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是习惯了昏昏欲睡,前几日颜夕刚刚诞下小皇子,皇上龙颜大悦,赐名“凌”颇有凌云壮志之意。皇后颇为满意。慕容奕则是整日陪在颜夕身边。我因为是还未生产过,不能前去。只好自己一人在兰竹轩打发日子。我知道这是慕容奕第一个孩子,还是皇子,他自然是高兴,我也应该要为他高兴不是吗?可是为何我的胸口确实如此沉闷?眼睛总是酸酸涩涩的,时不时有几滴掉落早衣服上,慢慢散开来,视线逐渐模糊,终究是看不清前路啊。前路渺渺,何时才可守得云开见月明?
慵懒的靠在凉席上,虽然凉意习习,可是心里终究是无法平静。越是烦杂,身上越是热汗淋淋,里边的衣服早已贴在身上,很是难受。小洛子在旁煽着风,却还是热的无法呼吸。
我背对着小洛子道:“别煽了,越煽越热。退下去吧。”
“是。”
“这么热的天,你还睡的下啊?我真是服了你了。”
我听到声音,慵懒转身看到芳容正笑盈盈的看着我,“姐姐真是好兴致啊,顶着这么大的毒日头兰看望妹妹,妹妹还真是受宠若惊啊!”
“你这丫头,嘴巴越发刁钻了,不知是不是被太子殿下给宠出来了?”芳容拿起贵妃扇,优雅的为我扇着:“怎么,偌大的兰竹轩就没有好好伺候你的宫女?着不是怠慢了我们的兰侧妃吗?”
“还说我的嘴刁,想必姐姐也是被三皇子宠的越发得意了呢,竟然比妹妹更加了不得了。”我牵起芳容的手,朝小洛子道:“去拿些瓜果点心来。”
“怎么,不是说雪逸轩是你半个家吗?还说要天天来,现在都过去几天了,都不见你的半个身影,你这丫头就知道玩弄我是不是?”芳容拿起盘子上的一个紫色如宝石剔头亮泽的菩提,放入口中道。
“姐姐说哪里话,你也知道太子妃刚刚产下小皇子不久,皇后娘娘对我素来有偏见,虽说出自礼仪我不能前去探望,但皇后娘娘不免已经是极为不满,如果我现在就离开兰竹轩,于情于理都是不好的。姐姐应该明白的。”我轻轻叹了口气:“难得姐姐见我烦闷,过来陪我说会话,我心里真的很开心。”
“好了,被你说的好像我不明事理一般。兰儿,你哭过吧。瞧着眼睛都有些红肿了。你这是何必呢?如果你想要出宫,我必然帮你。”芳容轻轻揉着我的眼睛心疼道:“明知道自己不属于这里,又何必进来?”
“我不会出宫的,我答应了慕容奕,我要陪在他的身边。”我握住芳容的手:“姐姐,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感情的是不是谁都看的清的,既然爱他就应该接受他的一切不是吗?我知道你会认为我死心眼,可是我是真的爱上了慕容奕。很多事我自己也身不由己。”
“是啊!在爱情面前,女人都是傻瓜。明知道飞蛾扑火是自取灭亡,却还是义无反顾扑去。”芳容神色黯淡,我知道她爱慕容真,凡事也是身不由己啊。本想安慰几句,见芳容抬起头,遂又止住,芳容缓缓道:“对了,前次你说要见见我那个友人,今天他来了,你可要见见?”
“是吗?怎么这么巧?我去时他不在,我没有去他反倒来了,莫不是不想见我?”我看芳容面色已经恢复如常,浅笑道。
“你这丫头,真真是一点都不饶人。不知道太子暗地里受了你多少委屈。”芳容捏着我的脸笑道:“哪里是啊,他最近刚好从外边游历回来,被三皇子逮了个正着,两人谈谈笑笑,答应在雪逸轩暂住几日。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去见上一面?”芳容看我犹豫不决,道:“反正你现在你已经呆在兰竹轩这么多天了,偶尔离开一会也不是什么大事,没事的。”
“你啊!明知道我最爱图新鲜就诱惑我。那好吧,我们就去会一会你口中的仙人。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物,让你这样念念不忘。夸的天花乱坠的。”我坐到梳妆镜前仔细打理刚才睡的颇为凌乱的秀发。又仔细打扮了一番,看看身上已经被汗水浸湿的衣裙,不由微微皱眉道:“姐姐还是先等妹妹一会,妹妹去换了衣裙便来。”
芳容笑着点点头,侧身歪在我的凉榻上。
既然雪逸轩是以白色为主,我就选了一件素净的白色罗裙穿上。生怕芳容等得久,急急赶了出来。看着榻上安静的她,心里纳闷她这会儿怎么不急了?慢步走到芳容身边,没想到她已经睡下了,心中暗笑,原来自己也是贪睡的主儿,这回可要好好取笑她一番。
正欲摇她起来,可是看她难得的一脸安详又不忍心,只好坐在她旁边细细端详她。这才发现她长的布仅仅如她人一样洒脱,英气之中还透露着小家碧玉之风。微翘的睫毛倒是添了一种我见犹怜的姿态。想必小时候得她应该也是人人称羡的千金吧。奈何命运弄人,硬是将她磨练成这样。不过这样也好,至少可以好好保护自己。
“出来了也不说声,怎么?我脸上有什么吗?一直盯着我看?”
