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望天上朗朗白云,风吹起发丝,带着一丝难以言名的愁怅。丰神玉朗,男子立于亭中,深邃的眸间缠绵着无限的缱绻与思念。
单薄的青衣加身,在这因为昨夜一雨而凉下来的萧索天气中越发显得清瘦了。
望天,天上是那狡黠的眼眸;望亭,亭间是她随意的轻笑;赏莲,莲香却全然是她身上淡淡的幽香。这样的她,这样的自己,这般想念她自己,又怎样能背叛自己的心与他人共连理?
云染轻叹着,眉间却无忧愁,甚而挂着难以言明的丝丝欣喜。自己最终还是赢得了那场赌局的胜利,虽然是用自己的性命做赌注,可是,值得!
荣华富贵如烟云,在他云染眼里,那些不过只是身外之物。不是清高,而是心不在此处,自然志也不向此!
联姻,下嫁郡主?无非不是看重自己这小小的一身智才罢了!如此这般的做,也不过是用在他人看来最为有利的棋子来牵制另一颗棋子而已。而他,只愿活于山野!
若不是兮兮……
淡烟轻愁再次笼于翠羽眉间,虽轻蹙却依旧是温润如初。
一声叹息,让同样立于亭下不远处的淡青长衫的小人儿微微颤了一下,不过,只是那毫不可察的微怔,尔后,小小的身子缓缓的向前。
“染师兄。”轻淡的一声,似从柔软如丝如雨的江南遥遥的传来。恍然间,疑似梦中。
看着面前背着自己瞬间僵硬了的男子,云兮眸似点漆,嘴角习惯性的扯动了一下:“染师兄,我是云兮。”没有再上前,只是静立于亭下,仰着小脸,凝视着亭中情绪已然如即将沸腾的水一般复杂的男子。
两人静立,沉默。只是却微微的有种感觉,有一人心已如沸了的水,狂乱的跳动着。
“染师兄,想不到竟然会在这里遇到你呢?”嘴角含笑,眼里却是一片幽深。最终还是她开了口。
云染猜得到,因为她比他残忍。
缓缓的转过身,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的注视着,半晌,方道:“兮兮,你是小神医吗?”问的,却出离了心的跳动。
神医,却原来自己还是不够了解你。满以为你不会这般为名为利的喧哗,却不想这般的自以为是,但导致了失之交臂与寻觅的后果。
“呵呵,染师兄也听说了啊!”只是一句,虽是平常,可是那表情却是被刻意的装饰,上面惟妙惟肖的展示着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愿——得意与对名利的渴望。而当看到云染眼中浓浓的失望时,云兮便肯定自己的伪装成功了!
演员,人不过天生便有。只是时候不到,未激发而已!
轻笑着,似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云兮兴奋的上前一把拉起云染的手:“染师兄,跟我来!兮兮请染师兄去清风阁吃东西!那里的东西好好吃,不过就是贵了点。但是,没关系,兮兮现在有好多好多钱……”小小的脚忙不跌的走着,嘴下滔滔不绝的说着。却是半句离不开钱。钱,钱,钱……
“兮兮,难道你不知道医者父母心吗?”忍不住了,被拽着走的云染停下了脚步,皱着眉责问道。
“知道啊,不就是说看病不要收人家的钱嘛。”云兮满不在乎的撇嘴,随后不待云染发话,忙又跑到他身后,边推边笑着道:“染师兄,要快点啦。去晚了,会没位子坐的。”
“兮兮!”云染怒了。
一把将后面的云兮拽到身前。愤怒的眸直视着怀中还巧笑倩兮的小人儿,心中的悲愤与失望连同着那日日浓溢深长的思痛一起迸发。
如果她不说话沉默假装认错,那么他还可以原谅,甚而她逃避话题左顾而言他,他亦不追究。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偏偏她正面回答,而且回答的这么满不在乎?!那眉宇间的不以为然,像极了平时她对事物的态度。而这般,也在告诉着自己,这是真的,她真的是这样想的!
轻颤,扬着眉,他怒极伸手准备打下去。
“染师兄!”云兮叫道。却并不看他,只是指着不远处的情形道:“你看,为什么同样为人,他为仆遭人打骂唾弃?”手指的是那名正趴在地上不断嗑头的衣衫褴褛的男子。
“而他!”手指的方向一变,云兮语调又升高了一阶:“却可以端着肥胖的身子任意欺凌依旧无人敢管?!”
云染为自己刚才欲动手打的念头给吓住,此时只是愣愣的随着云兮手指的方向看去,那里,那个锦衣华服的人已经哼着小调扬长而去,剩下的只有那名衣衫褴褛的瘦弱男子还蜷缩在地,不敢起身。
“为什么,染师兄?”一字一句的,云兮从他怀中仰首,乌黑的眸直视着已然失神的他道。
为什么,为什么……嘴唇颤抖,云染想辩驳什么,他甚至想冲上去拽住那瘦弱男子的脏兮兮的衣衫不管不顾的吼问。可是最终,他只能睁着茫然的眼,看着那瘦弱男子一步一蹒跚的走出他的视线。
他明白,她问的意思。这样的事,除了在谷内,他亦见过良多。甚而也知道用这般的手段来获取钱财。于是在最初的几次后,他亦选择淡然漠视。
如果要说,只能说这个世界要救赎的人太多。而其中还有些真真假假。医者父母心,仁心,到最后,又还剩几分到达那些可怜的人手中。
而在他成为辉玥国五王爷的幕撩时感受犹甚!
有名有利,你就是被人捧上天也没人敢说半句话,否则,便只有被狠狠的踩于脚底。那些屈辱,那些讽刺与侮辱至今仍深深印于脑海。
一瞬间,云染内心波涛汹涌,话很多,却最后无话可说。
最后,看着云兮渐行渐淡的身影,慢慢的回归于灰色的空洞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