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让田庄头将人赶出去!”锦芸当即就说道。
赵家的一脸为难,“小姐,奴婢赶了。可是那两人跪在门口磕头,求着给一条活路。说什么实在是活不下去了,才会这样。还说这么一出去,定然也是死路一条的。”
锦芸揉眉,问道:“赵妈妈你自个心里是怎么想的?”
赵妈妈有点尴尬的说道:“奴婢倒是也没什么想法。就是看着也是怪可怜的。哦,对了,那两人身上还有官碟文书,想来来历也没什么大问题。”
这么说来是良民了,那怎么会落魄到这里,那位娘子身上还是刀伤。难道真的是遭了劫匪。锦芸想了想,这事从良心出发,是该管一管的。但是从理智出发,庄子上是不能留来历不明的人,而且除了那些村子里的庄户,其他在庄子上做活的人都是卖身到了侍郎府,算是侍郎府的奴仆。这两人想要留下来,除非卖身为奴。可是明明是良民,却要卖身为奴,想来也是没人愿意的。而且锦芸也不敢做逼良为奴的事情,这种事情有损阴德,而且若是被有心人利用,完全可以搞出事情来,牵连到侍郎府。
锦芸想了想,便说:“我出去看看吧,这两人到底是个什么来路。”
到了外院,田庄头已经得了吩咐将那两人带了过来。锦芸仔细打量了一番,看得出来是长途奔波,浑身疲惫。男的是个四五十岁的老汉,而那位娘子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一个小媳妇,倒是还有几分姿色。锦芸斟酌的问道:“不知二位贵姓?是何关系?”
那位娘子抬头看了眼锦芸,这下子锦芸就发现娘子的眼睛特别的漂亮有灵气,看着就不像是个俗人。锦芸心里倒是因为这一眼,对这娘子有了那么点好感。
娘子低下头,小声的说道:“小妇人祖籍南安,这位是我的叔叔,只是因为长久赶路,身子骨还没歇息过来。失礼之处还望小姐不要见怪。”
那老头冲锦芸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锦芸疑惑,怎么是小娘子说话,这老汉却不开口。这不太符合常理啊!锦芸再次将人打量了一番,然后问道:“你叔叔可是有隐疾?为何不曾听他说话?”
那娘子眼睛里顿时就浸满了泪水,“我叔叔年轻时候遭了大难,伤了嗓子。如今是极少开口说话。”
哦,还有这样的事情。此时却听到一个极其嘶哑难听的声音响起,“小姐勿怪,老汉不说话,也是怕冲撞了小姐。”
众人一听这声音就唬了一跳,这是人的声音吗,怎么如此的难听,让人极其不舒服。也难怪这老汉不曾开口说话了。锦芸理解的笑笑,“这位大叔既然不便说话,那便不勉强了。请问这位娘子,为何离家,到了这千里之外的京城?若是投亲,为何不去找亲人?”
那娘子赶紧说道:“只因在家乡遭了难,实在是活不下去了,这才变卖了家产,打算到京城投靠亲戚。可是哪想到这一路过来,先是叔叔生病,延医抓药,这银钱便已经用的七七八八八的。后来又遇到劫匪,仅剩下的一点值钱的也没了。亲戚也是投靠不成,这才会厚颜求小姐能够收留咱们。我们都是能够吃苦的,什么活都能做,绝不是骗小姐的。”
锦芸神色不动,问道:“你家亲戚在何处?为何投亲不成?”
“我那亲戚是我一个远嫁的姑姑,就在山那头的村子里,姓陈的人家。小姐若是不放心,可以派人去那村子里问问。就是陈三家的娘子。一问便知了。只是我那姑姑在去年年底便过世了,我们也一直未曾得到消息,便急着上了京。哪想到结果会……”娘子说到这里眼泪又要下来了,赶紧擦干净了。
锦芸皱眉,冲素月点点头。素月自是明白锦芸的意思,这是要派人去查这娘子说的话是否可信。
锦芸继续问道:“不知娘子贵姓?如何称呼?这位大叔又该如何称呼?”
