁美莺咬了咬嘴唇,骂道:“没事走罢,老在我面前晃,烦死了,下回再来,拿脏水泼你出去!”寿王笑道:“下回可不容你放肆了,说不定成了我弟妹了,我哪再敢随随便便就跨进你的屋子呢!”鲁美莺伸手狠狠掐了他胳膊一下,寿王抱着胳膊求饶,眼里一份淡淡的痛,却转瞬即逝,又换成无所谓的目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