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台,竞武和妖妖及瑶瑶被留在了二楼,而灵儿和景灏则上了三楼小榭。
景灏斟了两杯芙蓉醇,向斜倚在栏杆上,看着落雁湖的灵儿走去。“这样真的也没有关系吗?”景灏递给她一杯,淡淡道。
灵儿回头,稍稍一愣,接过他手中的酒杯,“清怡王妃最近身子好些了吗?”她垂眸看着杯中青浅的液体,问。
“如果关心她,你为何不去看她?”景灏也在她身边栏杆旁倚下,举杯品着酒香。
“我没有脸去。”灵儿轻抿一口芙蓉醇,秀气的娥眉微微一皱。
景灏闻言,笑了,仰头喝下杯中的酒,侧身看向灵儿,道:“没错,若不是因为她,起码我还有时间后悔。”
灵儿转过小脸,迎上他的目光,道:“是我以性命相挟,王妃才会帮我这个忙。”
景灏目光一沉,走向桌子,一边斟酒一边道:“如今呢?你满意了?”
“当时你并非真的爱我,如今事情已经至此,何不忘记呢?”灵儿看着他颀长的背影,道。
景灏动作微微一顿,随即似叹息又似轻笑一般道:“我努力过了,发现做不到。”
灵儿咬唇,“我承认,我错了。当初,我应该勇敢一些,和你说清楚,因为你不是真心爱我,所以我害怕我一旦爱上你,会再次受到伤害,所以迫不及待逃离你。王妃也是知道的,所以,我请你,不要伤王妃的心,一切都是我的错。”
景灏蓦然转身,眼中有着震惊。
灵儿垂下眼睑,饮下杯中的酒,辛辣的滋味似火一般烫着了她的心,“如今,看到王妃因为我而屡次伤心,我真的很难过。”
景灏来到栏杆边,将酒壶放在栏杆上,道:“让你难过的,仅此一件吗?”
灵儿的手微微一顿,没有说话。
景灏又饮一杯,道:“我可以原谅我的母亲。”灵儿抬头看向他,等着他的下文,景灏转过头,看进她清澈的双眸,“但是,我不会放弃你。”
“我已经是风湟的侧妃了,难道,你可以不顾兄弟之情?”灵儿一字一句道。
“在我心里,你比兄弟之情更重要。”景灏端起酒壶,递到灵儿面前。
灵儿顿了一下,任由他为自己斟上酒,“我爱他。”
“你本该爱的是我。”景灏淡淡道,“我什么都可以让给他,但是,他可以拥有的太多了。”
“此生,错过了就是错过了,请你不要做无意义的事情。”灵儿道。
“灵儿,你还记得我在苍麟国皇宫曾对你说过的话吗?”景灏突然道。
“无论你做什么,都不能把我们分开。”灵儿看向他。
景灏一笑,仰头饮尽杯中的酒,道:“既然他能因为一个原因而娶赵雪婧,我就能以同样的原因让他放开你。届时,你还会爱他吗?”
“他不会的。”灵儿道。
“是吗?要不要咱俩来做个约定。如果,他自愿放开你,你就嫁给我。如果他不会,那我就永远放开你。”景灏看向她,眼中有着笃定。
这种笃定的眼神竟让灵儿心里隐隐的慌张起来,以至于不敢就这样答应他。为什么呢?她应该相信风湟的,可是,为什么现在她却这样难以和他做这样的赌约呢?灵儿握紧手中的酒杯。
“怎么了?这么难以答应吗?你不是很相信他的吗?你们不是很相爱的吗?”景灏突然逼近她,让她的眼神无处可躲,“看着曾经属于你的怀抱里依偎着另外一个女人,你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吗?”他的声音很低,却字字敲进灵儿的心坎。
“这与你无关。”灵儿别过小脸,有些仓促的喝下杯中的酒,却因为太急而呛咳起来。
“灵儿,你何时开始不敢面对现实了?”景灏稍稍离开她一段距离,看向波光粼粼的落雁湖湖面。
灵儿垂下小脸,真切的感受到心中所升起的那丝沮丧和颓废,是的,无可否认,自从风湟被迫娶了赵雪婧之后,她已经不那么笃定他能和她白头到老了,不是因为赵雪婧,而是因为,那个让风湟低头的原因。
可是,不管如何,只要风湟好好的活着,开心的活着,能不能与他白头到老,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他幸福就好了。
念至此,灵儿忽然感觉心中的悲伤无法言喻,她转过小脸,拭去急切滚落的泪珠,为自己斟了一杯酒,希望借助这辛辣的液体抑制住那快要决堤的泪水。
“哭出来,也许会好受一点。”景灏在一旁道,眼底,有着显而易见的疼惜。
灵儿饮下一杯酒,嘴角扯起一丝稍有醉意的微笑,道:“我一点也不想哭。”
静王府,晟啓宫。风湟坐在桌前发呆,半晌,突然站起向门外走去,看到守在门口的林辅,风湟问:“马车派出去了吗?”