我被她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一跳,半天才反应过来道:“是啊,你脸上确实有写着不怀好意呢。明明自己犯困硬是要拉着我嗮毒日头。”
“得了,谁叫你换件衣服都这么慢,而且没有想到你这里还挺舒服的,我就睡下咯。好啦,快去吧。”芳容拉起我的手就往外面走去。灵儿见我被芳容拉了去,急忙跟了上来,芳容一笑置之,继续前走。
未到行处就已经闻到花香,将所有烦闷抛到九霄云外。我拍看这些开的娇而不艳,淡雅脱俗的荷花玉兰,白如玉,却又比玉来的鲜活,一派生机了然于胸。我跟随着芳容踏进小道,往幽深处走去,越往里边,热意渐消,身上早已凉风习习,竟不似炎夏酷暑。道边除了开的正茂的荷花玉兰,还有各色小花,盈盈点点坠满小道,如同仙境一般。前边传来朗朗笑声,如清泉潺潺,不由的看着芳容。
芳容笑而不语,如水般温柔看着前面,示意我继续往前走。我好奇的加快了脚步,但又害怕惊动前方之人,遂又特意放轻了脚步声。
只见前面,风华繁茂的荷花玉兰下坐着两个男子在对弈,其中一个自然是慕容真,对面的发出朗朗笑声的男子却带着蓝田玉制作的精致的面具,玉发束冠,身着纯白如雪的,荷花玉兰图案若隐若现的长袍,咋一看,袍子又隐约有翠绿光泽,虽看不见他的面貌,但是身形虽然较为削瘦,确实如芳容所说的如碧波之水般的温润尔雅,轩轩如朝霞举,亮而明丽,朗朗如月华般绝俗清伉。若是看到他的面目,岂不是真的如仙人下凡般?
我不禁惊叹,这世间竟然还有如此男子。慕容真瞧见我,眼波流转到:“兰儿来了?”
我这才慢步走进棋台,那男子这才抬起头看着我,眼神亦如荷花玉兰般清雅,又仿若九天瑶池里琼浆玉露,甘甜醇香,邀人欲醉。可是隐约间似乎又似曾相识。
“在下兰友,拜见兰侧妃。”兰友双手作揖,谦谦有礼道。语气如春风般柔和温暖。可是一般男子行礼亦是站立微微拱手的,为何他确实坐着的?
芳容看我怔怔的看着兰友,撇嘴一笑道:“你怎么还不说话?莫不是真的被迷住了吧?”
我这才如梦初醒,尴尬一笑道:“兰友先生不必多礼。你既是三皇子与芳容姐姐之挚友,那亦是我聂兰漪之友,以后唤我兰漪即可。”
“那恭敬不如从命。”兰友看着我眼中的疑惑,遂道:“在下自小身有顽疾,所以,还望兰漪海涵。”
我连忙收敛疑惑之色,愧疚到:“是兰漪唐突了,倒是希望先生多多包涵才是。”
“兰儿怎么不是叫公子,而是先生呢?”慕容真好奇问到。
我看了兰友一眼道:“兰,花中君子也,既是君子之友,称之为先生更为恰当。”
“兰漪谬赞。兰友如何担当?”
“先生气质非凡,绝俗于世人,称之为先生再恰当不过。先生何必推脱?”我浅笑看着棋盘,棋子错落有致,竟像是一幅山水之画,山峦绵延不绝,流水淙淙,惊笑道:“原来先生的棋艺如此高超,竟不像是在对弈了。兰儿今儿真是大开眼界啊!真真一幅山峦锦绣。”
“兰儿怎么只顾夸赞兰友先生,竟是吧三皇子给忽略了,这山峦锦绣也有三皇子的功劳呢。”芳蓉为慕容真打抱不平。
我再细看棋盘,想来白字必是兰友了,只是这黑子要是再按照这样的思路走下去,不出五步,必然溃不成军。我暗笑,拿起黑子,仔细冥想片刻才下下去,道:“三皇子不介意兰儿私自动你的棋吧?”
“真儿自知棋艺拙略,兰儿这一步可是为真儿扭转乾坤,感谢至极,何来介意之说?”慕容真看着我的步路,惊讶说道。我站在他的角度看去,竟然真的是挣回半壁江山,只是不曾想到我竟然是用了当日司马凯的步数。心中微微惆怅,但想到我的棋艺亦是他所教,步数相同不足为奇。只是兰友的步数,倒是有点让人觉得熟悉却又捉摸不透。还好我刚才是站在他的角度去下。
“原来兰漪也是精通此道,看来在下今日福气不浅,竟得了如此红颜。”兰友看着棋盘,神色欣喜道。
“先生谬赞,兰儿只是盗用故友之策罢了。纯属侥幸。至于红颜,兰儿何以担当。不过今日亦是兰儿之幸,不枉此行。”
“我就知道你们两个肯定会一见如故,看来你们两个今日非得犒赏我不可!”芳容爽朗笑道。
“兰友在此谢过蓉儿。”兰友报之以笑道,虽然隔着面具,但是他的眼睛里确实欣喜满怀。
我握住芳容的手:“真没有想到姐姐竟有未卜先知的本领,还真是妹妹看走眼了。不过妹妹还真的要谢谢姐姐,这样吧,前些日子,太子殿下赏了一些新贡的美酒,还有几匹天丝羽裳,姐姐若是不嫌弃,我叫灵儿取来给姐姐如何?”我看着芳容窈窕有致的身材,天丝羽裳实在再适合不过。
“那姐姐谢过妹妹咯。”芳容率真说道。心中一喜,看来一切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