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二人只觉得有些尴尬,丁月影只觉脸上火辣辣的烧着,白玉堂轻轻的咳嗽了声,摸了摸鼻子,笑道:“我们还是找出路吧。”
其实他觉得丁月影是个可亲可敬的小妹妹,如果自己对她有什么想法,简直是亵渎了。虽然知道她对自己有些好感,但觉得这只是小女孩儿的烂漫心情,不一定是真的对自己动了什么心,也就把心里的那种隐隐的异样感觉抛诸脑后了。
丁月影似乎陷入了沉思,许久不说话。
白玉堂道:“在想什么?”
丁月影瞅了他一眼,道:“白大哥,你不觉得奇怪吗?咱们破了他们的机关,他们却只是装鬼吓我们……”
白玉堂道:“嗯,你不说我还没想到。你觉得他们在想什么?”
丁月影道:“如果他们不是想将我们困在这里,就是想拖延时间。”
“拖延时间?”
“嗯……”丁月影伸手抚弄着鬓边垂下的一缕青丝,道:“这只是我的猜测,也许并不准,可他们把我大哥也困起来,我们现在做什么都不成,白大哥,你明白的,就算你的本领再高,带着我,也是个拖累。”
白玉堂满脸的疑惑,问道:“你的意思是什么,我不明白……”
丁月影道:“现在我们不但救不了人,还被困住。我们太莽撞了,事先没有想出任何计策就匆匆忙忙的来救人。”
白玉堂道:“你想出了什么计策是吗?”
丁月影摇头,道:“我没有任何计策,我只是在想,我们不能全都困在这里,我姐姐去搬了救兵,但她并不知道这里面的情况,所以必须有人出去和他们联络,然后带他们进来救人。另外一个人要留下了来,与那些坏人周旋。”
白玉堂无奈的道:“如果丁兄没有被困,这个办法还是可行的。”
丁月影咬了咬嘴唇,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定:“可以的!”
白玉堂愣住。
丁月影露出一丝微笑:“白大哥,你和我大哥都觉得我只是个小女孩,可是你们错了,我并不是你们看上去的那么简单哦。”
白玉堂明白了她的意思,断然道:“不行!”
丁月影道:“只有这样可行!”
“不行,你对付不了他们!”
“相信我,大不了就是被抓,他们不会杀我的,我有把握。”
“开什么玩笑!”
“白大哥……”
白玉堂伸手阻止她再说,想了想,毅然道:“我留下,你出去!”
“你又不了解这里的机关。”
白玉堂道:“你别小看白大哥的能耐。”
丁月影忽然笑了起来,道:“白大哥,你忘了,我不会武功,就算是外面的湖我都过不去啊。”
白玉堂一下傻了眼。
丁月影又道:“况且,如果有人阻止我出去,我一样还是走不了,而你就不一样了,没有我的拖累,什么人都拦不住你的。”
白玉堂低头不语,暗暗咬了咬牙。
他不是个婆婆妈妈,拖泥带水的人,心想也只好这么办,嘱咐了她两句,就要转身离开,就在这时,黑衣人出现在这里。
白玉堂和丁月影谁也没看清他是怎么出现在这里,就好像他一直都在,而他们只是没看到他而已。
只听他阴森森的道:“你们谁都不必推让了,谁也别想离开这里。”
白玉堂轻蔑的笑道:“怎么,不装神弄鬼,现出原形了?”
黑衣人道:“白玉堂,我知道你的厉害,装神弄鬼那套,也吓不倒你。”
白玉堂道:“既然知道,你还白费力气,你病的不轻啊。”
黑衣人道:“白玉堂,展昭已经被我杀了,现在,该轮到你了!”
白玉堂闻言,啐了口痰,骂道:“不要脸的东西,凭你也能杀了展昭,胡说八道,让你白爷爷收拾收拾你!”
对身后的丁月影小声道:“能逃你就逃吧,离这里远些。”
丁月影见这个黑衣人犹如鬼魅一般,早已吓得脸色发白,这时答不上话来,只是摇头。
白玉堂在她肩上一推,厉声喝道:“快逃,别让我分心。”然后从怀里掏出一枚烟花,塞在她手里。又道:“记得把这个放了,外面的人会看到的。”
丁月影咽了口唾沫,虽说她心灵聪慧,但毕竟年幼,又处在深闺,未经世事,一下子没了主意,只好接过烟花,转身要跑走。
黑衣人道:“想跑,没那么容易。”
他施展轻功,想要拦住丁月影,白玉堂怎容他追赶,画影出鞘揽住黑衣人去路,道:“划下道来吧,白玉堂剑下不杀无名之辈,报上名来!”
黑衣人道:“我的名字,你还不配问。”
白玉堂双眉一轩,冷笑:“好,那就吃白爷爷一剑!”
