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聚头后,三人便离开竹林,各自散了。
宋兰绣携着咏絮,一路绕回宫女楼。悄无声息的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她现在必须得抓紧时间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半个月,她现在第一步要做的,就是怎么样才能离开浣衣房,调到长宁宫?
弧月藏匿,朝阳乍起,暑夏的早晨总是来得特别快。
“巧宁,起这么早呀?”伸了个懒腰,她便从床上爬了起来。就瞧见睡在里侧的巧宁已经在洗漱了。现在这个房间里只有巧宁在沈惠芙的宫里服侍,自己想要调去长宁宫,还是得从她这里探些路子。
巧宁头也不回:“嗯,是啊。早晨得去花圃里采集些露水,惠嫔娘娘喜欢喝那花露烧的茶。”
“哦。”宋兰绣穿好衣服:“不过你不是负责花圃栽培吗,怎么这采集朝露的活计也要你来做?”
“欣儿你可不知道,我去了长宁宫才发现如桐是那里的掌事宫女,你也知道她的性子,那天晚上本就与她有些过节,所以她就千方百计的寻这些活来叫我做。”
“如桐?那倒也是。”宋兰绣计上心来。
两人寒暄几句,巧宁便急匆匆的出了房间,往长宁宫方向而去。
片刻功夫,宋兰绣也到达浣衣房,杨嬷嬷统一分配她们去各宫取需要浣洗的衣物。
当然,有了上次的接触,宋兰绣理所当然的拿着漆盘去往长宁宫。
长宁宫在内廷主干道,离御花园不远。而浣衣房地处广陵宫最偏僻的西南角落,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她才远远的看到“长宁宫”三个字耸在对岸。
说对岸,是因为殿前的荷花池。一望无际的荷花,微风拂面,香气扑鼻。走近长宁宫,最令她惊奇的便是眼前的荷叶田田之景。端着漆盘进入院前殿门,便是一座石桥连接前殿与荷花池。
本以为这宫闱深深,再富丽堂皇之景也不过是说书人口中的雕梁画栋,牡丹满园而已。而此刻这沈惠芙的长宁宫,似乎,并不似她想象中那样。
“你是哪个宫的?”正想着进去该怎么样才能见到那沈惠嫔,迎面便走来一个女子。摸样可人,梳着圆髻,看装束应该也是个端茶侍候的宫女。
“这位姐姐,”宋兰绣上前一步晃了晃手里的漆盘,对她笑道:“我是浣衣房的佟欣儿,前来收取长宁宫需要浣洗的衣物被褥。”
那女子瞧了她一眼:“那你随我来。”
说完便转身朝庭院里面走去,宋兰绣迅速环顾了一下四周,就跟上那女子的脚步进了长宁殿。
有了庭院外那一池荷花景,不用猜也能知道殿内的清幽。古檀木香案桌立在堂上,桌案旁供奉着一尊玉石观音像,香火萦绕。侧边是一方棱形百叶四开屏风,上摹美人图,屏风后面是一席软榻,周围点缀一些瓷瓶盆景。
通往殿内则有一扇细密的珠玉帘子掩着,里面静悄悄的。想来那沈惠芙应该还在里面休息,因为整个大殿空无一人。宋兰绣小心的观察着殿内的摆设,一眼便扫到了那尊玉观音。
观音娘娘,今日就要牺牲你助我一臂之力了。
“咱们仔细着点,惠嫔娘娘在里边休息。要浣洗的衣物昨晚已经放在这里的储物间,快随我来。”带路的女子脚步轻盈的走过主殿,将她带进侧门的小房间里,把堆在桌子上的衣物拣起放在了宋兰绣手里的漆盘中。
沈惠芙果然在里边,宋兰绣看着那一扇厚重的珠玉帘,看来自己来得正是时候。
趁那女子转身拣衣物的空当,她迅速出手,腕部翻转稍使劲,就将藏在袖中的东西弹入离自己不远的花瓶中。
由于双手隐藏在漆盘下面,加之她手法娴熟,这么一个细微的动作在那女子的眼皮子底下完成得不露痕迹。
“好了,多谢这位姐姐,欣儿就先回去了。”宋兰绣又是莞尔一笑,说罢转身准备离去。
“砰砰…。!”二人前脚还没有跨出殿门,忽然一阵刺耳的破碎声,打破了本来安静得针落可闻的大殿。二人同时顿住脚步,那女子心下一颤,皱眉转身看向声音的来源处。
只见原本摆在厅堂上方的一尊观音玉像已经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地上的一滩碎片。
“啊…。!”那女子尖叫一声晾下跟在身后的宋兰绣,迅速的奔了过去,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观音娘娘的玉尊怎么忽然掉了下来……。”
宋兰绣站在殿门口,看着那女子已经有些战栗的背影,轻轻的叹了口气。只是现在的她时间已经不多了,她只有这一个方法才能迅速的引起沈惠芙的注意。
“外面怎么回事?”珠帘内有些慵懒的女声传来。
这玉碎的声音极其清脆,将殿外的人都招了进来。
“呀!这不是惠嫔娘娘的观音像吗?怎么碎了…。”
“是啊,这可是惠嫔娘娘专门从丞相府请来的,襄儿你是怎么搞的!”
本来安静的大殿迅速挤满了人,众口纷纷小声议论着。宋兰绣悄悄的退到一旁,现在她要做的就是等着那女人出来。
“怎么回事?大清早的都在长宁宫嚷嚷什么?”一声轻呵由内室传出来,紧接着帷幔卷起,珠帘被掀开,玉石帘子滴滴答答的撞击声中,一个女子走了出来。
绢纱金丝绣花长裙,碧云纱挽袖,参鸾垂髻,妆容端正华贵,气质得宜。这是宋兰绣第二次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