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没想过强悍如独孤皇后这样的女人，也会有这样弱不胜衣，病骨支离的一日……
萧悯很是心酸地贴床而坐，接过红鸾官人递来的药碗，熟练地压着皇后的唇舌将药汤一点点缓缓地喂下去。
独孤皇后似不知那药汤的滋味一般，眉头都不皱地咽尽，萧悯又喂了些蜜水，才拿了丝巾拭了拭皇后的唇边。“母后且放宽心，老医正都说了，您只是忧思太重。”
独孤皇后微微一笑，却笑不达至眼底，“悯儿，你日日病榻前服侍，这孝心，母后都看在眼里。只是你且记得，心太实的人总是易受伤的。”
萧悯一愣，“母后……”
“你是个好孩子，这些日子都眼见着瘦下去了，今日早些回府歇着吧，不用见天儿的来，隔个三五日的就好。”
“……是，母后。”萧悯心有不安地出了宫。
不曾想杨珖居然早早地回了府，一见她回来了，笑着迎了上来，“爱妻可算回来了，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萧悯微愣，他多日不曾与自己有过好脸色，今儿是怎么了？……“不敢，服侍母后是臣妾应做之事。”
“悯儿与为夫冷淡了呢。”杨珖似有委屈，拉了她的手，坐回榻上，取过小几上的方匣，塞到萧悯的手上，“看看可喜欢？”
萧悯好好看了他一眼，才拉开匣子盖。只一眼便吃惊地倒吸口气：“真漂亮……送我的？”
那钗衬在红红的细绒上，金颤颤的叶儿衬着各色宝石打造的花儿，一只展翅欲飞的蝶儿正趴在边上，怎么看都不是凡物。这可不像是宫匠能制出来的……
“爱妻，为夫帮你戴上可好？”杨珖抬手抽去她头上的玉钗，将那金钗插进去。
红玉连忙递上小镜，含笑道了句：“这钗也就只太子妃能戴，太子可是费了不少心思吧~”
杨珖将手一摆，红玉浅笑着退了出去。
萧悯看了一小会儿就抬手将那金钗摘了下来，把玩在手。
“怎么了，不喜欢吗？这可是陈国皇家之物，本……我瞧着也算是上乘的了。”杨珖眼底微有些不悦，但脸上还是温柔和悦。
“这么好的东西，当然要好好收藏起来。”萧悯含笑抬眸，“夫君用心为我挑的，怎么会不喜欢？只是不想被旁人看了去，再起无端口舌罢了。”
杨珖被她这么一说，也想起这钗得自陈国皇宫，本是应上缴之物。虽然一支钗被人发现了，说出去也是为了讨太子妃的欢心，父皇自不会说什么，但难免会被人借故暗指被自己私匿下的那些……
联想到今日父皇因有人私报长子杨友被苛待一事，特意当着自己的面儿，派身边的大总管去探望，带回来大哥亲笔报平安的书信后，对自己露出的满意笑容，……这都是因她之前善待之故，帮自己又过了一关。
“悯儿，为夫定让你不再如此委屈，穿最好的衣，戴最漂亮的钗，吃最美味的佳肴，相信我，这一天不会太远了。”杨珖冲动之下，许下这句诺言。
萧悯却心头一冷，“夫君慎言，父皇春秋鼎盛，万不可有这等念头。”
杨珖看着她眼底明显的担忧之色，一笑：“我也就在自家这么一说，瞧你，难道还怕这府中……”话未说完脸色就冷了下来。
“夫君多想了，只是怕你说惯了嘴，一时在外失言，与人落下话柄。”萧悯早品出他的多疑性子，“只是母后的病……夫君要早些准备才是。”
杨珖眉头一蹙，“母后的心在我这儿，我倒是不担心，可若一旦不在……父皇的心，怕是还在哥哥那里。”
萧悯在他眼中瞧出杀气一闪即逝，后背一紧，“万万不可……”
杨珖将眼一眯，“什么不可？”
萧悯一时口干，她怎么如此冲动地忘了这人最是不喜被人看破心思？“我是想说，夫君这个时候万万不可……再示强了，便是对逸安王，也应亲自探问，与各位王弟友爱无间。夫君军功摆在那儿，拓缰之力早已被群臣认可，但俗话说，打江山难，坐江山更难，只要父皇认同夫君素有仁厚之心，自然不用担心旁的。”
杨珖凝神想了一会儿，忽地笑了，“悯儿果然有母仪天下的胸襟，老天真是厚待于我。”然后一把抱她至腿上，亲昵地吮上她的耳珠：“悯儿这段日子可是冷落了为夫，是不是……应该补偿些……”
明明是你冷落的我？萧悯心底怨叹，脸上却娇羞一片，轻吟一声软了身子，任他那手钻来钻去……
荒唐了大半宿，第二日，萧悯醒来时，身边的床，已经空了。
红玉听到声音，含笑进来，“太子妃好睡。”
萧悯没好气地瞪了她一记：“红大管事如今可放了心？倒叫我浑身的骨头都似散了架。”
“奴婢已经备好热水了，”红玉捧来衣物，含笑坐在床边，“可见太子殿下对太子妃的宠爱还是一如既往呀~”
萧悯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慵懒地坐起身。多年来的相处相知，她不甚为意地任被子滑下胸前，露出那星星点点的吻痕，直接下了床，竟就那样光光溜溜地往浴室而去。
红玉眼底一黯，却又连忙展开披风追了上去：“您呀，越发的随性儿了。”因是背着萧悯，眼底的伤感便没刻意掩去。
“我也只在你面前随性儿罢了。”萧悯边说边往后一靠，如预期中被红玉托住，用披风拥着继续往前走去。
今天没进宫，一来身子确实疲惫，二来萧悯也想好好透透气儿。再者，她看得出来，独孤皇后不想再让她每日进宫了，倒不是因厌了自己，怕是她得了什么秘信，提点自己多将心思放在杨珖身上。
是什么呢？有红玉在府里坐镇，不应该有谁勾引他吧？那么……是外面的？
正懒洋洋地在后花园晒着太阳，有侍女上前回禀兴国公夫人前来拜访。
萧悯一笑，她倒是消息灵通，就今儿没进宫……
“将茶点摆在凉亭吧，将姐姐直接引到这边。”萧悯看红叶一眼，红叶微微一笑，“奴婢去引夫人过来。”
萧悯本是上来困意的，想起身却不知怎么忽地眼一闭眯了过去……
似好久，又似不多一会儿，萧悯只觉唇上一暖，便听一声窃笑，勉强挑起眼帘却见面前的小玉儿，微红的脸颊，正咧着小嘴，露出小白牙，笑得眼儿都成一道缝地看着自己……
“小二郎？”萧悯抬手捏了捏他那细嫩的小脸蛋儿，“又淘气了是不？”
李济安今年已经六岁了，长得唇红齿白的，很是喜人，一向也最得萧悯的喜欢。他除了亲娘外，就只恋萧悯一个，旁个家的夫人，便是想欢喜他也不得亲近之法。他适才先跑了进来，一见到枕着小臂眯着的萧悯，不知为何心头大跳，悄了声地走近，鬼使神差地偷偷亲了她一口……那可是他的初吻……
－－－－－－题外话－－－－－－
饺子吃了没？一晃这个年就过去了……岁月催人老……宏子又老了一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