许是白玉堂久未和人动手,和黑衣人斗了十多招,发现对方武功虽不及展昭,却也相当了得,只打得起兴,将画影舞得越来越快,仿佛四面八方都是剑影。黑衣人暗道:“虽闻展昭与白玉堂在江湖上齐名,却没想到这般厉害。若是他此刻手上有巨阙剑,我当敌不过他六十招。”
他心中暗恨,自己的复仇计划几番受阻,内心被激出一股悲愤,招招不留情面,剑剑直指白玉堂要害,竟和白玉堂斗了个不相上下。
见他这般拼命,白玉堂心中恼怒,知道对方武功在自己之下,如果被他打败,岂不是颜面尽丧?听他声音,似乎就是那次与自己和展昭动过手的那个西夏刺客,于是处处提防对方动用暗器,这样一来,反而束手束脚,两人直斗了三百招,仍未分出胜负。
突然,白玉堂大喝一声,身子一纵,在黑衣人头顶越过,人在半空之时,身子扭转,反身挥剑斜劈黑衣人,只听嗤的一声,黑衣人背上衣服被划开了一道口子。
黑衣人被砍得着地一滚,随即站起来,背上的血滴答滴答的流到地上。
白玉堂恨得牙痒痒,所以这一剑格外的用力,黑衣人只觉背上的伤口很深,火辣辣的灼痛异常。
黑衣人怒视白玉堂,大吼道:“来人,都给我出来,把他给我围住。”
他的话音刚落,只听机关启动的声音响起,墙上路出几道石门,从里面涌出一大群黑衣人。
白玉堂着眼一望,暗暗心惊,眼前的这些人不下二百个。
他心道:“乖乖,今天老子要遭殃,哪来的这么些王八蛋?”如果在空旷之处,以他的轻功,就算有两千个人也难不住他,他可以全身逃去。只是现在身处地宫,被这些人围住,退无可退,避无可避,只见这些人没人都举着弓箭,蓄势待发,指教一声令下,他白玉堂就得被穿成刺猬。
白玉堂对黑衣人道:“你早把这些人叫出来啊,也省得老子刚才费那么大力气和你打了一场。”
黑衣人冷笑:“猫捉老鼠之前,不是都先玩弄一番吗?”
白玉堂骂道:“他妈的!”
他外号“锦毛鼠”,生平最恨人家说什么“猫捉老鼠”、“猫哭耗子”之类的话,以前他能为了个御猫的名号就常常找展昭的麻烦,就知道他对这种事有多在意了。
可现在当着这许多弓箭,他就算想发作,却也无计可施了,只气得他脸色发青。
黑衣人似乎是故意为之,看着他的脸色,嘲弄的道:“一只老鼠,却要我这几百名弓箭手伺候,你就是死,也值了。”
白玉堂“呸”了一声,道:“爷爷今天就宰了你!”
他挥剑就向黑衣人刺去。
黑衣人后退,身边的弓箭手抢上,将他护在身后。
白玉堂道:“别当龟孙子,出来。”
黑衣人道:“放箭!”
只见箭簇如雨般朝白玉堂飞来,白玉堂只得挥剑抵挡,眼看不支,就听“碰,碰,碰,轰隆……”的爆炸声不绝的响起,只震得宫殿为之摇晃不已。头顶上不断悉悉索索的往下掉灰土和细小的石块。
黑衣人惊道:“怎么回事?”
一人赶忙去查。待这人回来,脸色沉重的道:“大人,有人用炸药将王府炸平了。”
黑衣人厉声道:“什么?是什么人干的?”
那人道:“属下不知,有很多人,为首的一人身形矮小,形容猥琐,他还在王府内指挥埋炸药。”
白玉堂一听,心想难道是二哥韩章来了?听这人形容的似乎就是二哥。
虽疑惑于韩章的出现,却也知道这是个转机。
黑衣人沉吟着,命令道:“给我把入口出口都给我守住了,不要让这些人接近这里。”
那人躬身领命。
白玉堂对黑衣人道:“你的末日到了。”
黑衣人冷笑道:“哼,我倒要看看是谁的末日!”
展昭依旧被捆在石牢里,伤口里的西夏剧毒已然发作,整日脑内昏昏沉沉,仿佛一闭上眼就再也醒不过来。
他强撑着一口气,只带有人来救,算算日子,韩章也该来到了。
令他有些费解的是,他本以为这些人是用水寄萍的命来交换皇宫地图和那本名册,然而这些天黑衣人只是在折磨他,侮辱他,却并没有逼着他交出地图和名册。
反而是季高对他道:“展昭,只要你交出地图和名册,我不但可以治好你的毒伤,还可以放你和水寄萍出去。”
展昭起初不理他,被他问了几次,展昭才道:“你把巨阙藏到了何处?”
