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媚停下有些令人心惊的想法，向妖蓝打个招呼，还是准备去逛逛小镇来转换心情。看小镇里熙熙攘攘的热闹程度，今晚众人只怕也就是半躺在马车上将就吧。幸好马车里面还是挺大的。
妖媚纤细的身影，很快就融入进一群群人高马大的大汉堆里。有些吃力地在人群中钻了近半个小时，妖媚终于累了！他气喘吁吁地扶着一堵濒危的土墙，看着大街上满满的人头嘟嘟嘴。这算什么？专门到此来看人如流水的浩浩荡荡场面不成？真是吃饱了撑着！回去睡大觉！
才转身，衣袖却被某物勾住。随手一拉，拉不开，再顺眼一瞧，才发现勾住袖口的是一柄出其细长的玉如意！如筷大小的莹润绿色的另一端，是一只白皙、干瘦、皱纹粗大的老人手掌。再定睛一看，到处是人、到处是脚的街上，却只有这里大约五米开外的地方是空的！凡是擦过这里的人，身体都有奇怪的外突，就像是被看不见的人给推离这里似的！几乎走过的人都在不满，却又走不进般无可奈何！
妖媚眨眨眼，再眨眨眼，开始露出小酒窝儿，食指好奇地碰了碰可能会是结界的透明东西。不料他的手指很快地穿过去了，并没有碰到什么实质性的阻碍。
“老爷爷，这是怎么回事儿？”妖媚转过头，向玉如意的主人问道。
此处看来像是……算命摊？两道白布挂在身后破墙上，一条少腿的小木凳、一张破旧的小方桌、一土罐长短不一的松枝、几张陈旧的灵兽皮。桌后小木凳上的老人倒是干干净净的，白皮肤白头发，气质绝佳，很有股神仙的味儿。可惜……穿了一身灰不溜啾的百纳衣、大紫大蓝的粗布裤、探出两颗大脚趾的……黑布鞋吧。甚至下巴光溜溜无一物，只在上唇留了两撇细长的白须。怎么看，怎么怪异。
“想进的自然进不来。”老人轻抚着两撇胡子，闭目养神，看也不看一眼。
？“老爷爷，我想出去了。”妖媚示意他放开一心粘在他袖口的玉如意。
哪知老人瞧也不瞧、动也不动地说道：“想出的自然出不去。”
哈啊？放开不就出得去了？！“老爷爷，你希望我帮你什么忙吗？”妖媚仍旧十分有礼貌的问道。
“帮忙？就凭你这个黄毛丫头？”老人终于睁开眼，尖锐犀利的目光直刺人心！
“那……我走了？”虽然不知道老人是怎么知道自己都还没正式确定的性别，但是眼前喜怒难辨的老人，实在很难令妖媚喜欢。
“你走得了？”老人满是恶意嘲讽地轻笑，“进入神算的摊子，没占上一卦就想走？”
还真是……算命摊……
妖媚叹口气，在衣袖前襟四处搜索一番，却只摸到暖暖的灵明珠，狠了狠心，掏出来：“老爷爷，给你吧，我身上实在是没有钱。”
老人收回玉如意，不以为意地瞟上灵明珠一眼，鄙夷味更浓：“这种东西……。哼，手伸出来！算上一命后就滚！”
怎么还有强拉强算的算命摊？！为老不尊！妖媚心中虽有不满，脸上却是保持方才的一贯尊敬，乖乖地伸出了手，接受老人毛骨悚然的触摸。
“不该的存在……异世的归来……自招的霉运……强大的血脉……染血的前路……邪恶的罗刹……还有……宽……”老人停下了自言自语，不可置信地瞪着妖媚，又急切地反复摸了好几次！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绝对不会！”
老人疯了般扔下妖媚的手腕，一掌拍向土罐里的松枝！那些看起来枯脆的松枝竟然穿掌而过！
鲜血刹时喷涌而出，很快地沿着松枝、顺着木桌、染进泥土。
老人抓住松枝，一下子把手抽了出来！