娘子擦干了眼泪,说道:“小姐,小的夫家姓徐,娘家姓高。别人都叫我月娘。只是相公早逝,我被夫家嫌弃,便被赶回了娘家。这才与叔叔一起相依为命。”
锦芸点点头,“原来是月娘与高叔。只是你们说没了去处,便想留在庄子上做活,找一条出路。可是你们可能不知道,我这庄子上,除了请村子里相熟的人家做活外,其他庄子上的人都是府中奴仆,签了卖身契的。二位是良民,我也不敢逼良为奴。”
高月娘一听,顿时急了,“求小姐行行好,给条活路。我们都是做惯了活的。我会厨房的活计,会绣活,还会种花种菜。我叔叔也曾给大户人家做过活。之前我们进来的时候,路过园子,看到庄子上种了许多花木,我叔叔曾经就是花匠,专门给高门大户培育名贵花木的。”
锦芸一听,倒是心动了。只是也未免太巧了点。难道真的是自己运气来了,想什么就来什么。锦芸看着跪在地上的高月娘,说道:“月娘快快请起。二位在庄子上做活,也不是不行,不过须得有人作保,方能放心。”
月娘顿时就露出为难的神色。
“另外你说你叔叔懂得培育花木,不知擅长培育何种花木?”
说到这个那位高大叔倒是来了点精神,一直暗淡无神的双眼也顿时显得有了神彩。锦芸一看,莫非高月娘说的都是真的。就听高月娘说道:“小姐,小妇人的叔叔他以前帮人培育过玉兰,茶花,还有牡丹。其他平常花木更是不在话下。”
锦芸听罢,也没特别的表示,倒是问高月娘,“月娘可曾识字?”
“小时候跟在父亲身边,倒是认得几个字。”
不俗的姿容,识字,谈吐大方,身边还有个懂得培育花木的叔叔。身上受了刀伤,还有官碟文书,良民身份,寻亲不成,流落到此。看着很奇怪,但是却有合情合理,难道真的是自己多心了。这两人的来路果真如高月娘自个所说的那般。而且口音也多少听得出来一点,南方人这是肯定的。再看他这个叔叔,锦芸倒是不怀疑,反而对高月娘本人有点好奇。最后锦芸笑道:“这样吧,你们先在庄子上歇歇,等我这边先想想,到时候会派人通知二位的去处的。”
“多谢小姐,多谢小姐。”
“先别急着谢我,用不用你们还在两可之间。总之等消息吧。”
将人带下去后,锦芸坐着沉思。素月走到锦芸身边,悄声说道:“小姐,已经派人去陈家村问了。”
“哦,有消息后告诉我一声。对了,几位小姐和少爷们这会在做什么?”
“大家都商量着一会去外面转转,等用过午饭便回城了。”素月说完后,便又说道:“小姐心里既然有疑惑,便不用那两人就是了。”
锦芸笑着摇摇头,“那位高大叔若是真的是个懂得培育花木的,倒是可以用的。毕竟这样的人也不是那么好找的。只是那位高月娘?”锦芸对那位月娘总有种疑惑,总觉的她说的话里面有点儿水分。
“奴婢看那月娘倒像是好人家出来的人。”素月说道。
锦芸点点头,她也是这么个感觉。而问题就是出在这里。如果高月娘真是好人家出身,只是后来家道中落,这才流落到此倒是也说的过去。但是如果这样,高大叔的事情就解释不通了。亲叔叔,去给大户人家做花木培育,若是好人家,怎么可能。除非那位高大叔并非是高月娘的亲叔叔,那么这样想来,很多问题便是说的通了。只是为何又要坚称是自己的亲叔叔了?莫非这其中有着别的隐情。
“素月,你去嘱咐田庄头。若是打听消息的人回来了,没什么问题,便留着做活也行。只是多留个心眼,嘱咐人看着,别惹出什么祸事来。若是过个一年半载也没问题的话,以后大可放心的用就是了。”锦芸想了想,自家这庄子上也没什么要紧的东西,也不怕有什么人惦记。至于那些花木,都是一些平常的品种。倒是以后若是得了名贵的,反而要嘱咐人多费点心思了。
理清了这些事情,锦芸便回到后院,陪着众位姐妹说话逗趣。等着日头升高了,这才领着众人出了庄子,到外面闲逛去。到了中午,用了一餐非常具有乡村风味的午饭,散步消食后,这便启程回城了。
锦萍拉着锦芸的手说:“芸妹妹这两日亏得你们招待,大家都玩的极为尽兴的。辛苦芸妹妹,还有九妹妹,十妹妹,苏妹妹了。下回嫂嫂我也做东请回客,让大家一起乐呵乐呵。”
“这可是嫂嫂说的,可别一忙起来就忘了。”锦芸笑道。
锦萍轻轻的戳了锦芸一下,“瞧你说的。嫂嫂岂是那样的人。”
宁春也在一旁拍手笑道:“大嫂说的不错,下回咱们也做东请各位妹妹们到府上做客。大家聚在一起,岂不是挺有乐趣的。”
“那便说定了。”锦芷也在一旁插话。
锦萍笑道:“好,便这么定下了。等回去后,我便去选日子。等日子一定下来,便差人给各位妹妹送帖子。到时候妹妹可都一定要来啊!苏妹妹你可也要来啊!”
