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一行人到了开封府,展昭带着公主与驸马去见包拯。而白玉堂与丁兆兰弟兄二人带着水寄萍去了齐嫂的小店安顿。
包拯带着开封府众人,对公主行了君臣大礼。
展昭见状,亦跪下叩首。
赵翎无奈的道:“好了好了!什么公主千岁千岁的,被你们这么拜来拜去,我能活过三十就不错了!”走到包拯身边,俯下身子道:“咱们打个商量,下次见到我的时候,这些繁文缛节能免的就都免了吧?”她笑嘻嘻的似是在讨好包拯一般。
谁知包拯黑漆漆的一张脸严肃得就像一张铁板,连一丝松动的痕迹都没有,铿锵有力的道:“此君臣大礼不可废,臣不敢有违!公主乃是千金之躯,受得臣此大礼!”
赵翎跺了跺脚,重重的“哼”了一声,站直身子,双手叉着腰道:“好了好了,你们都平身吧!”
包拯等人这才站起,又见过了驸马任怀亮,这才散开,侍立两旁。
包拯对着大堂的主位举起一只手,道:“请公主上位!”
赵翎无奈,悻悻的走到座位上,气呼呼的坐下,对包拯道:“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的,我私自出宫,又劫走了人犯任怀亮,说不定明天皇兄就会治我的罪!”
包拯道:“大宋自有法度,尚未治罪之前,公主仍是尊贵之身。”
面对这水泼不进的包拯,赵翎彻底投降,道:“那我什么时候能去见皇兄?”
包拯道:“今日已晚,请公主权且暂住开封府一晚,明日一早,即刻进宫面圣!有所简慢之处,还望公主恕罪!”
赵翎豁的站起来,道:“既然如此,那我累了,我的房间在哪里?”说罢,转身就要走到后堂去。
包拯抱拳行礼道:“公主……”
赵翎转过身来,咬牙道:“又怎么了?”
包拯道:“臣为公主带路!”
赵翎对着包拯做了个大大的鬼脸,包拯只当不见。
安顿好了赵翎与任怀亮,已是戌时二刻。
包拯对展昭道:“展护卫!”
展昭应道:“大人!”
包拯道:“公主暂住开封府内,若出何纰漏,本府无法向圣上交代。”
展昭道:“大人请放心,属下会护卫公主安全。”
包拯道:“有劳展护卫!”
更深人静,公主与驸马的房间时而传来人语声,渐渐的安静下来,想是两人已然睡下了。
展昭站在廊外静静守候,困意袭来,他便盘腿坐在地上,运气吐纳,运转周天。王朝马汉,张龙赵虎四人不忍,想要接替他守夜,都被他微笑着拒绝了,四人只好作罢。
幸好一宿没有事情发生,待到天明,公主起床,收拾妥当,走出房门,大大的伸了个懒腰。
她不知展昭在外面守了一夜,任怀亮却心知肚明,但想这是开封府谨慎行事,也不好说什么,怕赵翎又生事,便没有告诉她。
赵翎想到今天就要去见皇兄,也不知他会如何发落驸马,心中忐忑,脸色便不怎么好看了。
待进了宫,宫门口自有侍卫与太监来迎接,准备了轿撵迎公主入宫,侍卫统领傅刚对任怀亮道:“驸马爷,要到御前,还是搜一下您身上才行。”
赵翎听到了,便要发作,被任怀亮制止了。
任怀亮道:“搜吧!”
傅刚阴笑道:“得罪了!”对身边的一个侍卫使了个眼色,那侍卫便要上手去搜检,却听任怀亮平静的道:“我现在还是罪人,由得你搜。日后相见,面上都要过得去才行!”
傅刚不解道:“什么意思?”
任怀亮不答,任由那侍卫搜完身上,便跟在包拯身后入了宫门。
公主见了仁宗,仍是倔强着要仁宗治自己的罪,仁宗不置可否,又传召任怀亮入内,任怀亮当场跪下。
由于是包拯提前与仁宗报备过了的,君臣两人都有了默契,此次驸马回京,开封府定会将他的罪名洗清。
当下,仁宗命人将任怀亮还押开封府。
仁宗道:“包卿可知为何朕还要将他任怀亮押往开封府?”
包拯道:“臣以为,陛下深知任驸马的脾性,相信他必不会做那反叛之举,亦爱惜驸马乃是将才,不忍令他不明不白丢了性命,更不忍公主年纪轻轻便失去丈夫,独守空闺,更因为陛下怕那任驸马被关押至天牢,会遭人迫害……”
仁宗有些激动的站起,走到包拯面前,拉住包拯的手,道:“还是爱卿深明朕意啊!”
包拯道:“臣本不敢揣度陛下圣意,然此乃人之常情,无可厚非!”
仁宗叹道:“唉……公主为着这任怀亮私自出宫,转眼几月不回,太后甚为担忧,日日思念,以至旧恙复发。这任怀亮祖孙三代都是我大宋的忠勇之将,算得上是忠烈满门,太后因怕公主伤心,亦要朕彻查此案,好还任家清白。朕只希望包卿能够彻替驸马翻案,也好宽慰太后的心。”
包拯道:“臣自当尽力!”
包拯告辞,正准备退出仁宗的书房,仁宗复又将他叫住。
“包卿!”
“臣在!”
仁宗沉吟半响,才道:“卿可有把握?”
包拯不答。
仁宗叹道:“退下吧!”
“是!”