季高呵呵一笑道:“想不到你这般在意巨阙。”
展昭料他不会说的,低头不语。
季高对他的冷淡不以为意,自说自话的道:“巨阙乃是王道之剑,正和西夏国主的治国之道,大宋皇帝生性仁懦,大宋的江山迟早会为西夏所有……”
展昭闻言,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声里满是对季高的嘲讽。
季高道:“你笑什么?”
展昭咬牙道:“我只道你是为了个人前途投靠异邦,却没想到,你不但是个买主求荣的恶贼,更是个奴颜媚骨的畜生,你还记不记得,你生在大宋,大宋有多少你的亲人、朋友?你想过没有,你挑起两国争斗,会死多少百姓?那些百姓里,也有你的亲人!”
季高闻言,脸上的肉皮颤动了两下,现出一丝沉默,但这只是一瞬的事,他转而笑道:“大丈夫为成大事,区区骨肉亲情,又岂在话下。”
展昭听得心寒不已,这样的人,连骨肉亲情都可以放下,再妄想用什么大义去感化他,都是在痴人说梦。
季高又道:“实话对你说,外面那个人是绝对不会放了你的,他与你有深仇,就算你交出了地图和名册,他也没打算放了你,所以只有我可以救你一命。”
展昭闻得此言有些奇怪,道:“他对我有何深仇?”
季高看了看他,捋须但笑不语。
就在这时,石牢内剧烈的颤动,地底传来轰隆隆的声音,这是韩章放置的炸药爆炸的威力,只是在这里听不到外面的爆炸声而已。
展昭已然明白,这是韩章来救人了。
他离开江宁酒坊时对江宁婆婆说道已有救人对策,其实就是用飞鸽传信,要韩章来襄阳王府放置炸药,然后在外面等待。
当时他只把水寄萍被抓之事简略的说了下,虽然轻描淡写,包大人却知道事情的紧迫,嘱咐了韩章几句,就让他上路了。
这韩章在来时路上也暗自抱怨了几句,不过总觉得他这番离开实为不妥,却也不好说什么。
刚到襄阳城,就看到了白玉堂留下的白鼠记号,他见记号是在一间客店的墙上,就到客店里找人,正好遇上四处找人救展昭的丁月华。
丁月华看到韩章,喜上眉梢,想着是来了强援,忙给他引见了许多江湖朋友,这些人约略有上百人,很多都是丁氏双侠的好友,少数的是慕展昭侠名而来。
韩章也不废话,问明王府内情况,他略略思索,已想到办法。
韩二爷的点子虽不及蒋四爷的多,却对这种打地洞放炸药的活计颇有心得,当下把胸口拍得山响,对丁月华道:“这次十拿九稳,你放心,没有我们兄弟办不成的事。”
由于人手颇多,韩章让一些人跟着他打地洞。
这些跟着打洞之人都是自愿的,剩下一些不情愿的,也只是自顾身份而已,也均知此来凶险,除此之外,也别无办法。他们不了解里面的情况,贸然进入自是要损兵折将的。
由于韩章是打地洞的行家,一日内就完了工,而且地面上面的西夏兵士竟都不知道地下发生了什么。
韩章对丁月华道:“这次要是就不出那只猫啊,二爷我可是蚀了老本啦,这些个炸药,别说区区一座襄阳王府,就是整个皇宫也都夷平啦。”
丁月华虽然只见过韩章一面,却对他说话颇为不客气:“你的炸药要是没了作用,还不如过年过节的时候拿出来当鞭炮使呢。”
韩章起先一愣,后来想到曾听老五说过,丁月华特别讨厌老五,两人虽有婚约,丁月华却从来不见老五,想想她连老五都讨厌了,何况是自己呢,心下也就释然了。
他哪里知道,丁大姑娘没给他好脸色倒不是因为白玉堂,而是因为他喊展昭为“那只猫”。
就在炸药安防停当,逃跑地洞修好,韩章就开始给这些人讲如何救人。
丁月华心道:“这人看着不怎么样,出的主意倒是厉害。”
看见她的表情,韩章已然知道丁月华的想法,于是没心没肺的笑道:“你可别以为是我的主意啊,这都是按照那只猫的吩咐行事的。”
丁月华眼睛一亮,忙道:“是展大哥的主意?”
“是啊。”
丁月华开心的笑起来。
她笑得令韩章摸不着头脑:“哎?你笑什么?”
丁月华道:“我就知道这不是你出的主意,你哪能有这样的头脑?”
韩章捂住心口,一副受伤的表情:“我说丁大姑奶奶,你说话能不能不那么伤人?”丁月华回给他一个灿烂的笑容,道:“我说的是实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