他无视掌心那惊心触目的血窟窿，面目狰狞地朝妖媚大吼：“我告诉你，绝对不可能！不可能！即使灵晶助力，即使克亲克友，即使一路浴血，如果没有、没有……。呵呵、呵呵……，沾满鲜血的双手怎么可能有未来？错了，一定错了！没有最后一道关，你也成不了灵神！呵呵，呵呵……，黄毛丫头，看着吧……呵呵、呵呵……”
老人带着高深莫测的诡笑，头也不回地离去……
“真是奇怪的老头。是不，白白？”妖媚轻抚着被老人摸过的手腕，最后改成紧紧握住，以期抵抗泛上的寒意。老人消失的瞬间，他可以从他身上感觉到令人恐怖的灵压。就如天生胆小的老鼠，碰上一只灵敏的黑猫，直觉想逃却逃不了！那种彻骨入肺的寒意不止从手腕、更是从心里不住地漫上……
白白站在妖媚肩上，小脑袋藏进了翅膀里，好一会儿才回答道：“妖妖，老头很厉害。他知道白白的存在，却不屑看一眼。”
“不管他厉不厉害，总之……我很讨厌他！”
妖媚看向顺桌而下的血迹，感觉自己的血液似乎起了共鸣，竟然产生一种挖土的冲动！
犹豫一会，他顺从了心意。拾起被老人扔在一旁的松枝，开始对着血迹下的泥土挖掘。没几下，他就见到了眼熟之物！
第四颗……灵晶……
手指才接触沾染上血迹的灵晶，它就在指尖化去……
“妖妖，四颗了，你是正师了！”白白高兴地恭喜着。
妖媚弹了弹手指，并没有多大的真实感，可他知道身上的灵力确实加强了。
“四颗染血的灵晶……。不管怎么样，应该高兴不是吗？”
妖媚低头望着地面喃喃道。
白白歪着小脑袋想了想，吞吞吐吐地说：“妖妖，你娘亲……还有，你的血脉过于强大，如果……如果你的魂魄真的被你娘亲送到另一个时空，那么……，随着你那具身体的彻底死亡，与你有关的一切，都会被时空规则所、所抹消……”
“抹消……。什么意思？”妖媚的注意力并没有集中在白白的话上，仍呆呆地看着泥土。
“就是说，与你有所接触的每一人的存在、记忆，都会完全消失在那个时空。如同……他们从来没有过……生命……”最后两个字在白白的娇嫩嗓音中若隐若现，它甚至有些不敢去看妖媚的脸色。就它所知，人类的感情应该是很复杂，彼此的牵绊也是很深。只是，它更深知一件事：要想将危害降至最低，必须在一开始就消灭！
没有过……生命？
抬起头，有如雷震的大脑一片空白，妖媚一时间有些茫然。心底间，却漫上无边无际的恐惧与一种……名为悲哀的东西。心肺间，更是有成千上万的利爪在不住勾抓！措手不及中，两颗豆大的泪珠已经滑下眼眶。妖媚感到冷、全身发冷，身体开始不住地打着冷颤。
从来没有过……生命？
爱哈哈大笑的父亲……喜欢烹调的母亲……嗜穿白衣的大哥哥……最爱养狗的二哥哥……喜欢收藏帽子的三哥哥……总在种植花草的四哥哥……爱上另一个自己的五哥哥……总是摆弄枪支的六哥哥……嗜睡如命的七哥哥……最爱与他闹的八哥哥……，还有冷家专属的医生，几个眼熟的下人，就这么……这么完全消失了？就连曾经的存在也被完全抹消了？！
从来没有过生命？！
多么可笑的说法？怎么可能？！明明活生生地真实存在！怎么可能完全抹消？！
难道……，小算命所说的……就是这种累及法？
可笑。可笑！如果他不贪求自由，就不会回到这里！如果不是……米修儿一心求死，他更不可能回来！米修儿……米修儿！情愿你让当初的女娃夭折！
“砰！”老人留下的破桌被猛然起身的妖媚一脚、断成两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