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舅张有水是第一个起来的,他每天要早起练拳,这习惯已经保持了十来年,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雷打不动,大舅因此身体很好。
大舅张有水刚精神抖擞走到院子里的时候就听见敲门声,心里暗道难不成是自己听错了,抬头看天色才刚蒙蒙亮,雄鸡第二唱都还没有唱起来,谁会在这个时候来别人家敲门。
一般来说葫芦村人起床都按照鸡鸣估摸时间,雄鸡三唱天放亮,第一唱在丑时(1—3点),第二场在寅时(3—5点),基本上第二唱之后天开始微亮,村里人这才会陆续起床下地干活。
张有水以为自己幻听没有理会,走到空地上深吸一口气朝空中挥出一拳,这时候门再度被敲响,张有水这次确定不是自己的错觉,打开门一看,黑压压的人头已经排到百米开外的大杨树那里,惊得大舅张有水脑袋当场空白。
葫芦村全村总共一百多户人口,平均每家七个人,加起来总人口大概七八百人,现在光是在老张家门口排着队的目测就有两百多人,竟是四分之一的人都来了,里正排在最前面,见老张家终于有人出来了,连忙上前伸手撑住门板,就怕张有水把门给关了,这才笑呵呵的道:“有水兄弟,昨日张家老大哥让我们今早来祖宅看看初晴丫头,沾沾佛气,不知道初晴丫头醒来没有?”
张有水看看这天色,再看看里正和里正身后几人乌黑的眼圈,心里不免五味杂陈,里正等人应该是一夜没合眼,在自家门口守了一个晚上。如果换做是自己知道别人家的丫头得了菩萨点化,估计也会是像里正一样大半夜的就守在别人家门口就等着沾沾佛气。心下不禁一阵感触,这都是站了初晴丫头的光啊。
外公张春狗由于练过武功,耳朵比寻常人要灵敏不少,听到自家门口传来说话声,张春狗披着衣服出去看情况,一看到这阵仗惊得眼珠子差点掉出来,他虽然猜测过排队沾佛气的人可能会很多,但哪里有想过有这么多,乌压压的一片人排成长龙,这阵仗真够骇人的,而且看大家这样子,是一晚上没睡觉。
张春狗懂眼色,会做人,为人又豪爽,是个有分寸能做大事的人,一看乡亲们都等久了,自家再睡也说不过去,让张有水去把家里人叫起来,让张阳春去把丁初晴给叫醒梳妆打扮一下。
当娘亲张阳春来找丁初晴的时候,丁初晴已经在小白的提醒下刷好牙洗好脸,正对着铜镜绑小辫子,她给自己扎了个可爱的包子头,又在眉心用胭脂给自己脑门正中间画了个小红点,铜镜里顿时呈现出一个双颊粉红,眼睛水汪汪,顾盼之间灵气充盈的小娃娃。重活一世穿越成个粉嫩小萝莉,当然必须是要臭美一下,这就是怪阿姨的心态了。
娘亲进来的时候看着对着铜镜梳妆打扮的丁初晴不禁笑道:“哪家的小娃娃这么美,把我都看呆了。”
丁初晴大方回应娘亲张氏的打趣,“这小姑娘姓丁名初晴,是举人丁墨山家的小女儿,继承了娘亲张阳春的美丽和爹爹丁墨山才识,是独一无二的有福气的娃娃。”丁初晴这话明面上再夸自己,暗地里把爹娘也都夸了一通,娘亲张阳春不禁笑着刮了丁初晴的鼻子一下,“淘气。”说着牵着丁初晴的手带她出去。
外公张春狗把丁初晴抱起来坐在自己膝盖上,两人在院子的正中央摆了一条老爷椅,有靠背的那种,张春狗想着两百多号人没准要弄到下午,座位不舒服是不行的,又想着两百多个人每人要是摸丁初晴一下,加起来就有两百多下,要是其中有人多摸了几下,就远远不止两百下,初晴丫头皮肤娇嫩,这一轮摸下来没准皮肤要破,心中不禁有些心疼,可昨天自己已经放话出去,如果现在改口只怕会引起不好影响,一时有些为难,又后悔自己说话不经过大脑。
