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宝感觉脉搏忽然间停跳了三秒,脑袋压得更低了,口里却条件反射似的说道:
"奴才不知!"
夜歌冷瞟了一眼贾宝,若有所思,纤长而白皙的手指一下下地敲在红木椅子的扶手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那声音落在贾宝的耳中,却似催命符一般,只感觉心被提在空中,怎么都落不下来。内里的衣服已经湿透,更使他烦躁不安!
忽然,夜歌敲着红木扶手的手指头顿了一下,又朝着众夜卫看了一眼,说道:
"传所有丫环!"
当头的一名夜卫应了一声:"是!"便见两个夜卫走向外堂,传了众丫环进去。
不一会儿,便见陆陆续续踩着莲步的丫环从外堂进来,约有二十人,其中有好些塞云没见过的,统一梳着两个丫环发髻。众丫环进到内堂,都咚咚咚地跪了下去。二十来个丫环,跪了内堂过半的地方。
这些丫环大概从未到过这种如此严肃的地方,只感觉内心如吊着十五个水桶,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众人正在愣神之际,却听头顶传来冰冷的声音道:"你们谁认识环儿?她在哪个部门任事,最后一次见到她是什么时候,一一给本少爷道来!"
丫环们原来惧怕贾宝的淫威,对他的恶行从来不敢议论一个字。如今终于有人来主持公道,便有胆大些的丫环压下内心的不安,只见跪在正中,十四五岁,穿着粉色衣衫的丫环首先开口说道:
"奴俾是和环儿姐姐一起共事的,主要负责谷中清洁和一些杂事,最后一次见她,是在一月前,那天奴俾身子不舒服,环儿便说替我,后来就没有再回来。"丫环说话时,不免有丝丝颤抖。做为谷中处理杂事的丫环,平时连夜歌的面都难得见上一次,更何况当面说话。
有人开了个头,其他丫环也消了心中的顾忌,深知只有处置了贾宝,大家以后才不用担惊受怕,自然都七嘴八舌地说开来。
"奴俾也是和环儿一起共事的,最后见她那天,她是被贾总管手下的十八叫去的。说是贾总管有其他事安排,第二天以后就没有再见过她。"
"奴俾……"
……
一直胆小的青儿也微微抬起头,看向前面同样跪着的藏青色男子,眸中闪过悲愤,嘴唇颤抖,声音哽咽地说道:"奴俾知道环儿肯定是贾总管给害的,出事那天,环儿和奴俾说过,如果她回不来了,就是贾总管……,贾总管威胁环儿,如果不从了他,就把奴俾要去,环儿怕奴俾出事,这才跟着十八去的。"
一边说,一边流下泪来:"谁知道环儿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
贾宝额上的冷汗越来越多,犹如大热天呆在暖炉里一样。颤抖着身子,塌鼻似乎能掉下来,浑身无力。他闻到了死亡的气息,感觉离地狱之门越来越近了!
夜歌又冷瞟了贾宝一眼,换了个坐的姿势,冷冷说道:"传十八!"
十八本来就在外堂人群中,此时听到喊叫,便扯起噪字应道:"奴才在!"一边应话,一边急急地钻过人群,拐着一长一短的两腿,进到内堂,跪在了众丫环的后面。
十八刚跪下,便听前方头顶传来少年冷漠的声音,道:"刚才丫环说的可是事实?不可隐瞒,从实招来!"
塞云通过十八那双蹶腿,认出了他就是那晚抬着环儿到后山的男子之一,正在纳闷为何在谷中一直未见到此人,原来是躲在贾宝屁股底下。
十八本是怕事之人,对于贾宝的作为早已看不习惯,无奈自己也参与其中,尽管不曾xxoo,可知情不报,也算是罪状一条。况且,那尸体一向都是他和十五处理的。此时东窗事发,他不说,也自有人说,何不现在表现好些,争取少爷的好印象,说不定就免了他的罪责。
如此想着,十八也不迟疑,说道:"那天,确实是奴才带着环儿姑娘到了贾总管房中,带到以后,奴才就走了,半夜时分,贾总管又把奴才叫了去,让奴才把一个东西搬到后山去,奴才……"
周围众人都屏气凝神,听着十八讲着当天事情经过。十八讲到此,咬咬牙,又说道:
"奴才一看,正是当天奴才带过去的环儿姑娘,当时环儿姑娘已经断了气。身上到处都是伤,还睁着双眼,奴才怎么合,也合不上。"
说到此处,似乎怕夜歌会重责他,连忙为自己辨解道:
"奴才不是知情不报,实在是贾总管威胁奴才,如果让少爷知道了此事,奴才人头不保!奴才见过贾总管的手段,因此心有余悸,不敢上报!"
