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星魂出手对付盖聂的事,念儿不可厚非,不过自己要不要出手,那就是自己的事情了。
在知道星魂想要利用阿中找到墨家据点具体位置后,念儿便立刻跟在了盗跖身后。阿中中了星魂的阴阳傀儡术,他的身上必定带了抹不掉的阴阳术气息。念儿一路上用自己的混沌元气消掉阿中身上留下的阴阳术气息,不知不觉间就跟到了墨家据点。
眼见盗跖将阿中送回了房间休息,念儿想了想,便要立刻退走。
“盖先生?”右侧另一间房的门扉打开,雪女立在门口看着盖聂道,“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回来了,快进来吧。”
念儿听到声音内息滞了一下,一抬头就见盖聂盯着自己所在的地方默然不语。
雪女走到盖聂面前道:“盖先生怎么了?在看什么?”
盖聂这才回过头,对着雪女道:“没什么。”说完便徐徐进了屋子,表情没有一丝变化。
念儿轻轻呼出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不想出现在墨家众人的面前。也许是因为想起了以前的事儿,总觉得有些难以面对。又或许只是因为盖聂的缘故。
在上一世里,念儿没有想不通的人或事,因为她的信念极为坚定、从未动摇。有的时候,一个人只要看准了前路上的一个点,然后不管脚下路途的向前走,瞄准那个点,虽然辛苦,但必定不会迷惘、不会迷路、不会看不到尽头。这样,未免不是一件好事。所以前世的念儿生活很简单,杀人与守护,只此两样而已。
如今,念儿也知自己不该迷惘、不该儿女情长,但是当孤寂了十几年的心第一次被人敲动时的那种悸动,不是说忘就可以忘的。
是那一碗心头血做成的药惹的祸吧。
每每摸到胸口的位置,就不可避免的想起盖聂给自己熬的那一碗药,或许心动不是从那一刻开始的,也许在十二年前的夏氏禁地就已心动,只是谁又知道呢。当她愿意去接受他时,事情已经不是原来的模样,她再留恋也是无用。
一直都拿弥补做借口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
有的时候她也在想,救了端木蓉之后他会怎么样?会和端木蓉在一起么?
或许吧,谁又知道呢。
念儿苦涩一笑,闪身出了院子,向桑海城而去。
回到将军府,已是月上中天。念儿俯首守在扶苏的议事厅外,等着里面议出的结果。
不消片刻,蒙恬与星魂已走了出来。念儿立刻跟上星魂,两人与蒙恬道别之后便往将军府外走去。
一路上看到一匹又一匹的快马来回奔波,想来蒙恬已下达了最新的指令。
星魂回身看着身后的念儿道:“你不去找卫庄了?”
念儿抬眸瞄了星魂一眼,然后侧首看向黑漆漆的街道道:“有你星魂大人在,哪里还有我插手的份儿。”
星魂哈哈一笑:“公主的心思,我不说摸个十之八九,但也能猜个大概。卫庄这个线索你已经断了,张良那边也没有大的突破,所以你必定有新的打算。”念儿不语,星魂接着道,“你下一个目标,是大司命吧。”
念儿张了张口,想了半天却不知该说什么,便没有再开口。
星魂邪邪一笑,挑眉道:“大司命是我的人,你问她,倒不如直接问我?”眼见念儿还不说话,星魂带了几分寒意道,“其实苍龙七宿在你面前根本就不是秘密,你要的也不是破解苍龙七宿的密匙,你要的是——怎么破除你身上所带的诅咒!”
念儿脸色白了一下,半晌才强自镇定道:“我身上没有什么诅咒。”
星魂不置可否:“你让人到会稽山取的是什么东西?”
念儿眼神闪了又闪,最后转变成犀利的杀气:“你是怎么知道的?”
“呵呵。”星魂笑了开来,“你忘了我曾是你身体的一部分么。”
念儿惶然向后退了两步,脸色异常难看:“不是……我已经破了你的本命咒印,你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呢?你没发现,我已经在成长了么?”
星魂嘿嘿而笑,念儿却是满头大汗:“你的意思是说……?”