苏容羞涩一笑,“嫂嫂太过客气了,妹妹定是会去。”
“那便好了。”锦萍笑了起来。“涵妹妹,你也要来。”
江佑涵笑道:“姐姐就是不请我,我也是要厚颜上门的。到时候姐姐可别嫌弃我烦闷就是了。”
“怎么会。我欢迎还来不及。”
而另一头,宁绪带着康哥儿玩耍,“康哥儿你如今还和你七姐姐住一个院子?”
康哥儿点头,“姐姐说了,等我到了九岁的时候,就让我单独住一个院子。”
“那你七姐姐管你管的严吗?你七姐姐平时是不是很严肃。”宁绪好奇的问道。
“二表哥你从哪里听来的胡话。我姐姐可好了,才不是你说的那样。”康哥儿不满的说道。
“好好,我说错话了,康哥儿可别跟哥哥一般见识。”宁绪哄着康哥儿的同时,又继续问道:“那几姐姐如今除了跟着先生读书外,还有别的消遣吗?”
“姐姐喜欢看话本传奇,差人买了不少回来。姐姐每日里有了兴趣便会作画。这次姐姐还答应给每位姐姐都做一副小象。这回回去,姐姐定是要忙了。”康哥儿说完,竟然学着人叹了口气。看得宁绪只觉的好笑。
宁绪刮了下康哥儿的鼻子,“你小小年纪,叹什么气?”
“你不懂!姐姐一忙起来,定是没空理会我的。”
宁绪好笑,“你都这般大了,还让你姐姐整日里陪着你,像什么话。”
康哥儿不满的说道:“表哥,我姐姐说了这叫做谈心时间。我有什么烦心事或是不懂的都可以问姐姐,姐姐知道答案的便告诉我。不懂的我们便一起翻书找答案。这样一来,我和姐姐的感情岂不是更亲近了,而且还能学到不少学问。”
宁绪想象不出来锦芸整日和康哥儿谈心是个什么模样,便摇头笑道:“康哥儿,多和哥哥说说你姐姐的事情呗。”
康哥儿抓抓头发,“姐姐的事情没什么好说的啊!就是每天去曹先生那里读书,作画。还有去老太太那里请安,还要给太太请安。平时也多和丫头们闲聊。姑娘家的日子没什么好说的。表哥你干吗好奇姑娘家的事情?”康哥儿奇怪的看着宁绪。
宁绪掩饰性的摸摸鼻子,笑道:“没什么,不过是问问罢了。”
康哥儿也没多想,拉着宁绪,说道:“哥哥,等回去后,你可多下几张帖子约我出去玩儿。否则整日里闷在府里,可是一点都不好玩。”
宁绪当即摆着一张脸,说道:“你这般小,玩什么玩。下了帖子给你,你也是出不了府。等你长大了再说吧。”
康哥儿顿时就耷拉着脑袋,觉得生活真的好惨。像这样能够连着两天出来游玩的机会,一年也未必有一次。康哥儿原本还算高涨的情绪,顿时就萎靡了。
锦芸走过来,要带康哥儿。看着康哥儿萎靡不振的样子,便问道:“弟弟这是怎么了?何事不高兴?”
