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界,是天地中最为特殊的一处地域,举目望去,一片黄昏景象,那里的夕阳,永远不落。
人老归处,黄昏垂暮。
三途河旁,寒水逆流而上,波涛滚滚却无声。
如血的夕阳,半落于水面,泻下一片昏黄。
彼岸花深处,一处凉亭之内,坐着两人,闲敲棋子,偶对茶。
一位穿着黑色华服的男子,一头发丝慵懒地披于身后,只一根简单的玉色发带拴住,偶尔有调皮的发丝,在微微的寒风中飞扬。
细看那人眉眼,如那绝美的玉雕一般。
飞扬的眉,似蘸了浓墨的画笔一提,一步到位。
狭长的眼,比那三途河水还是清澈冰寒,只是,此刻,寒水深处是柔软。
高挺的鼻,薄抿的唇,这世上手工再精细的工匠,也不能刻出这般完美的塑像。
那人看着桌上的棋盘,眉头偶尔小皱,眼中闪过一丝趣味。
他的对面是一位穿着红衣的女子,那女子身上的颜色,似是那彼岸花化成,要是站在花丛之中,会让人觉得,她就当是那彼岸花幻化而成的花妖,倾城绝艳。
此时,这女子,亦是微皱眉头,看着那桌上的暖玉棋盘陷入沉思,偶有滑落的发丝,将那一双比秋水还潋滟得十分的双眸遮住半分。
大概半盏茶的时间,一双纤白玉手,执一枚白色棋子,果断地落在棋盘的一处。
红色衣袖一甩,女子起身,走入那一片花海。
“没意思,每次都只能赢你半子,”女子皱眉看着亭中坐着的人,眼里有些怨念,“染你有本事就多输我几子,为何每次就只让这半子?”
“我并没有让着阿紫你,只是尽力不让自己输得太没面子而已。”男子笑笑,跟着起身,来到女子的身边。
一红一黑两人,站在彼岸花中,一点不显突兀。
不远处,三途河的中央,黑白两位鬼使,正坐着渡船,押着一只新鬼驶往冥界的入口。
“染,你说我十年都没回去了,会不会又有好多不听话的东西跑出来祸害人世?”女子看着逆流的河水,缓缓说道。
“阿紫不用想太多,十年弹指一瞬,我已吩咐了黑白两使,有任何异常,他们会帮你处理的,你只管好好在此处修养便是。”
想起差点失去她,那一瞬,他只觉得这天地都该为她陪葬,幸好,她还在,还在。
“不行啊,染,你知道的,我在人世的那具躯壳,是我临走之前让那女鬼帮我照看着的,十年不见,我还真想瞧瞧自己是长成了何等的模样呢。”
“你执意要走?”男子看着身旁的女子,如寒潭的眼眸,不舍之意甚是明显。
可惜,女子只是一直看着那从人界流进来的水,不曾看到他脸上拂不去的眷恋。
“嗯,是该回去看看了。”她想起那个紫藤花下与她一起等黄昏落幕的孩子,不知道已经长成了何等的俊俏模样了,不知道,十年的时间,那孩子还认得她否。
“反正我们又不是永不相见,你闲时便来看我,或者是我闲余来看你,染,送我回去呗,跟我去看看你给我找的时代变成了何等模样。”
“好。”男子微微在心中叹气,不是他不愿意,实在是,他不想她……
他为她掐指算过,她的归属,居然不是他,竟是那人。
为何,守了一人千百年,还是守不住?
阿紫你可知,我千年未曾娶妻,只想身边那人是你。
西圣国,是极界大陆的四大强国之一,与青云国毗邻。
其东边有一处天然屏障,将之与青云国隔离开来,那处便是众人谈之变色的亡灵之山。
此山绵延数百之里,山中常年阴雨连绵,湿润异常,水汽将半个山林掩盖,如仙境一般,只是这里各种蛇虫毒物横行,误入的人,一个不小心,便是命陨,此为魔域。
当地人更是有传里面魔物鬼物无数,一入夜,那丛林蟒山深处便是会传来无数厉鬼哀嚎,让住在山下不远处少有的村民们心中寒战,所以,天色刚入暮便会关紧房门,早早入睡,以免听着那些个声音吓人。
据当地的老人说,这几年,那山中的鬼物哀嚎得更加厉害了起来,就是连那村中的牲畜,听到这些声音都会烦躁地在圈里转来转去,想要逃离。
老人们说,怕是世事有变。
“轰!”有一天,正在田间劳作的村民,忽听那山深处,传来一阵巨响,一时,山林走兽,各处奔窜,鸟雀惊飞。
看到此情此景之人,脸上瞬时染上了一股恐惧之色。
“大家快跑!妖怪下山了!”不知是何人这么喊了一声,于是人们纷纷丢下手中的锄头背篓,急忙往家里奔去。
不出片刻,那离山较近的几座村子,便是空了,满村的人,携家带口,匆匆地向着远处逃命去了。
“轰!”、“轰!”,又是几声巨响,震耳欲聋,那山中,顿时升起一片黑雾出来,万鬼哀嚎,听起来莫不是惊人心。
方圆几里的人,都是将那声音听了个清楚,扰得鸡飞狗跳,人人惧怕。
只是,没人看明白,那片黑雾之中,那些个鬼物妖魔,似是见到了更加可怕的东西一般,它们是在争相往着外面窜逃。
青云国,正在院中休闲小憩的国师,突然睁开了眼,半酣半睡,撑头瞥向西方之处,眼里一片深思。
“主子,怎么了?”一旁的侍从好奇地问道。
“哎,”国师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她终是死回来了,我还以为她挂了呢,一回来就搞得这么轰轰烈烈。”
一双纤长素手,从楠木小几上的花瓶中取出一朵紫色的小花,放在眼前看了良久,这才闭眼,那张性感异常的唇,便是轻轻吻上了那娇嫩的花瓣。
“小花啊小花,你就是我心中的一朵小花。”
将小小的紫色花朵放在怀中,起身,拖上鞋子,向着外面走去,“好久没去赏花了,赏花赏花,赏花真是一件妙事。”
侍从一脸不解地看着眼前神秘莫测的人,这国师,思春了?
这花不是花,还能是什么?废话!
“哎,主子,您等等啊,头发头发,衣服衣服还没穿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