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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翘首以盼的七月初一,就在这天到来。

宴会设在涟阳阁。涟阳阁内花团锦簇,数百方席位按照尊卑长幼依次摆开,檀木嵌华玉桌上,珍馐美酒次序盛上;正东方位一架龙椅玉案尊贵威严,那是北齐君帝唐陌展的尊席。其下两侧一边一侧席,分别是晴瑶公主与太后孟氏的。其他所有席位按一字排开,中间一席空台,当是为表演歌舞所置。

宋兰绣与孙咏絮此次分到的差事是分派点心,二人将一盘盘的玉盘花糕由御膳房端往涟阳阁,已经将这个宫殿走上了一天。

“欣儿且看,那里便是沈惠芙的席位。”咏絮看了看周围忙碌的宫女太监,悄声朝身旁的宋兰绣指了指孟太后席位旁的位子。

宋兰绣点点头,“嗯,看来这沈惠芙架子着实不小,竟与太后公主同席而尊。”她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日头,现在应该是未时,听杨嬷嬷说盛宴酉时开始,看来接下来那些要参加晚宴的王宫贵族们都该聚集了。

“咏絮姐姐,北齐王府定然也会来人参加公主的宴请,但我现在不知道来的人是谁,现在天还亮着,咱们还是先去后院吧。”

孙咏絮朝她点头示意:“欣儿说得不错,要是让王府里的人撞上了,那可就大事不妙了。咱们且先回御膳房。”

二人遂垂首准备离开涟阳阁。

“南齐太子殿下到!”就在这时一声公鸭嗓在涟阳阁响起。

宋兰绣一路跟着咏絮朝内院走去,“咏絮姐姐,你听到了吗?南齐的太子也来了。”

“嗯,想来今晚的盛宴该是精彩之极了。”咏絮轻笑道。

“说来还真是奇怪,这南齐与向来是死对头,如今南齐太子如此堂而皇之的来北齐宫殿,不知是为何。”宋兰绣小声的嘀咕了两句,想着转身朝声音的来源看了几眼,只可惜相距甚远,只看到那人远远的白衣风华。

一路走着才发现,和其他的宫女全都紧赶着奔向涟阳阁而言,她们二人却如同逆水行舟。

“哎,你们干嘛?那边出什么事了?”宋兰绣拉住一个女子有些疑惑的问道。

那女子将手甩掉,“你刚刚没听到吗?南齐的太子殿下来了,这杜太子可是真正的翩翩公子,人长得俊,脾气又好,而且还听说这太子殿下的东宫至今无女子入主呢。”

“哦,那你去吧。”宋兰绣嘴角肌肉抽了抽,回头朝孙咏絮笑笑:“走吧,我还以为怎么了呢,原来是去看变态啊!”

“变态?”孙咏絮拉着她边走边问:“好好一个冠玉公子,怎么就成变态了呢?”

“长得俊,脾气好,没媳妇,还爱穿白衣服!你说他是不是有毛病?”

“什么毛病?”

“说明他不喜欢女人呗!这还不变态?”

········

暮色降临,酉时到。宫女们将所有的宫灯都点亮,整个涟阳阁恍如白昼。待到宋兰绣与孙咏絮二人将手头上的事情忙完,溜到涟阳阁时,宴会已经开始。

二人立在众多服侍的宫女中间。尽管人数众多,但是因为夜色的原因,二人倒也能将整个宴会的情况尽收眼角而不被察觉。

除去上最上方皇室几人还未到,其他前来朝贺的文官武将,公子小姐都已经到齐,一排排的席位均被坐满,宾客无数,杯斛交错,众人推杯置盏,你来我往,相互逢迎,当真是一片热闹非凡之景。

而宋兰绣一直悬着的一颗心,终于在看到吟月与沈临雪的时候落下了。远远的看着那稍显冷清的一桌,宋兰绣心里有隐忍的难受。吟月今晚倒是着了一件颇为喜人的桃红散花罩纱裙,只是整个人似乎憔悴得很,孤零零的坐在那里,不言不语。而一旁的沈临雪虽然描着精致的妆容,但是一张脸因为肃容,稍显僵硬。

吟月,兰儿姐姐如今所选的这条路,注定要负许多人。姐姐只愿你能再回到从前那个纯真无邪的心境。宋兰绣默默的垂下头,努力的将眼里的泪水噙在眼眶里。

这时自己的左手被身旁的咏絮紧紧握住,她抬起头,正对上咏絮投来的眸光,朝她微微一笑,不再言语。

“惠嫔娘娘到!”一个亢长的拖音在珠玉噪杂的涟阳阁内响起,也如穿云破日般刺进宋兰绣的耳朵里。尽管她此刻正低垂着头隐在宫女群中,但她知道,沈惠芙来了。那个她为之谋划了无数个日日夜夜的女子终于来了,那个整晚整晚出现在她残碎的梦中狰狞的女子,终于来了。

