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御花园一片清幽,空无一人。吟月站在花丛中思量了半天,还是想不出自己何时认识一名叫欣儿的女子,便摇摇头抬脚离开了御花园。
看着她消失的在暗夜里的背影,杜云廷这才弯腰从树下走出来。转眼看了看刚刚那二人消失在廊角的背影,追了上去。
他轻悄悄的跨过栏杆,绕到曲廊的后面,却不见二人的踪影。
“宋…。,”正准备在附近找找,猛然想起刚刚跟在吟月身后的那个女子叫她欣儿,莫不是她来这广陵宫改名字了?
“杜太子。”就在杜云廷摸着黑在回廊后找寻二人时,就听见身后有人叫自己。
他转过身去,就看见刚刚那女子手里搀扶着早已经昏迷不醒的宋兰绣,靠墙坐在地上。他忙几步跑过去,将地上的二人扶起来,“先起来。”
那女子将手里羸弱不堪浑身冰冷的女子交到他手上,对着面前白衣风华的男子叩首:“奴婢参见太子殿下。”
杜云廷将怀里的人儿护好,这才转头看向身下朝自己行礼的女子:“你认识我?”
“回禀太子殿下,奴婢曾在晚宴上得见太子真容。”那女子福在那里,语气轻缓从容道。
“哦?”杜云廷轻笑了笑:“那你可识得我怀里的女子?”
“奴婢瞧这位姑娘身着广陵宫服,猜她该是和奴婢一样是这宫里的宫女。这广陵宫女子众多,宫女更是不计其数,况且这黑灯瞎火的,奴婢哪里认识?”
好个聪慧的女子。杜云廷暗自打量,便开口将她唤起:“你且起来,记住你刚刚说的话。日后若是有违,本太子定然饶不了你。”
“是,奴婢告退。”那女子站起身来,朝他颔首离去。
待她走远,杜云廷才从回廊下走出来,看了看怀里的女子,便迅速的拥着她朝自己的寝宫走去。
支开殿里所有的人,杜云廷将怀里的女子小心的放在床上,又把一侧的锦被拉过来将她裹得严严实实。可是床上小小的人儿还是不停的发抖,杜云廷将手伸进锦被里,在里面握住女子的手背,触手之处刺骨冰凉。
“兰儿…。兰儿你醒醒…。,你到底怎么了?”杜云廷一把扑到女子身前,使劲的推了推她。她到底怎么了?若是浑身冰冷,倒像是感染了风寒,可是她嘴角以及身上沾染的鲜血又是怎么回事?
杜云廷站起身来,看着床上因为寒冷不停颤抖的女子,却无能为力。
“咳咳…。”女子又剧烈的咳嗽起来,紧接着嘴角又有鲜血溢出,瞬间将身上的锦被染红。杜云廷忙一把扑了上去:“兰儿,怎么样了?你等着,我现在就给你找太医来…。你一定要等我回来…。”说完从地上踉跄着站起来,朝殿外奔去。他已经顾不了太多了,此刻的他只知道,他要她活着。
还未等他跑出殿外,忽然一阵风强疾而来。宫殿的大门瞬间被掩上,随着大门吱呀一声的合拢,殿内所有的宫灯也都应声熄灭,整个大殿就在这一瞬间陷入黑暗。
“谁?”杜云廷顿时停住脚步,接着窗外黯淡的月色,他隐约看见一个黑色的身影急速朝身后的女子而去。
莫不是有人想在这广陵宫行刺于他?或是欲图对兰儿不轨?杜云廷皱眉来不及多想,便摆出招式朝来人攻去,死死的护在床上女子面前不让那人靠近。
还未等杜云廷那仅有的几招使出来,就见那人一个急速旋转探身,待他站定,双手就已经将杜云廷的脖子牢牢钳住,不得动弹。
“你到底是谁?”杜云廷皱眉不再反抗,盯着眼前身手矫捷的人问道。
若是这唐皇派人来行刺自己,倒也无可厚非。自己是南齐国主唯一的子嗣,将来必是承大统之人。而南北齐素来面和心不合,这几年虽忙着休养生息,怕是日后逐鹿天下的一场恶战是不可避免的。
只是他怎敢堂而皇之的在广陵宫对他动手?
那人扼住他喉咙的手松开,一阵凌厉的掌风从他眼前掠过,就见那黑衣人双手一挥,殿内所有的灯瞬间亮起,恍如白昼。
如此凌厉的掌风,能够同时将殿内二十八盏宫灯瞬间点亮,想来此人定是身手不凡。杜云廷被忽然亮起的灯闪了眼,待到整个大殿被照亮,他这才朝来人望去。
“你……。”当看到映入眼帘的面容时,他才松了口气。
“怎么?本王的夫人,劳太子殿下如此上心。”男子摘下蒙在脸上的黑巾,面容在烛火下清晰开来。
“唐邵黎…。你…。”杜云廷几步走上前去,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男子。怎么会是他?前段时间与他同在王府里那么久,自己竟然没有发现他的身手如此了得!