夜歌黑着脸,一双剑眉深深地蹙起,精芒的双眸中发着能杀死人的光芒。
此事扯出,塞云身上的伤似乎有了存在的可能性。
贾宝万万想不到多年的经营会毁在一个小孩子手里。此时恨不得过去,一巴掌结束了那孩子的性命!又觉得自己用人不精,多年来与自己同穿一条裤子的十八,居然把自己给出卖了!
天地良心,他可从来没有威胁过十八说要他的人头!
众人听着十八说的话,除了为数不多的几个知情人,均满脸震惊。更有夜卫愤怒地抽出剑来,要当场解决了那个衣冠禽兽,幸得旁边的夜卫出手阻止,否则就要血溅当场!
塞云瞄了一眼十八,心道:还算你识相,不必等本姑娘出手,否则……
纤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红木扶手,内堂上方又响起了那沉闷的声响。
此时十八为自己辩解完,还没听到夜歌的反映,心里一急,又说道:
"请少爷放过奴才,奴才把知道的都说,除了环儿,还有之前在厨房打杂的怜儿,珠儿,她们也都是奴才从贾总管房中抬出去的,少爷若不信,可以问十五。"
贾宝此时撞墙的心都有了,环儿一事尚能要了他的命,若加上之前的种种,恐怕他要尸骨无存。
夜歌收起敲着红木扶手的指头,依然用冷冷的声音说道:
"传十五!"
随着夜歌的声音响起,便有一个身穿蓝色布衣,二十几岁的男子急急地进入内堂。塞云定睛一看,正是那天晚上和十八一起抬着环儿尸体出去的另一名男子。
十五进了内堂,跪在十八旁边,低着脑袋,说道:
"奴才在!"
"十八说的可是事实?"
"是!那几个姑娘的尸体都是奴才们抬到后山去的!"
贾宝自知已经回天乏术,不由得绝望地闭上了眼睛。若知道今天会把命丢在这里,说什么也会在昨天之前逃出谷去!然而生活当中没有后悔药,任何人都得为自己所犯的错误买单!
空气似乎结了冰,倾刻间凝固。众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主子下达处决的命令。
夜歌又敲起了红木扶手,他什么时候养成了这个习惯?不知道!只知道那沉闷的声响似要把人的魂魄给勾了去!
沉闷的声音停止,传出冰冷的声音:
"贾宝,你还有何话可说?"
贾宝心知自己躲不过这个劫难,只好供认不讳地承认了所有罪状。横竖都是一死,便把暗害菊儿一事也坦白了。
然后忙向着夜歌磕头,一边磕头一边说:"奴才该死,但请少爷看在奴才多年来忠心耿耿的份上,饶过奴才一命!"
夜歌先前愤怒的神色已经转为了冰冷,冷冷地看着面前这个自己曾一度信任的奴才,缓缓开口说道:"本少爷放过你,谁又放过那些已死的冤魂?即使本少爷愿意放过你,她们变成厉鬼也会来向你索命!"
贾宝本来脸色就已苍白,此时更是如一张白纸般,没有一丝杂色。
竹儿在贾宝供出菊儿被陷害之事后,便如一滩烂泥般,软倒在地上。此时,不管她有几张嘴,再也不会有人相信,她是被塞云陷害的了,自此后,她那私自出谷及盗马毒马的罪状也会成为事实。
夜歌冷眼看着贾宝和竹儿,淡漠地说道:
"把这个衣冠禽兽的畜生拉出去杖毙!尸体就丢弃在荒郊野外。竹儿六十大板!不得有所偏差!"
顿了一会,又说道:
"念十八与十五认罪态度良好,供出贾宝所犯罪行,将功赎罪,免杖毙,责每人三十大板!"
说完,再也不看众人一眼,站起来,立在窗边,双眸看向窗外。
夜卫们得到命令,便把两人拉到外堂,有夜卫拿过杖责的棍子,就要开始行刑。
此时阳光灿烂,贾宝与竹儿却感到阴森森的冷,犹如深入脊髓一般,满身哆嗦!
众多丫环看到恶人终于得到了报应,心底不免松了一口气,往后的日子,便再也不用担心那禽兽的劣行了。
青儿、书儿与奇儿含着眼泪,心底也终于感到了丝丝安慰:环儿,菊儿,你们的仇已经报了,你们在九泉之下,就瞑目吧!
塞云满脸复杂地看着与自己相处了一个多月的姐妹们,心底生出苦涩。心底的念头更加强烈了,强烈到她现在就迫不及待想去实施,只是她的想法,岂是一天两天就可以实施的,现在的情况下,只有自己变得强大了,才可能去改变所有这一切。
是的,她有了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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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们,本文与别的文有冲撞的地方,火儿已重新做了改动,上两章均有局部的改动,已看过的亲可以回头再看,接下来的章节,不会再出现类似情况,请亲们放心。谢谢所有亲的收藏与票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