“参见惠嫔娘娘,娘娘万安。”原本吵闹的园子瞬间安静下来,众人皆放下手里的杯盏酒菜,福身叩首,异口同声朝那女子朝礼。

“大家都起来吧,今日是晴瑶妹妹的生辰,不比拘礼。”那女子声音清冽,许是因为心情极佳,甚至还带着一丝欢愉。

“谢惠嫔娘娘。”宋兰绣跟着他们一齐从地上站起身来,这才慢慢的抬起头来,看着那个女子。

尽管夜色朦胧,二人相距甚远,但是宋兰绣一眼便将她的面容刻记在心。

因为,那沈惠芙,果然如她梦中所见,与大夫人沈临雪的面容极其相似。九凤朝凰髻,金玉碧梢步摇,流彩飞云挑锦宫装,她比梦中那个女子还要艳丽三分。

宋兰绣看着那个端坐于上席的女子,将所有的情绪深埋在心底。她想上去质问那个人,为何要将自己的娘亲置于死地?她甚至知道,此刻以自己的身手冲上去结果了那女子的性命,也不是没有可能。但如今她明白,跟在她身后的,不再是她一个人,至少,身旁的咏絮是无辜的。

所以她会等,等到自己能够将她一招致命之时。

“皇上驾到!太后娘娘到!德容公主到!”酉时过,今晚宴席最关键的人物,终于在众人议论纷纷之时,姗姗来迟。

此次大礼比之刚刚更为隆重,众人拂袖贴地,万千音色汇成一句雄浑透亮的:“叩见吾皇万福,皇上圣安!太后娘娘万安!德容公主万安!”

“众位平身吧!”男子清容的声音,在安静的涟阳阁回荡。

“叩谢皇上,太后娘娘,德容公主。”所有人齐齐从地上站起,而后井然有序的退回自己的座位,端正颜容。

只听闻晴瑶公主封号德容,却从未谋面。宋兰绣悄悄的抬眼,看向侧席的女子。却因为侧身相对,只依稀识得她一袭绯红拽地裙。

“吟月,我来跟你一起坐…。临雪姐姐,您上去和惠姐姐一起坐呀。”那女子一看到坐在下面的唐吟月,欢呼的提裙奔了过去,看了看只设两席的桌子,对一旁的沈临雪笑道。

“德容公主可真是折煞妾侍了,这上席乃是公主的尊位,临雪哪敢造次?”那沈临雪忙站起身来,对着站在桌子对面的女子福身笑道。

吟月也跟着站起来,“晴瑶公主,大嫂她…。”还未等吟月说完,晴瑶一把上去拉住她的手:“吟月都好久没来广陵宫找我玩儿了,好不容易今日我生辰,你可得好好在这广陵宫陪陪我。”

说完又转身朝席上的男子道:“皇兄我不管,我就要和吟月一起。”

男子哈哈大笑起来,朝下面的人摆摆手道:“朕这个妹子就是这般放肆,今日既然是晴瑶的生辰,只要晴瑶高兴,怎么样都成。”

“谢谢皇兄!”晴瑶欢愉的朝上面的男子福身,便绕过桌子一把在吟月身旁坐了下来。

沈临雪自然不敢真的上去和贵妃太后平坐,扯了扯脸皮对着身旁的晴瑶一笑,便朝旁边挪了挪。

直到这晴瑶公主坐到吟月身旁,宋兰绣才真正的在月光下看清了她的面容。肤色皎白,当真比得天上明月的光辉,眼眸灿然,却如星辰,整个人在绯红衣衫的包裹下玲珑娇小,煞是可人。

晴瑶下席,与吟月交谈甚欢。下面的将军公子夫人小姐们也都融入气氛,纷纷举杯与公主祝福,宴会又进入和睦融融之景。

直到宋兰绣以为这个盛宴会就此结束,她要见到的人也都见到了,今日要走的宫廷路线都走完,还欣慰的看到吟月还有晴瑶公主这个朋友,一切都按照她计划的那样完美的时候。

他来了,打破了所有的她以为。

“皇帝好生无趣,云廷不过是一时贪玩儿在这广陵宫里迷了路,这宴席竟早就开席了?”

灯火阑珊深处,他依旧是那一袭白衣,踏月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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