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前面是深不见底的秘道,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一级级台阶向下延伸,伸向那遥不可知的世界;秘道内一丝丝凉气直逼面容,还夹杂着浓浓的湿气,象乳白色的雾,一团团直往外冒。
站在秘道口,心底不由得生出一种怯意,感到好象自己的背后一直有个人影,那个人影一直藏在暗处,只在我不小心时,猛的在我后背推一把,把我推向那遥不可及的秘道内。
这种感觉十分强烈,以至于我不时的回头,总担心那个黑影刹那间出手。
秘道内的雾气还在缓缓地向外冒,象山间早晨的霭气,可是又比那霭气更易勾起人的神经。这种雾气一旦吸入,就控制不了想再多吸几口,就象悟道的人来到了仙界,大口大口的置换着体内人间的秽气。
打火机灭了,前面一片黑暗,整个楼角都是漆黑一片,我觉得自己就似掉进了一个墨缸里,除了能够感受到周围的一片漆黑之外,什么也没有。
为什么?我完全不能控制自己的意识,再次打着火机,我踏上了那向下延伸的台阶,一级一级向下走,走得很慢,很慢。
前面一团团的黑暗被光亮驱赶走,又在我身后不远处紧紧地拥抱在一起,我就浸濡在这团光亮之中,除了脚下不多的几级台阶,我看不到四周更远的地方。但是总的来说,这是一条一直向下的巷道,我不知道它会通向哪里,或许是那不可知的地狱吧。
火机又灭了,黑暗立刻紧紧包裹了我,黑暗中有无数双手在拼命的伸向我,它们掐住我的脖子,腰,手臂,四肢,我动弹不得,感到周身十分的压抑,一种呼吸不畅、血液逆流的压抑。
可是我又觉得十分享受这种被包裹的感觉,有一种腾云驾雾的感觉。飘飘然不知飘向何方。
大概向下走了差不多五六十级台阶,出现了一条平行的通道,按照这个倾斜度估算一下,地面位置大概在公寓楼与那个墓园的中间,也就是那片荒芜的原野下。
那一团团的雾气都在通道的顶部游离,通道的中间和挨近地面的那部分,空气还好,除了有一点湿以外。这样一条秘道到底要通向何方呢?又是何人所建?为什么要建?我百思不得其解。
打火机再也打不着了,长时间的燃烧已熔化了开关,我丢弃了烫手的烂火机,陷入了深深的黑暗之中。通道的尽头似乎传来如诉如泣的哭声,又似乎有一些更大的响声——叮当。
直到现在我才发现我真的太冲动了,我为什么不多叫一个人呢?比如李警官和小梁,或者是小杨也行啊。可是我谁也没有叫,就只有我一个人,如今陷入这漆黑的秘道内,叫天不应,喊地无门。
前面是再也不能走了,否则真不知走向哪里,如果有人布设一个陷阱的话,在这样漆黑的坏境里,我是很容易中招的。回头,只能回头,别无选择。
我后退着来到台阶处,一步一步向上爬,台阶有些湿,通道的顶上还不时滴下水珠,砸在头上,冰凉的。
突然,通道的尽头,也就是我进入的入口处传来一声巨响,好象是什么锁上的声音。坏了,如果有人恶意把门反锁的话,我岂不是要长眠于这不可知的秘道里,假以时日,李警官或是其他警察发现我的时候,我也只剩下那垒垒白骨了?真可怕。
我不能停下脚步,只有永不停息地向上爬,只到冲出这地狱般的秘道。
我摸索到一些湿湿的液体,黑暗中我闻到了鲜血的味道。谁的鲜血?是我的吗?不是我的又是谁的?是我出血了吗?
象经过了一个世纪般的漫长,我终于爬到了台阶的最顶上一级,看到了从门缝中透出来的一点光亮。果然,门从外面被反锁上了。
我使劲拧了一把锁头,一串铁链碰撞的声音传入了我的耳朵。门是从外面不能反锁的,可是一条铁链把门拴上了。我甚至能够感受到外面的阳光白云,花花草草,可是就是出不去。
我想用尽全身力量猛砸门,可是我站立的台阶位置相当不好,根本使不上力。如果用力过猛的话,很可能被门反弹的力量带下台阶,从五六十级台阶上滚下来,我不敢想象是怎样一种结果。
究竟是谁在外面把门锁上了,要置我于死地呢?小杨?没必要。大伯?不可能吧。看上去,大伯也不象那种人,那究竟是谁呢?
难道还有第三者?这个第三者又是谁呀?我想到了那些黑影,那些在这栋公寓附近出神入化的黑影。
门一关上,秘道内源源不断的雾气就聚集在我的周围,越聚越浓,渐渐地我感到自己的神智有些不清醒了。那些雾气中似乎含有另外一种物质,它就象武侠小说中情花的毒,不知不觉地浸入人的体内,控制人的思维。
这种雾气也渐渐地控制了我的大脑,我聚中精力的抗拒也是徒劳,因为雾气中有另外一种成分使我飘飘欲仙,就在这种飘飘欲仙的境界中,我倒下了,滚下了台阶。
不可想象的事情终于发生,我什么也知道了。
二
我感觉自己象是到了另外一个空间,轻飘飘的,周围全是一些不认识的事物,我之所以说是事物,因为我根本不能确定它们是什么东西。是人吗?不象。不是人还会是什么?我不知道。
一个声音从遥远的天际传来:“良,阿良,你醒醒啊!”
