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杂货店实在是普通,卖的不过是针头线脑,品种也很有限,不过,很少有人知道,通过货架间隔中的那道窄门,还有一室隐秘的里间,里间里是一张简单的木床,床前是一个炭火盆,一个不合时宜的炭火盆。
一个头发蓬乱的人坐在炭火盆前,抽着烟,他的背影佝偻,偶尔咳嗽两声,声音低沉而又混浊,该是上了年纪的一个老人。
“师父,人来了!”黑衣人摘下面罩,屈身行礼。
“花伯?您怎么在这里?”雪梅脱口而出,几年不见,花伯的头发都快掉完了!花伯失踪了也有六七年了!他怎么在这里?
“来了?我等你们好久了!”老人没抬头。
慕容瑾瑄微微怔了一下,记忆中没有此人印象,貌似雪梅很熟悉。
黑衣人拉了一张藤椅给慕容瑾瑄坐下,他捡起根枯枝,拨弄了一下炭火,房间不大,本来就是炎热的夏天,而他却在房间里放一盆炭火,慕容瑾瑄轻轻用汗巾子拭了一把汗。
雪梅侍立一旁,她警戒的看着窗外。
老花农抬头看向慕容瑾瑄,二小姐身段窈窕,玲珑有致,肌肤胜雪,顾盼间,流光溢彩,风华无限,姣姣如明月,晶莹如月华,灵秀逼人,只是她的目光温和淡然,且又坚定,如傲雪凌霜的寒梅,凌寒独自开,凤眸中有一股刚硬和傲气!
老花农轻轻叹口气:“天意如此!和年轻时候的玉环一个模样!”
“花伯,您就别卖关子了!有啥您就说啥吧!”雪梅性急,她忍不住催促道。
慕容瑾瑄凝望着花伯,她从花伯的眸子里捕捉道一丝痛苦的信息,花伯的眼神是如此的悲伤。
她不由轻声问道:“玉环是谁?”
老花农咳嗽了几声,他的肩膀剧烈颤抖,似乎极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玉环,甄玉环是相国夫人……也是您的亲生母亲。”
“您说什么?是夫人?甄氏?坏透肠子的甄夫人?您不会是说,小姐是她生的吧?”雪梅着急,气愤,脸通红:“这,说出来,谁信!”
老花农痛苦到了极点,语气哀伤:“雪梅,你的性子还是这么急。”
慕容瑾瑄凝神细听。
“现在的夫人,她本不姓甄,她本是二小姐的母亲甄玉环在大街上捡来的女人,当时,她饥寒交迫,流浪到街头,夫人看她可怜,收留她本是为善心,夫人可怜她无名无姓是一孤女,并且允许她和夫人一起姓甄,还教她读书识字,甚至教她武功!谁知这女人野心勃勃,竟然趁夫人出去烧香拜佛之际找个机会勾引相爷,并且怀孕!”
“这女人真可恨,真不要脸!”雪梅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慕容瑾瑄凝神细听。
“更可恨的,还在后面。”老花农的混浊的眸子里蒙上了一层云雾。
“可怜,甄夫人一直把她当姐妹,见她怀孕生女,便主动要求相爷纳她为妾!谁知她心如毒蛇竟然反咬一口!就在夫人也怀孕的时候,她怕夫人生出男孩她就再也没机会,她也假装怀孕!谁也不知道她居然想出一毒计,就在夫人生产的时候,她买通接生婆,把刚出生的男婴偷走,并且伪装现场,制造出男婴是她生出的假象!更恶毒的是,她居然想掐死女婴!”
“等等!花伯,我听糊涂了!”雪梅打断道:“有男婴,又有女婴,谁生的?”
慕容瑾瑄攥紧拳头,一字一句说道:“男婴是慕容昊天,女婴是慕容瑾瑄。”
“是么?小姐说的是真的么?”雪梅一脸的难以置信。
花伯赞许的冲慕容瑾瑄点点头:“小姐猜对了!”
“这这这,怎么可能?”雪梅吃惊的瞪大眼睛:“居然是一对龙凤胎?然后呢?”
