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多人组成的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地走在平安大街上,唢呐吹得震天响,簇拥着一顶大红的八抬大轿。
路人纷纷驻足观看,交头接耳地议论着。
“这是谁家娶亲啊?这么大的气派!”
“你不知道啊?今儿是水家大小姐出嫁,那钱可花得海了去了!”
“城西的那个水家?”
“还能有哪个水家?听说他们家大小姐可是出过洋留学的,才貌双全哪!”
“啧啧,谁娶了她,可真是享福喽!”
迎亲队伍刚刚走到街中央,街那头便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十几个骑兵旋风般的卷到了迎亲队跟前,停在了街心。
这些人个个穿着黄呢军装,骑着高头大马,腰间别着手枪,十分张扬惹眼。尤其是打头的那个,一套黑呢军装,锃亮的马靴,浓眉下是精光四射的凤眸,透着不怒自威。
看清了这人的长相,人群中不禁有人惊呼出声:“哟,那不是——”
立刻就有人掩住了他的口,低声说:“嘘,小点声,你不要命啦?”
四周的人群此时远远地避到了街道两旁,刚刚还热闹非凡的大街,此时安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
新郎官范耀祖见此情景,只好硬着头皮下了马,哆哆嗦嗦地走上前来,满脸都是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阎、阎大人,您老有什么吩咐?”
阎烈居高临下地扫了一眼范耀祖,却不答话,右手一挥,范耀祖还没等回过神来,胸前的大红花已经被马鞭扫了下来。
红缎花在天空上划出一个漂亮的弧度,直接飞到了茶楼的房顶上。
“废什么话,滚边儿去!”
范耀祖被吓了一大跳,两条腿软得连抬都抬不起来,直接瘫在了地上,磕头如捣蒜:“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
看着他一副窝囊废的样子,阎烈眉头皱了起来,满脸都是好像看见了一只癞蛤蟆的表情。
“就你这死性,还娶个屁媳妇!?”
阎烈不屑再看他一眼,抖了抖手中的缰绳,向前走去。
范耀祖赶紧向路边爬了几步,把道让出来,口中讷讷地听不清在说些什么。
阎烈走到花轿前,翻身下了马。
轿夫早已躲到了一旁,轿子旁边的喜娘颤抖着刚要开口,却被阎烈一个瞪视直接吓得昏了过去。
阎烈右手一挥,掀开了轿帘。
轿子里,水凌端端正正地坐着,身上的大红喜服映得小脸红彤彤的,格外娇艳。此时她迎着阎烈冷冰冰的眼神,充满敌意地扬起了下巴:“你干吗?”
“哟,你这脑子是不是让轿子颠迷糊了?”阎烈玩味地打量着她,“老子来娶你!”
“我要嫁的不是你。”鲜红欲滴的嘴唇吐出一句话,丝毫没有胆怯的意味。
“到底是留过洋的妞儿,这小脾气,够倔的啊!”旁若无人的大笑着,阎烈伸手就去捏她的脸。
下一刻,他的动作却陡然凝滞了。
后面的人没看见发生了什么事,只听见前面的人群发出一阵恐惧的惊呼。
阎烈一步步从轿子里退了出来,他的脑门上,顶着一根冰冷黑亮的枪管。
水凌双手握着枪,走出了轿子。
“阎烈,你这是强抢民女!”
狭长的凤眸微眯,打量着眼前这个满眼喷火的女人,却丝毫没有害怕和紧张。
“丫头,会玩枪么?”
咔哒,回应他的,是水凌扳下保险的声音。
“快带着你的人滚!”
周围的人群顿时噤若寒蝉。估计天下敢跟阎督军这么说话的,也就这个黄毛丫头了。
阎烈身后的侍卫警惕地慢慢靠近着,却被阎烈一个手势止住了动作。
“老子去你家提了三次亲,你他妈都不答应,反而要嫁给这么个窝囊废!?”
阎烈头都没回,向路边瘫软成一堆泥似的范耀祖指了指。
“我宁可嫁给他,也不给你当姨太太!”水凌掷地有声地怒道。
周围的人群低低地议论着,是啊,阎烈可都娶了六房姨太太了,还要娶水凌?水凌可是出洋留过学的,满脑子新思想,肯委屈自己做姨太太么?
“嫁给我有什么不好?”阎烈大言不惭,“你要是不答应,我现在就毙了这小子!”
水凌的手指紧紧扣在扳机上:“你动一下试试!我倒要看看,咱们谁先毙了谁!?”
“丫头,你以为我真怕了你?”阎烈的眼睛里满满的有恃无恐。
“别废话,快滚!”
话音刚落,阎烈猛然伸出右手抓住水凌的的枪,左手却老实不客气地将她的身子往自己怀里一揽!
砰!
