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齐王府会客厅堂,唐邵黎正襟危坐在堂上正中,面色凝重。
“二公子,无论如何老朽还是要先看过病人的情况,方可下定论。”待妙顷将说完,那老者抚须站在堂下,脆声道。
唐邵黎轻点头,从堂上走了下来,朝那王神医稍作揖:“本王夫人之病,还望王神医多费心。不过有一点,但凡她体内之毒有何异样,请神医莫要在她面前声张,咱们帘后议。”
“二公子放心,老朽定当全力以赴。”
妙顷走到二人身旁:“王爷,神医,这就去兰堤阁吧,妙顷前头带路。”说完朝二人稍一颔首,便当先走出了堂屋。唐邵黎与那大夫随即跟上。
兰堤阁内,宋兰绣与吟月正坐在庭院前的石亭内,边吃果子边跟着一位嬷嬷学习女红。
“六夫人,三小姐,王爷与四夫人正往兰堤阁这边来,还带来一位大夫,该是给六夫人瞧瞧伤势的。”宛瑢走上石阶,对亭子里的二人福身道。
“嗯,我这就下去,不过这几日的休养,我感觉身体也没有什么大的异样了,还请大夫做什么。”宋兰绣放下手里的绢布,起身朝庭院拱门走去。
“我二哥担心你嘛!二哥对你真好!”吟月也放下手里的针线,提裙几步跟了上去。
果然二人刚下台阶,就看见远远的一行人往这边走了过来。“二哥,四嫂,你们来啦!”吟月一路小跑上去向他们招手。
唐邵黎今日倒是没有再像往日那样总是一袭墨袍加身,却是一身茶白色云纹织锦衫,腰间系着块棱形玉佩,环佩之声伴着徐徐清风而来。
跟在他身边的则是这王府的四夫人妙顷,发髻梳得极为简单,只簪配了一只桃木发簪,搭配她一身纯白挽红边的短袍子,脚上蹬着的则是一双长及膝下的筒子鞋,极尽英姿,只或许因着赶路的原因,整个人有些风尘仆仆。
她就是吟月口中,在府里人气最旺,人缘最好,但是却最不受王爷待见的北齐王府四夫人,妙顷?
宋兰绣跟着吟月迎上去,“兰儿姐姐,这位就是我之前跟你讲过的,我的四嫂妙顷。”吟月上前拉住那女子的手,走到宋兰绣的面前笑意嫣然的介绍道。
“宋兰绣见过妙顷姐姐,感谢上次姐姐在深山的救命之恩。”宋兰绣朝她福身,无论如何,面前的这位女子的的确确救过她的性命,宋兰绣对她是真的心存感激。
那妙顷忙将宋兰绣扶了起来,笑道:“兰儿妹妹不用客气,怎么说现在咱们也都是一家人了,不用说那么多的见外话,这位老先生是王爷请过来专程给你看伤势的王大夫。”
这位四夫人无论从外形到气质,到她浑然天成的侠义之风,都让宋兰绣喜欢。看来这个府里除了那个大夫人难缠之外,其他夫人应该还是不错的。
不过自己想那么多干什么?也不会在这里住多久呢!宋兰绣心底笑了笑自己,便向那大夫作揖:“王大夫屋里请,宛瑢,去上壶茶水。”
将一行人请进阁楼里,那王大夫便从随身携带的包裹内拿出自己行医所使用的针具、号脉枕等物件一一摆在软榻旁的桌子上。
替宋兰绣号脉之后,又将银针消毒,从她的小拇指上取了几滴血放入事先备好的陶罐中。有条不紊的望闻问切约莫持续了一刻钟,那大夫始终神色不变,只偶尔习惯性的抚须似是在思忖。
“大夫,兰儿姐姐的身体怎么样了?体内毒素清除了吗?”吟月看着那老者不紧不慢的动作,有些急性子,在一旁催促道。
“吟月别急,王大夫自会有定论的。”妙顷轻拍拍吟月的肩头,细语道。
唐邵黎站在软榻旁的窗边,看着窗外初夏繁盛的花景,默不作声。
许久之后,那老者从凳子上坐了起来,对着软榻上的宋兰绣一抱拳:“六夫人,老朽失礼了,今日看诊结束了。”吟月忙跟着站了起来,一把拉住他的衣袖:“大夫大夫,我兰儿姐姐的伤势怎么样了?应该没有什么大碍吧?”
