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御难得有空,在庭院里静坐观书,对院外动静一概不理。
当妖莲急速赶来报告时,妖御仍是不动声色的翻书,搁了她好一会儿。最后……,焦急的妖莲断断续续说起事情起末。当她说到妖媚满脸全是乌黑的羽炭屑似乎吓到措手不及的妖绿后,一闪而过的念头令他脸色顿时微变。急驰至银院,立刻被那道凄独的白衣所吸引。悄无声息地贴到毫无防备的妖绿背部,食指轻轻一点,凄厉声顿下。双手随即接住妖绿瘫软下的身体,眸中滑过一道叹息。
冷着一张脸慢步踱到几人前,冷然的目光轻轻扫过。
“绿怎么样?还好吧?”妖蓝担心地望向脸色惨白的妖绿。
妖御微点头。低头瞧瞧怀中神情已经变得安详的妖绿,再漫不经心地扫过妖媚脸上残留的羽木黑屑、包扎得歪歪扭扭的伤口,冷俊的眉头难以察觉地微折。
“妖媚。”
“在。”听到低喊,对上妖御复杂难测的目光,妖媚使劲握拳、强忍住擦脸的冲动,垂头小声应道。
“今日事,可是你挑起?”妖御的问话极淡,并无多大起伏。
妖媚不多想,点点头。身体的一半重量压在妖蓝臂上,一颗小头颅更是不敢抬起。
“无事生非。为示惩戒,即日起,上戒台禁闭思过半年。可愿意?”
上戒台?妖媚猛然抬头,一双褐眼睁得老大,衬着那张不辨面目的脸孔,分外可笑。
戒台,如死亡境地的戒台,小一辈的人从没上去过,仅仅是听说和仰望。就连妖府目前最受欢迎的天才妖蓝也从没上戒台修炼!它位于妖府后山,高近千米,陡而峭。其上共三个小院凌空而筑,气稀风大,空旷而孤寂,是历代妖府府主即将晋阶时的最佳修炼场所。
“府、府主,就我、一人上、上戒台?”妖媚有些口吃地问道。半年,半年啊!一个人孤零零呆在除非灵帝才能来去自如的高空!这是谋杀,绝对的慢性谋杀!
“不愿意?”妖御不动声色。
“不愿意!要罚也换点别的啊,戒台多无聊,闷死我了。”
“府主,听说戒台风大,妖媚刚受伤,身体又虚弱,一人上戒台吃不消。身为兄长,却没有好好保护他们,这是妖蓝的过失。要罚,请罚妖蓝。”
“哦?”妖御静静地俯视妖蓝,静静地,不辨喜怒。时间一点点过去,他却没再发出一声。
压抑的气氛慢慢漫开。
“妖蓝,你可知,上戒台的意义?”经过一段难以忍受的死寂,妖御终于开口。
“明白!”妖蓝斩钉截铁地说道,“规则存在的意义,就是让人去打破!有人订下,自有人打破。况且,历代唯一的府主视戒台为圣地,只是因为惯例,只是因为不曾多想。此刻既然让它成为惩戒之地,那么以后它也会被人视为惩戒之地,并不会有多大意义!”
妖御嘴角微勾,神情有些愉悦:“一次只可上一人。”语气一顿,接下道,“无心,送他上戒台。”
话音才落,妖媚背后瞬间现出一道黑影,老鹰抓小鸡般,擒住妖媚衣领,转眼间消失在众人眼中!
在妖府,主子七位。客人两位,俱是灵帝,名字为无妄、无心。
“啊、啊啊啊……”一座笔直、几近九十度的巨大山峰的半空中,不断传来被风吹散的声音。
自从开始飞登戒台,还没进入变声期的少年的清越嗓音,就一直高度兴奋地响彻在无心耳际。时间之久,足令无心平板无波的石雕脸孔逐渐有了裂缝。更令他为难的是,妖媚甚至无视逐渐稀薄的空气与飞逝的岩石杂草,老是扭着身体想摸一块小石或扯一把小草来留个纪念!
改擒为挟,无心凝神加速飞登,将自己难得出现的一丝儿体贴抛到九霄云外。足足快了近一半的飞登速度,令妖媚再难看清具体事物。努力无视腋下人破风而出的吼叫,以防自己灵帝的称谓在一不小心下被他拖入千米之深。
终于到达戒台!无心暗吁一口气。再让妖媚叫喊下去,难保自己一不小心给扭断他的小脖子来寻求安静。
“啊、啊。啊?”妖媚看着平坦的地面,眼珠子咕噜噜一转,扭头使劲望向无心,“这有近千米高吗?这么快就到了?”
无心不答,右臂松开。
“扑嗵!”某物坠地,激起一片尘土。
“生活所需已送。小心别摔下来。”
不冷不热的两句话交待完毕,待妖媚爬起,已经不见无心的身影。
跑得真快,足见人家灵帝也是不愿意这种鬼地方多呆。不知底下风景如何?
妖媚小心翼翼地向前靠近两步——悬崖一米外,劈面而来的一阵冷风扇得他当场打消俯望下边情形的念头。抚摸着生疼的脸颊,环顾三面虚空,喘上几口险些上不来的气息,忙攥着环绕杂草丛生的小小庭院一圈的拇指大的铁链。无比留恋地瞧了眼可望不可及的通往地面之处,才一步步挨到木屋前。
半年,半年啊!自己就得在这穷山恶水的山顶里孤独度过!世上还有比这更令人无奈的事吗?在冷家,至少还有家人,还有一两个仆人可见啊!这是活脱脱的拘禁啊拘禁!唉,妖媚哪妖媚,命运女神怎么就不舍得对你笑一笑呢?期待已久的自由不过就一个眨眼呢。
妖媚暗暗叹了一口气,世上任何美好之事,果真是转眼即逝呢!
左手抚上右肩的伤口,极度疼痛之下,脑袋又是一阵晕眩。头重脚轻地打开门,再也顾不得关门,径直找到一张床,将身体扔了上去。
妖绿的……像是与生俱来的……晕沉沉睡去的同时,妖媚的脑海中浮上妖蓝的漂亮鱼尾,妖御抱着妖绿时的疼惜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