十一年前,念儿从昏睡中醒来,与盖聂、卫庄一起到东南一个山脉出任务。那里有一个村落在一夕之间全部消失,没有留下一丝痕迹。鬼谷子觉得事情极为蹊跷,便让盖聂与卫庄去调差一番。念儿恰好醒来,又觉得自己的修为已经到了一个瓶颈,便想一起接受挑战,于是三人就一起接了这个任务。
到了那个小山村,念儿才发觉事情的严重。
因为,那根本不是人力所为。
盖聂与卫庄不信山精鬼怪之说,念儿却是信的。自己都是借尸还魂才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么遇到山魈,自然也不是什么难以置信的事了。
只是山魈虽猛,也不至于一个村子的人全部遇害,这中间必有枝节遗漏。
念儿瞒着盖聂与卫庄,一个人暗中搜寻,最后终于查到了线索。
彼时的星魂只是阴阳家的一名普通弟子,阴阳术的造诣也远远不如现在,而念儿凭借着七瓣彩莲之珠的威力完全压他一筹。
原来星魂是为了山魈而来,山魈乃是山鬼的坐骑,抓了山魈必能引来山鬼,山鬼属于神灵范畴,若能拘得山鬼仙灵,那么星魂的阴阳术必能一日千里。
不过星魂并没有引来山鬼,反而引来了念儿。
念儿身怀七瓣彩莲之珠与四灵兽玉佩两大宝物,且不说浑身灵气缭绕不能自抑,单是以星魂异于常人的六感便能察觉到念儿的不同寻常。
于是两人便动了手。
星魂将一村子的人都变成了傀儡,这些傀儡本是打算用来对付山鬼的,现在倒直接用在了念儿身上。
彼时,念儿虽知道阴阳家的阴阳术极为厉害,但并不晓得那些咒印是如何下在人身上的。等她发觉时一切都已经晚了。星魂用的是本命咒印。
何为本命咒印?就是将两人的生命合二为一,我死你也死,我活你便活。
伤星魂一毫便是伤自己一分,念儿只能选择放了他。
后来的几年,念儿都能模模糊糊的感应到星魂的一切,她相信星魂也能感应到她的一切。但她从来没想过,这个咒印竟然有凝滞一个人身上的岁月的逆天之力。
在鬼谷后山的深潭沉睡时,念儿没有成长一丝一毫,那时她一直以为是冰棺的效用,现在听星魂一说,她才恍然明白,原来她停止成长竟是因为星魂所下的本命咒印的缘故。怪不得她功力大成,破除咒印之后就恢复了正常。
星魂看出念儿已经想明白了一切,便轻笑开口道:“本命咒印可是施术者以生命之力为代价而施展的,你以为那么容易就可以破除?暂时的压制并不代表是解除。只要我们还活着,咒印就不会消失。一损俱损,一亡皆亡。”
念儿难以置信的低吼:“不可能!我明明已经恢复了正常!而你,你这么多年一直保持十几岁的模样,这说明维持我们之间平衡的咒印已经失效!它怎么可能还留在我的体内!”
星魂摇头轻笑:“你这几年之所以恢复了正常,是因为你的实力日渐提升压制了封印之力,而我们俩的距离又比较远,无法产生那么大的影响。现在我们同在一个屋檐下,且不说咒印被压制了这么多年的反弹之力,单论你我之间的影响力,你的成长已经带动了我的生命之力,我的模样不用多久便会与你一般,成长起来。”
星魂的生命之力……念儿心中如压了一块大石头,沉重至极。
把自己的一切通通曝露在别人面前,他死你便死,他活你也活,他就像你生命中无法拔去的一根心头刺,时时提醒着你,他在看着你,随时可以把你的一切告诉别人……
不安全!极度的不安全!
渐渐汇聚起来的内力被星魂一声轻笑打散了去。
“杀了我,你也活不了。”
是啊,杀不了,伤不得。
念儿抚着胸口,重重的一口一口呼吸,如同窒息的鱼儿。
“一定有解除的方法,告诉我。”
星魂哧哧一笑:“公主真会开玩笑,别说没有解除的方法,就算真的有,我又怎么可能会告诉你。”顿了一会儿,接着道,“你我之间只要刻意查探,并没有什么秘密。我可以坦然面对自己的一切、自己的想法,但是你不能,所以,你从一开始就输了。十一年前便输了。只要你想要的一切,我都可以轻易夺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