丁初晴看出外公张春狗在想什么,体贴的安慰道:“外公,我们家得到了佛祖的庇佑,如果光是自己家藏着掖着,恐怕会引起乡亲们的不满,如果我们让大家一起沾点佛气,村里人会感激我们不藏私,我们张家在村里人心中的地位就高了,外公外婆爹娘大舅在村里的日子就会比以往更好过,为了大家做这件事情,初晴很愿意的。”
张春狗会答应让大家一起沾佛气就是出于这点考虑,如果光是自家独享好处,日后老张家在葫芦村的名声怕就臭了,张春狗想的长远,可没有想到自家六岁的小孙女也想到了这一点,不禁多看了丁初晴一眼,眼神中流露出惊叹和赞声:“我家初晴丫头果然聪慧,竟是和外公想到一块去了,那就辛苦初晴丫头了。”张春狗感叹一声揉了揉丁初晴的包子头,眼神里很是欣慰。
葫芦村的村人都是淳朴善良的,尽管是沾佛气,但每个人都不是怀着占便宜的心态,他们都很感激老张家的慷慨,他们换位思考了一下,若是自己得到了佛祖点化,不一定能做到老张家这样,说不定就自己藏私瞒住了,再者今天他们来得早,张春狗一看到他们等了一夜,立马把还在睡梦中的家人们叫醒,这份体贴也很是让乡亲们感动,一时老张家还有丁初晴在村民们心中的地位不由水涨船高。
村名门来沾佛气都不是空手来的,没人手里都或多或少带了点自家种的农作物或是白米白面鸡蛋等物,有些则是带了种子秧苗等,算是村民们的心意。
两百个人的心意,把老张家院子的角落堆的如同小山一般高,丁初晴不禁咂舌最近一段时间里恐怕自己家是不愁没得吃了。
当被摸了五十来下之后,丁初晴的小脸就红了起来,皮肤火辣辣的疼,一直关注丁初晴生怕丁初晴不舒服的张春狗看到这一幕,眼睛里不由染上心疼,捉犯人时练出来的大嗓门不由自主的温柔成一滩铁水:“初晴丫头,要不今天就先算了。”
“我没事的外公。”丁初晴摇了摇头,小乖长尾巴一扫,一阵清爽的风扫过脸颊,下一刻丁初晴的脸蛋又恢复白嫩如鸡蛋一般,丁初晴笑着对傻眼的张春狗说:“菩萨说乡亲们心善,让我坚持到底,脸蛋不会有事的。”
转眼一个时辰过去,尚在排队的还有一百人左右,小白狐啊乖看出丁初晴的疲惫,传音道:“主银,我用灵水替代了白开水在你右手边的地上,你若是累了渴了记得喝。”
丁初晴喝了一口,感觉到一股清凉顺着喉咙一路向下,顿时浑身的疲惫一扫而空,整个人精神焕发,立即对小乖道:“小乖,你也给外公倒上一杯。”
“外公,你渴了吧,喝口水。”丁初晴将小白倒好的水递给张春狗,张春狗摇头说:“外公不渴,初晴丫头自己喝。”
丁初晴是知道外公担心他喝了丁初晴就没得喝,于是道:“奶奶那边烧了一壶水,我已经喝过一杯了,现在轮到外公喝。”说着不由分说的将水杯塞进张春狗手中,张春狗一杯下肚,双眼焕发精光:“初晴丫头,这水怎么如此好喝,只觉得疲惫一扫而空,整个人别提多舒服。”
丁初晴笑道:“外公只怕是真的已经渴了,渴的时候喝水都会觉得格外好喝。”
终于两百多个人沾佛气结束,乡亲们却都迟迟没有离去,将张春狗家的院子堵得人满为患,丁初晴大致猜到乡亲们的心态,跳下外公张春狗的怀抱,露出孩童般天真可爱的微笑说道:“菩萨说已经看到了大家的心诚,半个月后菩萨会送大家一件礼物,大家今日就先回去吧。”
乡亲们听到丁初晴说佛祖已经看到自己的心诚,这才松了口气,又听到丁初晴的后半句,顿时一个个睁大眼睛,一个个对着丁初晴感恩戴德,露出兴奋的表情走出张家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