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柔宫正殿。
一名身穿藕色宫装的女子低眉垂目,静静地绣着一方刺绣。女子正是这芷柔宫的主人——柔妃,也是楚千清的“母妃”。柔妃虽然年龄已过三十,但肌肤细腻莹白,堪比十多岁的少女。其面容秀丽,放在别处也算得上美人一枚。只是在最不缺美人的皇宫,柔妃的美貌就像一沙尘,微不足道,可她偏偏深受皇宠,多年不衰。如若不是柔妃为人低调,不争宠不娇气,怕是祸水之名早已冠在头上。
只是,真的深受圣恩么?
柔妃微微抬眼看着的正站在窗边逗弄着鸟儿的男人,男人正是天翎国的国君——奕帝。面貌俊秀,气质温和,眼角的些许鱼尾细纹为他添上几分成熟的魅力,一身明黄得耀眼的龙袍预示着世间独一无二的尊贵。
皇上一个月中有大半个月都宿在她这里,但谁曾想他们可能一天都说不上三句话。皇上将她推至妃位,只因她的背景简单,没有什么娘家能在朝政中掺和,好掌握而已,当然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想到这,柔妃眼角微微闪了闪。
“皇上!”见奕帝只是逗弄鸟儿,半天不应他们,跪在皇帝身侧的三名老者对视一眼,同声唤道。
三人是前朝元老,个个都是年迈得很,这么跪了半天,身体都有些发颤了。
“皇上,皇后这些年独霸专权,后宫关涉朝政,不仅扰乱朝纲,而且纵容其兄左相……”为首的灰衣老者一一细数皇后及其兄的恶行之后,苍老的双手将帖子一呈:“这是臣等的联名上书!”
奕帝淡淡地扫过,似无心理会:“写什么?”
“废后!”三人同声共气,语气激昂。
“废后?你们如此时想天翎国大乱么?这就是你们的忠心?”奕帝哀叹一句,似无奈,但眼中却有其它情绪晃过。随即奕帝摆了摆手:“海公公,请他们出去。”
“这……”
“皇上……”
三人还想说些什么,一旁的奕帝心腹海公公已然弯下身,低声劝道:“奴才也知道三位大人为我朝好,但皇后那边权、兵、财已然具备,现下废后,三位大人可想过后果?”
必反。三人心头同时滑过两字。他们虽然文士出身,有点迂腐,但有些事经这么提点,也是明白,连忙禁口收声了。
“三位大人这边请!”见他们明了,海公公伸手送他们出去。
三名大臣回望继续逗弄鸟儿的奕帝一眼,心底都禁不住叹气。前些年奕帝的大病一场,正因为那场大病,才让皇后有机可乘,打着为奕帝分担的名义,公然聚权。这实在是无妄之灾啊!
而现下天翎国皇后党和大皇子党分割两方,局势已然形成,接下来只怕是一个“乱”字。
想到这,三名大臣忧心忡忡,踏开的步伐十分沉重,就连落在他们身上的阴影似乎也有着一股阴郁。
柔妃将幽幽的目光投到他们背影身上,秀丽的眉微皱。
待得他们走远,奕帝看向柔妃轻声问道:“为何皱眉?”明明声音很温柔,目光也是如水,但瞳仁深处却点着一分阴寒,令柔妃身体禁不住一颤。
“臣、臣妾……”柔妃慌乱站了起来,正要解释,却见奕帝收回了目光,快步走向殿门,那处阶梯上正走上来两人,楚千清和他随身侍候的太监陈公公。
“皇上万岁。”陈公公连忙行礼。
“父皇……”楚千清刚要行礼,却不想奕帝早他一步阻止了他:“清儿,不用多礼……”
见奕帝手搭上他的手臂,楚千清微微缩了缩,似乎不太想和奕帝有什么肢体接触。
对此,奕帝不以为意,看向楚千清的眼神关切中却又有着一丝隐晦的热度。
“明知自己身体不好,怎么出宫去了?”奕帝问道。
“就是想出宫走走。”楚千清淡道。
“无端端的,你怎么就会想着出宫散步的?而且,你怎么出得了去?”奕帝问着,目光也落在陈公公身上。清儿身边这么多人跟着,怎么可能轻易出得了宫?
被奕帝这么看着,吓得陈公公身体一个哆嗦,赶紧跪了下来,边叩头边惶恐道:“奴才该死,奴才没有看好殿下……”但他实在不知道清皇子怎么溜出去的。
此时,楚千清瞄了一眼柔妃,他今天能出去全靠她帮忙。虽然她不是他的母妃,但她对他还是很好。今天他在御花园听到一些人讨论镜湖风景生了兴致想去看看,柔妃二话不说就帮他了。
只是他想不到这么凑巧会遇到与那个她这么像的人……
还真的太巧合了,今天可是自己三年来第一次出宫。
“不关陈公公的事,我、咳咳……”楚千清咳了起来。
“清儿,你怎么了?不舒服?”奕帝轻拍楚千清的后背:“叫御医!”
“我没有事,今天这事就算了吧?咳咳……”楚千清看向奕帝请求。
“好吧……”奕帝无奈摇头,然后命令候在殿外的御医等人好好照顾楚千清。
最后楚千清还是在数名太监和一名御医的陪同下回房休息,陈公公却留下来,有事禀告。
陈公公说了什么,柔妃因为具体远听不到,但她看得清楚的是,奕帝脸上有着她好多年都未曾见的激动,接下来更见奕帝挥袖离开,毫不迟疑。
见此,柔妃眼神滑过一道幽光。
而奕帝从芷柔宫出来,则直接折回自己的寝宫,关上门窗,从暗格处拿出一副画像,画上是一名女子,让人诧异的是,女子的眉目竟和风浅休非常的相似,就连眉宇间的慧气也不比风浅休的逊色,而要说两人有什么不同,便是风浅休比她多了一份随意慵懒,那名女子则带着一丝隐晦的锐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