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爷名叫宫不复,留着两撇小黑胡,白白净净的一张面皮,模样还算俊秀,只是让人瞧不出年岁,人看着精明历练,办事很麻利。已知皇上命公孙雨找叶蓝依来府衙做捕快的事,虽然有些疑惑这看着漂漂亮亮书生似的少年能有什么本事,不过一想到她能擒拿住采花贼,应当是深藏不露吧!于是殷勤地找了间上房让主仆二人住了进去。
叶蓝依对房间的要求并不高,想当年闯荡江湖时,别说是住破庙,睡草铺,就是荒郊野外也是常住得的,何况还是这有床有被的“上房”。
百乔则不同,虽是名宫女,但出身也算大富,在皇后身边三年,除了每日侍候皇后之外,比起一般小户人家的小姐来,还要娇贵许多。若不是皇上一心只爱皇后,不娶偏妃,以她的出身,就是混个贵人都是可能的。
所以一进这屋,打鼻子一股腐朽的灰味就呛得她连退几步,撞进叶蓝依的怀里。
“怎么了?”叶蓝依只当屋内有埋伏,立时警惕地将手按在腰间缠着的软鞭上。
“公子,这房间也太脏了。”百乔捂着鼻子,狠狠白了一旁提灯的宫不复,很怀疑他是因为半夜被搅了好梦而想要报复。
宫不复委屈地喃喃着,一紧张就不停地用食指去摸他鼻子下面那两道小黑胡,“这……衙门里你也是知道的,都是些五大三粗的男人,房间脏点也是难免的,不复马上让人来收拾。”
说完一声吆喝,便跑来五六个值夜的衙役来,看着叶蓝依和百乔腼腆地嘿嘿笑着。
叶蓝依要求不高,闪到一边,把门让出来,几个男人进了屋,宫不复把灯放在桌上,指挥着人收拾房间,果然和给人的印象一样,他指挥的是一个有条不絮,只是那些男人,平时让他们耀武扬威地吓吓小贼,管管百姓还行,收拾起房间,那真是手忙脚乱,本来就灰尘遍布的房间,这回更是乌烟瘴气,把百乔呛得咳咳不止,就是叶蓝依也捂着鼻子皱起眉头来。
“好了……咳咳……你们……你们不要添乱,我……我自己来!”百乔边说边咳,最后干脆把人都撵了出去。
宫不复不好意思地笑着,“是脏了些,平日也没人到衙门来做客,这房间已经三年没住过人了。”
“三年没住过人?”百乔拿了一方手帕递给叶蓝依掩鼻,自己用另一方手帕系在脸上,堵在鼻子前,声音闷闷地问:“三年没住人,里面的被褥还能睡?”
“这个请放心,不复已叫人送来新的被褥,绝对干净。”
也是没法,百乔便挽起袖子,拿出抹布,沾了水开始擦灰,先擦出一张椅子给叶蓝依坐了,再开始抹桌子,把床上积了灰的被褥都不客气地扔到外面的地上,宫不复马上命人都拾起收拾好,免得损坏了。
比起那些男人来,百乔还是麻利得多,很快屋内便焕然一新,连地面也干净的不见一丝灰来,看得宫不复不停地赞叹,虽然他的赞叹之中能有多少诚意很值得商榷,不过百乔却喜滋滋地接受着他的赞扬,不过脸上依旧冷冰冰的。
“你还不走?”
被问的一愣的宫不复手里正拿着另一块抹布装模作样地帮百乔抹灰,不过他只是在一个地方来回地擦,听到百乔明显是在赶人的口气,他脸一红,“被褥还未送到,送来就走。”
话音刚落,几个衙役抱着被褥跑了过来,百乔命他们把被褥先放在桌上,之后开始熟练地铺了起来。
等铺完再看叶蓝依只是干坐在那里发呆,而一干众人都堵在门口看她做事,无力地翻着白眼,“难道就没有人想过送壶茶来?”
被她这么一说,宫不复才记起这么久了,连杯水都没有人送来,顿觉有些失礼,便命人去沏茶,尤其特别吩咐了句:“沏好茶”。
很快茶沏了来,百乔有些犹豫地把茶壶放在桌上,倒了一杯,放在鼻端嗅了又嗅,最后迟疑地喝下,名为试茶。
没办法,师爷的那句特别交待的‘沏好茶’,让她不由得想起传闻中的黑店,‘沏好茶’的另一层含义让她不得不小心谨慎,谁知道这个看似诡计多多的师爷要搞出什么花样……
“师爷,为何你今日对新来的捕头这么热情?”被百乔不客气地赶出来后,几个衙役不解地问宫不复。
宫不复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把羽扇来,从容地摇着,半晌才高深地笑道:“热情?我只是好奇他们与那位的关系。”
“那位?”衙役不懂他所说的那位是谁,难道是说他们的大人?只是也不用这么隐晦吧!难道是大人与这新来的捕头之间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宫不复看了他们一会儿,笑着把头一点,“对,就是那位!”
于是,几位憨直的捕快便开始幻想在寂静的夜,无人的房间里,大人一手搂着娇羞的捕头,两人眼中情意绵绵,柔肠百转……没办法,这新捕头虽然冷冷的,尤其还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不太理人,不过论长相,还真是俊俏的可以,别说是男人中难得一见,就是在女人中也算是个大美人,让人不由自主地就会想到他和男人配成一对的样子,尤其是如今世道,有钱人都流行养个男宠什么的,不仅不以为耻,反而津津乐道,引为风雅。
于是,随和温厚的大人公孙雨便与清冷秀美的捕头蓝叶公子不纯洁地被幻想成了一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