“唐邵黎,你怎么知道兰儿她…。今晚会生病?对了,你既然知道她会生病,有没有带太医过来?”见唐邵黎只是孤身一人进来,杜云廷忙向殿外走去,“你先看着她,我去找太医来。”
“站住!”身后一直沉默不语的男子终于开口阻止他道:“太子殿下莫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宋兰绣如今化名佟欣儿隐身广陵宫,你身为南齐太子,与这后宫浣衣房宫女有何牵扯?”唐邵黎从怀里取出一方巾帕,轻轻的替床上的女子擦拭嘴角的血迹。
杜云廷被他这一声呵斥顿住了脚步,又转身奔到床前男子身旁:“唐邵黎!那好,你说怎么办?兰儿她到底怎么了?你为什么知道她今晚会病倒?”
“你先出去,我替她疗伤。”将那女子面容整理干净,他站起身来,转眼朝身后的男子吩咐道。
“我不走,我要看着兰儿!”杜云廷一把将挡在前面的唐邵黎推开,坐在了宋兰绣身旁。
“杜云廷,本王最后说一遍,我要替她针灸。你还不出去?”
“针…。针灸,唐邵黎你还会针灸?不对,你是说…针灸不是要脱…衣服的吗?”杜云廷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女子,转头打量站在自己身后的男子。
“是。”他言简意赅。
“那更不行!唐邵黎我告诉你,你休想在兰儿睡着的时候占她的便宜…。”杜云廷怒气冲冲的站起来,瞪着他道。
唐邵黎皱眉:“宋兰绣是本王的女人,本王想怎样便怎样,何时要你多嘴?”说完抬手瞬间朝他心口疾去,很快杜云廷便呜咽一声倒了下去。
眼疾手快一把将他坠落的身体接住,才没让他倒在床上压住那病弱的女子。迅速的将杜云廷拖到外殿软榻上放好,他便走进内室将帷幔放下。
寂静的大殿,终于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他将怀里的玉瓶子拿出,倒了几颗药丸放在手心。此刻她已经昏迷不省人事,怕是咽不下去这几颗圆丸。想了想便走到一旁,倒了半盏温水,又将手里紫色的药丸融入水中,这才端着杯盏走到床前。
轻轻的将她扶起来,伸出左手将她整个人环在自己的臂弯里:“来宋兰绣,先把药吃了再睡。”右手端着那茶杯,慢慢的凑近女子的唇边。
“杜云廷…。你在这里…。”女子嘴里断断续续的呢喃着。
本来凑近她唇边的杯盏瞬间僵住,唐邵黎握着杯子的手微微的颤抖。尽管女子低声的呢喃若有似无,但‘杜云廷’那三个字却敏锐无误的传入他的耳中。
宋兰绣,你这个女人,病成这个样子都能折磨我。他看着烛火下女子苍白清丽的面容,低下头慢慢的凑近她,吻住女子那紧闭的眉眼。
仿佛一个瞬间便是永恒。许久之后他才抬起头来将自己贴近女子的耳畔:“兰儿,我是云廷。听云廷哥哥的话,先把药喝了。”说完将怀里的女子拥得更紧,右手依旧有些颤抖,脸上却笑意不减,将那半盏药缓缓的放到女子的唇边。
待到女子慢慢地将药喝完,他便从随身携带的包裹里找出王神医送给自己的那套针具,依次按穴道扎在女子的手腕上。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唐邵黎坐在床边,手里拿着干净的巾帕,将她手上的伤口慢慢的清洗干净。
这个女子,每次都喜欢扎自己的手掌折磨自己,上次在西苑的伤口如今还没好,今天晚上又添了几道新的疤痕。他把那些斑驳的伤口包扎好,又用剪刀将女子还没有修剪的指甲剪短,这样就不会扎到自己了吧。
待到他将所有的事情完成,床上的女子体温终于恢复正常,不再像之前那样冰冷剔骨。他站起身来看了看窗外的月色,怕是再过一个时辰就该天亮了。
他这才将桌子上所有的针具瓶罐收拾好放入包裹内,回身走到床边将女子的双手掖在被子里,又抚了抚她还有些苍白的面容,转身离去。
宋兰绣,你想做什么本王都不会阻拦你,唯独你这条命,本王要定了。
走出大殿的时候,杜云廷刚好醒了过来。
“喂唐邵黎,她怎么样了?”他从软榻上爬起来,叫住了正欲离去的男子。
“已经无事了。”他头也不回的答道。
“既然已经隐藏了这么久,为何今晚要跟我过招?”杜云廷指的是他那一身不凡的武艺。
他停住了脚步,看向殿外即将迎来黎明的天色:“杜云廷,因为你我之间,终有一战。”
彼时的杜云廷以为他指的是宋兰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