这天黄昏,下起了很大的雨。
雨直下到深夜也未停歇,反而越下越大。
开封府的衙役们照例巡街,手里举着伞也未能阻挡雨势,一样的湿了衣衫鞋子。
两名衙差未免发些牢骚,但也只好认命,谁让开封府法度森严,若是偷懒,被包大人知道了,不免要受到惩罚。
就在这时,幽暗的长街尽头走来一个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汉子缓慢走过来。
两名衙役互相对看一眼,走上前去,一名衙役喝道:“什么人?难道不知夜里要宵禁么?站住!”
这衙役连喝三声,那人却不理睬,脚步绝不停歇。
这两衙役都抽出佩刀,道:“站住,再不站住,就抓你到开封府叙话!”
没想到那人忽然开口道:“我正是要到开封府!”
“到开封府?”两名衙役以为自己听错了,面面相觑,一人道:“你到开封府做什么?”
那人道:“投案!”
那人被衙役带到了开封府大堂,衙役不敢惊动包拯,就先告知了展昭。
展昭疑惑,忙到大堂见那人。
却见此人摘了斗笠,展昭惊讶的道:“郑兄?”
此人正是郑如龙。
展昭略加思考,便知他来意,道:“郑兄,难道不觉此举牺牲太大?”
郑如龙道:“若开封府能留我一命,在下自当竭力赎罪,若不能,也是我罪有应得,在下无怨无悔!”
展昭点头。
展昭将此事告知包拯,包拯连夜升堂。
包拯着官袍坐于大堂,低头打量着跪于地上的郑如龙。
只见此人灰面青唇,眉毛下垂,如活鬼一般的相貌,却自有一番气度,凛然长跪于地,没有半点猥琐之态,不禁暗暗称奇。
包拯道:“堂下所跪何人,报上名来!”
郑如龙道:“草民郑如龙,拜见包大人!”
包拯道:“本官听展护卫所言,尔乃是自来投案自首的?”
郑如龙道:“是!”
包拯道:“尔乃草莽山寇,为祸一方,作恶甚深,如今又牵扯进劫皇纲一案,定是死罪无疑,你来自首,无疑是赴死,却不知这是为何?”
郑如龙凛然道:“草民自知作恶极深,悔悟不堪,今自来投案,一是了却自身罪孽,二是有一事相求大人您,若能达成心愿,虽百死而了无遗憾!”
包拯道:“哦?是何事求于本府?”
郑如龙道:“大人,我青龙寨虽作恶多端,然寨中一干老弱妇孺却属无辜。当日我与两位结义兄弟被季高那厮诓骗,做了一些令人不齿之事,并令人将寨中家属亲眷送入西夏军营,名为保护,实为圈禁,以此要挟我等,若不能按他们的意愿,这些人就会被他们杀害。实不相瞒,我们三兄弟本要继续为那些人做事,然而后来却总不得那些家眷的消息,大哥和三弟到江州去找那西夏人理论,却被那人杀害。我本要寻那人报仇,却因那人武功太高,总不能得手。后来我遣人深入西夏,打听那些家眷的下落,却发现已了无音讯,我怀疑已被西夏人杀害,是以,想请求大人能够查清此事,若能将那些家眷的遗骸领回,我便了无牵挂,听凭大人处置!”说罢,伏地叩首。
郑如龙口齿伶便,语速甚快,他一番慷慨激越的陈词,令在场众人动容。
包拯沉吟道:“你可知将你结义弟兄杀害的是何人所为?”
郑如龙抬头道:“草民只知是个西夏的一个统领!”
此时展昭站出,躬身对包拯道:“大人,属下知此人是何人。”
包拯道:“说!”
展昭道:“是!此人姓李,乃是西夏大风堂的统领,亦是西夏的兵马元帅!此人武功极高,属下与他过招,险些折于他手。此人在我大宋,为祸不小!”
包拯沉着脸,沉吟不语,似有所思,公孙先生看到他的脸色,已然明白包拯在想什么,走过去在包拯耳边低语片刻,包拯微微点头,拿起惊堂木重重一拍,道:“暂将人犯押入大牢,择日再审!”
王朝马汉将郑如龙押了下去,展昭对包拯道:“大人,此人虽为草寇,可为人倒也忠义,他的话不会有假!”
包拯道:“展护卫,本府知道他所言为真,才要择日再审。你可知是为何么?”
展昭道:“大人,难道是要留他一命?”
包拯摇头道:“他毕竟是个累犯大案的草寇,论罪当诛乃是法理,又岂能相饶?本府刚刚相是想到了另外一层。”
展昭虽与郑如龙颇有些意气相投,但他知郑如龙身负大案,这狗头铡是躲不过的了,不禁黯然垂头。
包拯道:“他所说的青龙寨的老弱妇孺均被诓入西夏军营,这些人虽为草寇,却也是我大宋子民,又岂能任由西夏人扣押?只是要救出这些人,绝非易事,这道难办了……”
展昭道:“大人是在顾念那些无辜之人?”
包拯道:“郑如龙虽然犯了律法,但他所求,也是人之常情,本府怎忍心拒绝?然而,本府却担心,无法达成他的心愿。”
公孙先生道:“大人,是否可上奏朝廷,由朝廷出面,派使者将这些人索回?”
包拯点头道:“这也是一个办法!”想了想,又道:“但边关匪乱令圣上痛恨已久,若此时再有人从中作梗,惑言当今,恐怕此事只能作罢!”
展昭道:“大人,不如明日属下到牢中与那郑如龙说明一切,也好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包拯点头,道:“展护卫,时日已晚,去休息吧!”
展昭道:“请大人也早些安歇!”
包拯摆手道:“本府就在书房休息,你们不必跟随!”
展昭不放心,道:“大人……”
包拯道:“去吧!”
展昭知道包拯此刻心绪烦乱,需要整理一下心情,也不好打扰,只好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