康哥儿抬头看着锦芸,没吭声。
宁绪在一旁尴尬的说道:“芸妹妹别见怪,刚才要不是我说了康哥儿两句,他也不会如此。”
锦芸好笑的看着康哥儿,“表哥随口说了两句你便不高兴,岂不是很小气。”
康哥儿立马就说道:“才不是这样。”
宁绪尴尬的笑道,“芸妹妹这事是我的错,别怪康哥儿。”
锦芸笑道,摸着康哥儿的头,对他说:“听到了没,绪表哥已经和你道歉了,你可别再这样了。让人看着不好。”
“姐姐,我明白的。我只是伤心一小会会。”说完就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
锦芸和宁绪看着都笑了起来,锦芸说道:“这两日辛苦绪表哥了。”
“当不得芸妹妹的谢。倒是我们要多谢芸妹妹的款待,这两日玩的很是尽兴。”宁绪也是急忙客气的说道。
锦芸笑道:“能让大家玩的尽兴,这便好了。”
“芸妹妹,听闻你给众位姐妹每人画上一幅小象,不知芸妹妹能否也为哥哥我画一幅。”宁绪有点不好意思的开口问道。
锦芸捂嘴笑道:“这又何难,只是可能需要多谢日子才能成画。”
“没关系,只要是芸妹妹做的画,等多久都没关系。”宁绪傻笑道。
康哥儿抬起头左看看,右看看,然后嚷嚷道:“姐姐,我也要。”
锦芸在康哥儿的鼻子上轻轻的刮了下,“放心,定是少不了你的。”
大家叙完了话,便启程回城。来时浩浩荡荡的,回去时,依旧如此。为了赶时间,车夫也将马车赶的极快,幸亏都是官道,马车也还算平稳。回了城,大家便分别回府,锦芸不放心,又让赵家的和李家的带着人将各位都亲自送回了家门口,这才回转。
回到府中,锦芸五人都是先回了院子略微洗漱了一番,便去老太太那里请安。今日老太太看着兴头倒是极好的,看到众人进来后,就笑呵呵的说道:“康哥儿,快到祖母身边来。两日没见到康哥儿,祖母心里可想康哥儿。”
“祖母,孙儿也想你。”康哥儿反手就抱住老太太。老太太笑的嘴都合不拢了,显然康哥儿很是讨了她的欢心。
锦芸在老太太的身边坐下,倒是没见到太太郑氏,估计这会正忙着了。老太太和康哥儿亲热过后,便笑着问锦芸:“这两日可还好?大家可玩的开心。”
“这两日大家都玩的极为开心的。那山上的桃花全都开了,远远的看着就极美了。等走近了,人都快醉在里面了。可惜老太太不曾去,若是老太太去了,也定会喜欢那里的。”锦芸满面笑容的说道。
老太太不在意的挥挥手,“我老婆子可是走不动了,不像你们年轻人,经得起这么折腾。不过说到出府,改日让太太预备预备,咱们去那庙里走一遭,也算是散心闲逛了。”
锦娴讨好的说道:“老太太说的不错。如今天气也不热,这时节出门最是好不过。”
老太太瞧了眼锦娴,虽说比之以往会说话了一点,但是老太太依旧不喜锦娴。只是也没必要给亲孙女脸色看,老太太还算和蔼的对锦娴点头笑道:“娴丫头说的是。不过得选一个好日子才是。容丫头,玩的可好?”
苏容恭敬的回话道:“老太太,这两日和众位姐妹们一起,玩的是极为开心的。”
“那便好!”老太太闲聊着,好似突然想起了别的事情,便对苏容说道:“容丫头,这顾家的姑奶奶和姑爷还有个两三天就到了京城。到时候必是要到咱们府上拜访的。你到时候可得好生准备准备。”
苏容微微红了脸,“是,老太太!孙女晓得,定会仔细的。”
老太太看着苏容笑起来,苏容能够说的这门亲事,老太太的心事也算是放下了。如今就等着出嫁了。大家陪着老太太闲话家常,然后用了晚饭这才各自回到院子里。一回来,翠如就来给锦芸回报,说道:“小姐,如今太太正忙着给苏家表小姐置办嫁妆了。”
“哦,这事已经定了下来吗?如何定的?”
“公中出五百两,凑够一千五百两。另外还从库房里拿了些插瓶摆件之类的给苏家表小姐做陪嫁。至于大件的家具,去年定了亲事后,老太太就已经让人留心着。说是下个月就能做好送过来。另外,顾家的姑奶奶和姑爷都上京了。要不了几天就要到咱们府上拜访。太太这两日忙着苏家表小姐的嫁妆事情,倒是有些抱怨。”素如说完后,看着锦芸,等着锦芸的吩咐。
锦芸笑道:“这两日辛苦你了。府中除此之外,没别的事情了吧。”
素如摇摇头,“并无什么事情。不过昨晚夏姨娘那院子里倒是闹了一回。好似是夏姨娘坐胎不稳,请了大夫来,开了药,说是这些天都要在床上好生养着。”
锦芸点点头,算是了解了。
当天夜里,锦芸早早的便歇下了。去玩了两天,散了心,玩得也很尽兴,但是人也是真的累了。早早的躺了下去,没一会便睡着了。等到第二日锦芸起身,便问道:“昨日睡得迷迷糊糊的,好似半夜的时候听到什么声音,府中可是有事?”
素月看了眼四周,在才在锦芸耳边小声说道:“昨儿晚上,钱管事亲自领着人,抬了一顶小轿回来。据说里面是位绝色的姑娘,是衙门里的大人赠送给老爷做妾的。这会太太只怕是气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