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众多宾客们彻底爆笑了出来,甚至有一个宾客当场拍掌叫好,直接扔出一锭金子,大笑道,“这婢子倒是伶俐,赏!”
错儿接过金锭子,看着那黄橙橙的样子,忍不住眼前一亮,向那位宾客福了福身,“十七谢过这位财君了。”
君是敬称,错儿如此恭维,自然把那位冤大头打发的高高兴兴。
看见场面如此热闹,坐在下手的洛家门客们自然坐不住了,一个中年汉子站起身,站在席榻前,满脸怒气的道,“你这大胆婢子,居然如此狂妄,切且容我来考你一番。”
洛池看见是这个中年汉子走了出来,心下凛然,这位尉迟理是他洛府最擅长诡辩门客,一张铁嘴说便整个越国,就算是自己也不敢轻易得罪这位门客。
看见中年汉子怒气冲冲的模样,错儿反倒是甜甜一笑,伸出手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这位先生,请讲。”
先生,是对有学识的门客、师长、谋士等人的敬称。
“请问,白马可是马?”尉迟理眼里闪过一丝得意之色,迈着四方阔步从席塌上走下来,直接来到错儿面前,故作清朗的笑问。
话语既出,整个厅堂之内一片讶然惊愕之色,不少官吏甚至都停下了手中的酒杯,不敢相信的望着这个尉迟理,心中忍不住暗骂这个尉迟理好不要脸,居然用这个无人破译的论辩来为难一个小丫头?
洛池心中也有不喜,这个尉迟理,风头有些过了。
错儿只觉得眉心猛跳,一个奇怪的念头从心底升起,面色间却是平静自然,声音清越回荡在厅堂间,“这个自然。”
尉迟理脸上的喜色更甚,“那么,请问……黑马可是马?”
问题问到这里,错儿心里几乎要笑翻了出来,自己还真怕尉迟理提出什么刁钻问题,不过,若是这问题……就凭你一个初中还没毕业的古人,就想考我?!
“自然是马。”错儿眼底满是笑意,回答的声音更加清脆响亮。
中年男子脸上一片狂喜之色,忍不住急声笑道,“既然如此,白马亦是马,黑马亦是马,如此一来,白马不就成了黑马?”
果然是白马之说!错儿心中彻底放下心来,回给了尉迟理一个灿烂明媚的笑容,在众目睽睽之下,款步走到刚才赏给自己一锭金子的那位大人面前,福了福身,“大人万福,十七承蒙大人不弃,得此厚赏,十七感激万分。”
此人名唤杜明,虽然出身商贾,却倒是个坦荡荡的君子,素有贤名,大方的挥了挥衣袖,“勿谢,倒是你伶俐如斯,我颇为赏识。”
错儿甜甜一笑,再次向杜明福了福身,又走到尉迟理面前,仰着明媚的笑脸,脆生生的道,“十七斗胆,向足下借一锭金子,可否?”
尉迟理心有不解,迟迟不动手掏金子,双眼死死的盯着错儿那张小脸。
错儿心中冷笑,不是说门客都是品行贤德之人吗?眼前这洛氏门客,心胸狭窄、睚眦必报又如此吝啬,还真看不出,如何称作贤士?
“怎么?这位先生不肯借吗?是不是怕我十七不肯归还于你?”错儿挑了挑眉毛,走上前一步,挑衅的笑道,“在场各位达人作证,十七只是借他一锭金子,必然归还。”
门客最是注重自己贤名,被错儿这样一激,就算是尉迟理心中百不情愿,也不得不从怀里掏出一大锭金子,故作大方地扔给错儿,恨恨的道,“我倒是要看看你这智齿小儿能翻出什么花样?”
这枚金锭子和错儿手中的那一枚金锭子略有不同,错儿手中那一枚,是主子用于奖赏下人所铸,只有鸽子蛋大小,而尉迟理这枚金锭子却是足足有一人拳头大小。
接过那枚金锭子,错儿明媚一笑,扬了扬手中鸽子蛋大小的金锭子,朗声问道,“这位先生,这可否是金锭子?”
尉迟理心有不明,只能点头,“这个自然。”
错儿点点头,又向尉迟理挥了挥另外一只手上那个大号的金锭子,“这可否也是金锭子?”
“是。”尉迟理稍稍有些不耐烦。
错儿再次明媚的笑了出来,走到尉迟理跟前,将那一枚鸽子蛋大小的金锭子递到尉迟理面前,笑嘻嘻的道,“这位先生,这便是十七还给你的金锭子。”
“混账!”尉迟理当即急了,气急败坏地大叫道,“你这丫头,好生不知道好歹,我好心好意借于你那么大的金锭子,到头来,你居然要还我如此小的金锭子?!”
错儿故作疑惑的模样,“这又有何不可?先生借于我的是金锭子,我还给先生的也是金锭子……”
“当然不同!”那一枚金锭子可是自己的积蓄,尉迟理自然心急,忍不住大叫道,“这一枚金锭子是小的,那一枚金锭子是大的,这两者怎同日而语……”
说到这里,尉迟理当即戛然而止,心中暗暗叫糟,自己上了这个小丫头的当!
不过,错儿已经等到了自己想要的话,走上前去,向着洛池和公子玉渊的方向福了福身,那张初见风华的稚嫩小脸上,现出一派自信明媚之色,“既然这位先生都已经承认,此金锭子非彼金锭子,那么先前所说的白马与黑马又如何能相同?”
整个现场一片哑然,瞠目结舌的望着站在前面的那个瘦小身影……越国颇有名望的一位贤士,居然这么败在了一个小丫头的手上?!居然还败得如此狼狈不堪!
正当所有人愣在那里的时候,刚才一直沉默的银面男子忽然站起身,拊掌叫好,嗓音低沉的笑道,“好!好一个蕙若兰心的奇女子,这个金子之喻恰到好处。”
错儿迎上银面男子的目光,甜甜一笑,福了福身,“这位侠士过誉了。”
说到这里,错儿忽然想起来,将手上那一锭大的金子递还给尉迟理,半开玩笑似的调侃道,“我还以为将军收容的高风亮节之士,都不在乎这金银铜臭呢,原来,就算是贤士都不能免俗。”
全场哈哈大笑,再看向尉迟理的时候,心中不免有些鄙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