“回殿下,已经派出去接王妃了。”林辅道,风湟迟疑一下,道:“备马。”想起灵儿和景灏在一起,每一分钟的等待都让他如坐针毡。
鹤台小榭,灵儿小脸酡红,如一朵初放的粉荷般,娇艳无双。
她醉眼惺忪,柔若无骨的身子倚在红柱上,探着一只雪白小手去折栏杆旁的柳枝。
折下一小段后,她一手执着柳枝,一手端着酒杯,摇摇晃晃地站起,见景灏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她嫣然一笑,道:“你看着我做什么?我现在的样子,肯定很失态吧。”
她顿了一下,又自言自语道:“那又如何?我萧灵儿,本来就是山里出来的野孩子,哦,是了,不知礼数的山野村姑,呵呵,你第一次见我,不就是这样说我的吗?”
她兀自转过身,仰头将杯中的酒喝下,身子微微一晃,景灏疾步上前想扶住她,她小手却已攀上一旁的红柱,酒杯掉在地上,滚了几圈,没有碎。
她执着柳枝的小手一指落雁湖,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小小的打了个酒嗝,接着道“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一看小手,发现原来执着的酒杯不见了,她不稳地转个身,看见地上的酒杯,呵呵笑了起来,指着酒杯道:“你已经累了吗?我还没有喝完你就要去休息。”说着,就要去捡。
景灏一把扶住她,道:“灵儿,你不能再喝了,你醉了。”灵儿抬头,原本清澈的眼眸此刻因醉意朦胧而变得娇媚起来,“我不能醉吗?为何?你给我一个理由。”
看着她娇美无比的醉态,目光触及她嫣红的唇,景灏简直控制不住心中想要吻她的强烈欲望,可是,乘人之危的羞耻感制止了他将这种欲望转化为行动。
趁他发愣的当儿,灵儿推开他的胳膊,摇摇晃晃地来到桌边,拿起酒壶,道:“我萧灵儿活了十八年了,还没有醉过一次呢,一次都没有。”边说她边伸出白嫩的手指比划着,“就醉这一次,又何妨呢?”她仰头,举起白瓷酒壶,对着壶嘴就要喝。
景灏劈手夺了过来,道:“不要再喝了。”
“为什么?你把它还给我。”灵儿向他伸出手。景灏一扬手,将酒壶抛下了楼。
听着楼下酒壶碎裂的脆响,灵儿愣了一下,眼中蓦然泛起泪光,“总是这样,不管是人还是物,只要别人想夺走,我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好像突然间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似的,她沿着桌椅慢慢滑坐在地上。
景灏过去想扶她起来。“不要碰我!”她有些失神道,泪珠顺着她光洁的脸颊缓缓而下。
“我送你回去。”景灏抱起她,刚刚站起身,就看见风湟站在门口。
“放我下来,我不能这样回去。”灵儿犹自挣扎着。
景灏盯着风湟,紧抱不放。
风湟松开紧握的拳,一步步走了过来,“五弟,你逾矩了。”他伸手抱过看着他发愣的灵儿,努力维持着平静的表情对景灏道。
“她的泪,并非因我逾矩而落。”景灏毫不退缩地与他对视。
风湟眸色一沉,转身向楼下而去。
景灏有些失神地在桌边坐下,心中泛起难以言喻的失落感。
马车内,灵儿闭着眼睛,好像已经睡着了。风湟轻拭着她脸上的泪痕,半晌无语。少时,他俯下身,紧紧拥住她,“对不起,灵儿……”闻言,灵儿细长柳眉微微皱了一下,一颗晶莹的泪珠又从眼角滑落。
莜月宫,风湟将灵儿放到床上,转身对一脸自责的妖妖和瑶瑶道:“好好照顾王妃。”“是。”两人忙不迭地答应。风湟又看了灵儿一眼,才转身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