唐邵黎这才转过身来,“吟月,不得对王大夫无礼。”
那王神医轻摆摆手,接着收拾摊在桌子上的针具陶罐,边对屋内的人说道:“众位暂且不必担心,府上六夫人的病情并无大碍,待我开几副汤药稍作进补才好。”
“太好了太好了,兰儿姐姐你听到没有,你身体没事儿,我就知道!对了,云廷哥哥怕是还不知道这个好消息吧,我去告诉他去!”说完就一路小跑出了兰堤阁。
宛瑢忙跟了出去,“三小姐,杜公子今日不在府上,该是出去办事了。”
就看见吟月远远的朝她摆了摆手:“宛瑢你回去吧,我知道了……。”她樱桃红衫就消失在了兰堤阁。
阁楼内,那大夫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药箱,向屋内众人告别。唐邵黎走上前去,“王大夫,我夫人的病还请你多留意些。宋兰绣,你先在屋内休息会吧。妙顷你随我一起送送往大夫。”
“哦。”宋兰绣答应了一声,还说跟四夫人关系最不好,还说最不喜欢的就是妙顷,这会时时刻刻都分不开,连送个人也要黏在一起…。!
待将三人送出了兰堤阁,宛瑢回来时才发现宋兰绣的目光一直看着院内白色衣衫的妙顷,“夫人,这会子该用晚膳了,您要是不想起来的话,要不要宛瑢去端些吃食来?”
宋兰绣这才回过神来,一把掀起还搭在身上的锦被,几下子穿好了鞋子,站了起来;“我又没有什么病,躺在榻上做什么,咱们出去院子里吃吧,吟月一时半会儿该是回不来的,咱们今日不用等她。”
“是,宛瑢这就去准备。”宛瑢对她福身之后就朝厨房走去。
王府西北角,唐邵黎清苑内。
“王神医,六夫人的病如何?”三人进了院子后,妙顷给二人上了杯茶,问道。
唐邵黎坐在一旁,端起桌上的茶水抿了一口,“王神医有话但请直说。”
那老者朝二人颔首,便从身旁的药箱内拿出刚刚盛放了宋兰绣几滴血液的陶罐。
揭开盖子朝里面看了几眼,面上神色凝重,再不似刚刚在兰堤阁里那般轻松:“王爷四夫人请看,我这陶罐内一直养着一只毒血虫,它以吸食人血为生,愈是含毒的血液它愈是喜欢食用,刚刚我我将六夫人的指头挑破,将她的血液放在这钵内,而现在里面的血液已经尽数被这毒血虫吸食干净。”
听到这里,妙顷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看看坐在一旁的唐邵黎,双眼紧紧的盯着王神医手里的陶罐,凝神不语,细看之下却又觉得他似乎心绪没有在那陶罐上,像是想到了别的什么事,只是眉头紧蹙,面色在他一身茶白色衣袍的映衬下有些苍白。
“神医的意思是?”妙顷想了想问道。
他将手里的陶罐收好:“根据刚刚对六夫人的一番望闻问切,加之这毒血虫的反应,若是老朽判断没错的话,六夫人所中之毒,应该是隐鸠毒。”
“隐鸠毒?这是?”妙顷听到这里就更加迷惑了,要说她这些年跟着唐邵黎,对这些毒物医药方面还是有涉猎的,但这隐鸠毒,她从来就没有听说过。
“隐鸠之毒,有毒无解。人一旦中毒之后,便会昏迷不醒,而后渐渐失去意识直至死亡。”那王神医回答道。
妙顷心下暗沉,倘若有毒无解……!转而忽然又有些疑惑:“神医道这隐鸠之毒有毒无解,可是……。六夫人为何现在依旧安然无恙?”
“这也正是我要问二位的,若是在中毒之后三个时辰之内,服下紫叶草,便可延缓毒发时间,二位可是给她服用过此药?”那老者轻抚白须,问道。
唐邵黎放下一直被他拿捏得紧紧的茶杯,站了起来,“那日子夜她被刺伤昏迷之后,我就带他逃进了一座山上,途中为了给她止血,我的确给她涂用过神医所说的紫叶草,我之前在医书上偶然间看到过,说紫叶草可止血用药。”
“那便是了,就是那紫叶草才让六夫人撑过一劫。”王神医抚须点头说道。
“既然这紫叶草有此功效,可否为她解毒?”妙顷仿佛是看到了一丝希望,急切的问道。
却只见他摇摇头:“这隐鸠之毒本就无解,紫叶草只是起舒缓作用,将之毒性转为慢性。按照今日府上六夫人的情况,此毒日后该是每月初发作,毒发之时,全身麻木,意识模糊,还会伴随心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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