“接生婆看到小女婴实在是粉嘟嘟的可爱,她也不愿意杀孽太深,便力劝恶女人,只是一个小姐而已,不会对您造成太大威胁,先当小猫小狗养着吧,哪天看她不顺眼了,妨碍了您了,再下手也不迟。至此,小姐才得以留下一条命,那恶毒女人一杯鸩酒便毒死了可怜的夫人,她买通跟前的人,并且制造出夫人难产致死的假象!让所有人都以为,夫人难产而死!”花伯的声音,痛苦不堪,声音凄厉,让雪梅心底不由打了个冷战。
慕容瑾瑄凝眸深思。她有满腹疑问,既然是如此隐秘的事情,花伯如何得知?
花伯看出了慕容瑾瑄的疑虑,他不由凄然一笑:“接生婆没有活着走出慕容相府,就是后花园的假山下,她被人推埋在井中,是我救了她出来,她才向我吐露了实情。”
“花伯伯,那时候,您就在相府做事了么?”雪梅问道。
还没待花伯回答,门外一片嘈杂。
慕容瑾瑄冷冷的说道:“来的好快!”
门外却传来一阵冷笑:“哈哈哈,没想到,你竟然躲在这里!真是命大!”
话音没落,门已经被踹开,慕容夫人的声音传来:“你们在外面候着,不许放走一个!”
杂货铺已经被围个水泄不通。
她冷笑着走进来:“贱婢!你死到临头了!”
慕容瑾瑄微微挑眉,唇角扬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来的正好,不仅亲自来了,还带来为她自己收尸的了!
花伯看到慕容夫人,他身体一阵哆嗦,他恨得咬牙切齿,半天才说出话来:“哈哈,恶女人!”突然花伯一阵狂笑:“瑾瑄小姐,这个就是与你不共戴天的杀母仇人!”
慕容夫人一怔,她凝神细观,突然咬牙道:“花正春!是你!竟然是你!”
“哈哈哈!是我,贱女人,没想到吧,是我!”突然,花伯的声音不再苍老,他摘掉假发套,胡须,这时候,慕容瑾瑄和雪梅才发现,花伯,竟然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俊秀男人!只是,他坐在椅子上,却是无法动弹,他恨声道:“没想到吧,我居然活到了今天!你挑断了我的脚筋,手筋,可是,你却左右不了我的心!我一直守望着我的玉环妹妹!”他遥遥用手一指,远处群山环绕,绿草成荫,一个墓碑赫然出现在慕容瑾瑄的视线里。
“这是玉环妹妹的衣冠冢,在我心中,她虽死犹生!”花伯语气满满的是柔情。
慕容夫人颤声道:“你够痴情的!如果当年,你这样对我,我何苦又……。又变成现在这个模样!”话音未落,她话锋一转,声音凄厉:“甄玉环有什么好的,值得你这样对她多年?慕容淳熙这样对她,你也这样对她,我恨她,凭什么这么好命,为什么所有的男人都爱她?宁愿为她死?”
花伯冷冷道:“你虽然外表不输于她,但是你有一颗让男人望而却步的蛇蝎心!玉环,她人好,心好,才会让我们为之折腰,难道这么多年来,你竟一点悔改之心都没有么!”
慕容夫人冷冷道:“我得不到的,我就要毁掉!这是我做人的宗旨!”
花伯哈哈大笑:“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慕容瑾瑄听着他们的对话,她的心中蓦然苍凉,花伯居然是一个如此痴情的男人,而眼前的女人,她恨得咬牙切齿,她拳头攥的咯咯响…。
“花正春,你不会是能掐会算么?你能不能算算,你自己是怎么死的?你没能救得了心上人,怎么还苟活于人间?”慕容夫人格格冷笑,举起手中之剑,步步紧逼。
“瑾瑄小姐,我等的就是今天,我要告诉你一切真相,我才能死而无憾!”花伯说完,闭上眼睛。
慕容瑾瑄攥紧拳头。
慕容夫人话音未落,突然一记猛而有力的直拳带起一阵恐怖的劲风在人眼几乎没有看清楚的情况下,一拳,简单干脆的砸在了慕容夫人的脸上!
“砰!”
整个杂货铺都是一阵令人惊恐的颤抖!慕容夫人一直撞破木门,直直滚到外面,立刻造成一片哄乱。
慕容夫人满脸是血,狼狈的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