水凌的枪响了,打进地上的土坑,溅起无数的泥尘。
周围的人群顿时纷纷尖叫着蹲在了地上。
“你他妈的还真敢开!?”铁箍般的大手,将水凌纤小的身子紧紧扣在自己怀里,阎烈轻蔑地一笑,“就你这小样,还往哪跑!?”
大手一伸,身后的侍卫忙将绳索递了上来。
三下五除二,水凌已经被捆了个结结实实!
“阎烈,你个王八蛋!”水凌扭动着身子,朝他愤愤地啐了一口。
“省点力气,留着晚上入洞房吧!哈哈哈!”阎烈狂妄地笑,将水凌一把推进了花轿。
“掉头,去督军府!”
轿夫不敢怠慢,只得上前颤巍巍地抬起了轿子。
看着始终伏在地上不敢动弹的范耀祖,阎烈笑了。
抬手,向天射出一连串的子弹,硝烟中,阎烈大声宣布:“水凌,我娶了!”
马蹄掀起的沙尘扑了范耀祖一脸。
……
傍晚,督军府。
阎烈进了大门,随手把腰带接下来递给一旁的管家,口中问道:“水凌呢?”
“按您的吩咐,安置在东院了。不过……”管家欲言又止。
“怎么?”
“不敢瞒着老爷,水大小姐一天不吃不喝……”
“什么水大小姐!?”眼睛一瞪,阎烈那模样活像要吃了管家。
管家慌忙改口:“我该死,我该死!是……是七姨太不吃不喝……”
“这头小倔驴!”阎烈将外套一脱,扔给了管家,“我就不信捋不直溜她!摆饭,就摆到东院!”
“是、是。”管家擦着汗,小跑着去吩咐厨房了。
见阎烈阴沉着脸进了房,一直守着水凌的二姨太忙站起身,笑道:“刚才我还念叨老爷了,这么早就回来了。”
又转身向床上的水凌说道:“我就说老爷心里惦记着你吧,你还不信。”
这话听着似乎有几分酸意,不过阎烈并没心情理会,从一进房,他的眼睛就一直落在水凌的身上。
大红的喜服已经被揉得又脏又乱,可见是经过了一番狠狠的折腾。手脚仍然被绑着,绳子上已经摩擦出淡淡的血迹。
“怎么还不松绑!?”阎烈顿时一声怒吼。
二姨太吓了一大跳,赶紧招呼旁边伺候的丫头:“还不快给七姨太松绑!?”
她可真是冤枉,谁不知道水家大小姐是习过武的,老爷不在,谁敢松开绳子,万一水凌跑了她可怎么跟老爷交代。
不过看现在这情势,老爷是心疼了,她可不敢顶撞老爷。
绳索终于被解了下来,水凌憋了一天的火,到现在手脚才获自由,立刻从床上跳了下来。
“阎烈,你个混蛋,快放我回去!”
被绑了一天的脚腕疼痛不已,她咬着牙,用手硬撑着床栏才能站在地上。
阎烈的脸比锅底还黑,看着水凌那模样又十分心疼,火立刻冲着二姨太去了:“杵在那儿干嘛!?还不他妈赶紧找大夫!”
二姨太赶紧答应着出去了。本想在老爷面前表现一下自己的贤惠大度,没想到却成了出气筒,她可真是流年不利。
二姨太都跑了,房里的丫头自然也赶紧悄悄地溜了出去。
阎烈走到床边,不费吹灰之力就把没有丝毫抵抗之力的水凌从床板上拽了下来,粗手粗脚地将她塞进了被窝。
“你身上有伤不知道?折腾个屁!”
水凌气得脸颊通红:“我死也不死在你家!赶紧送我回去!”
还好意思说她身上有伤,要不是因为他,她能伤成这样么?
阎烈不屑地扫了她一眼:“行了行了,人都出去了,你还演什么戏?”
水凌一时语塞。
捏着酸痛不已的手腕,水凌气呼呼地说道:“让你绑还真给我绑了一天啊?你长了个猪脑子!?”
当她像他似的呢,一身皮糙肉厚!?
“行了行了,我不就忘了吩咐一句么?这也是为了逼真嘛!”阎烈坐在床边,一脸满不在乎。
“敢情伤得不是你!”
“得,算我没说。”阎烈侧耳听了听院子里的动静,“今晚你还得演呢,先省省力气吧?”
水凌想起了白天他说过的话,立刻警觉起来:“怎么?不是说好了做假夫妻么!?”
阎烈看向她的眼神多了几分调侃:“要是你乐意,我也可以勉为其难……”
“滚!”一个耳光啪地扇了过去!
阎烈怎么可能被她打到,大手毫不客气地抓住她纤细的手腕,眼眸里却多了几分冷冰冰的寒意。
“怎么着,你还真打算给那个窝囊废守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