这是谁的声音?怎么如此熟悉?难道是她?她在另外一个世界里向我召唤。“我对不起你,我向你赔罪来了。”
是娟子的声音,对,一定是她。这么说我已经死了,我一时想不起来是怎么死的,总之一定死得很残酷。要不我怎么会听到有咽咽的哭声呢?
娟子,我再也不会嫌弃你了,就让我前生欠你的,这世加倍地偿还给你吧。
可是我又看不到娟子到底在哪里?难道那种召唤只是我内心的一种感觉罢了。
娟子——我突然大喊。
我听到更多嘈杂的声音,每一个声音都似乎是对我的关切,在这么多杂乱的声音当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丝丝的哭声。这是谁的哭声,谁还会为我落泪?
我感觉到我是躺在一张床上,鼻孔中飘来一股消毒粉的气味,周围站满了人,有的在握我的手,有的在轻轻地白打着我的胸部。身体的一个部位十分的疼,我轻轻地抬起手本能地摸向那疼痛之处——
“他的手动了,动了……”一群人大声地叫着,我虽然没有看到,但是我能够感受得到他们脸上的喜悦之情。那个似有若无的哭声也停了,接下来是叽叽喳喳的欢叫声。
我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白色!周围全是一片白色,白色的床单,白色的墙,白色的天花板……原来,我已经躺在医院里了。
我顾不上那么多人七嘴八舌的询问,努力在回忆自己为什么会躺在医院里?自己受伤了吗?伤得重不重?事情仿佛变得越来越简单,过去的一切渐渐地浮出了水面。
我想起了我摔倒在公寓密室的秘道内的情景,可是又是谁发现了我?谁救了我,把我送进了医院?
“良,你没有事吧?”站在病床前,握住我的手,满怀关切的询问的竟然是小梁,这个叫梁小梅的女孩。
“我……”我不知从何说起,回忆起那些事情来头就一阵一阵的痛。“药,我要药。”
“什么药?”这是一个白大补的说话声。他应该是一个医生吧,看着他严肃的面孔,我的内心竟不由生出一丝恐惧来。当一个人躺在病床上的时候,他的内心最希望也是最恐惧的就是医生,因为作为患者的病人,对于医生所作的一切,都只能无条件接受。
“头痛——药。”我说。“我头痛。”
“除了头痛,还有什么反映?”医生再问。
“没有。”
看着周围的人,小杨,李警官,还有医务工作人员忙来忙去,我的内心一阵酸楚。我以为我在这个世界上过得很孤单,孓然一身,从来不会有人关心我,虽然干着一份人模狗样的工作,可最终还是勉强果腹,或是眼前的一切真叫我感动,真想放声大哭。
我侧过脸去,不让泪水滑过脸庞时被他们瞧见,这一份感动,已经掩盖了我身体上所有的伤痛,是世界上最好的疗伤之药。
“你们都干什么呀?我……没事。”我挣扎着说。
“还说没事,你看你身上的伤——”说话的是小梁,那种体贴和担心言于溢表。“我们整整守了你半天你才醒啊。”
“哦,对不起,让你们劳心费神了。”
“这说的哪里话,小李啊,你可把我们当外人呀?”李警官说。
“我哪敢,谢谢你们的救命之恩。”
“不用谢,如果没有你,我们对这案情的了解不知道要缓多少。照说应说谢的是我们。”李警官说。
对于这样的朋友,我还能说什么,只是一个劲的点头。
“哦,对了,小李啊,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好吗?”李警官说。
“问吧。”
“你为什么会晕倒在南蛮湾荒地的那条公路边?”
“什么?公路边?”我的头又在隐隐作痛。为什么会在公路边呢?
“是的,有人在那条公路边发现了你,看你伤得那么重,又昏迷不醒,就报了警。”
“不可能!”我坚定地说。“绝对不可能!”
“那么你是说你不是在公路边昏倒的?那是哪里?”李警官说。
“老李啊,你就别问了,他刚醒,身体还是很虚弱的。”小梁说,又侧过头去叫护士。“护士!护士!”
护士听到叫声,一阵风似的跑来了,询问出了什么事。
“病人刚刚醒来,是不是需要多休息啊。”小梅说。
“是的,是的。”护士一个劲说。“你们千万别问得太多了,病人还需要多多休息。”
李警官看了看小梅,又看了看护士,再看看我。
“我能说,没事!”我说。“其实我根本不是在公路边昏倒的,而是在公寓楼下的秘道内。”
“秘道?”几个人都张大了嘴巴,就好象我根本没有醒过来在说胡话一样。
“什么秘道?什么地方?”李警官问。
“在我居住的公寓楼下面。”
“哪里有秘道?”小杨说。“大伯住了几年都没有发现什么,你是不是脑子摔出毛病来了?”
“你再仔细想想,不会是记错了吧。”李警官说。
“没有,我在秘道内的台阶上摔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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