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树的叶子上,还挂着晨露。清晨的阳光照射下来,映在晨露上,犹似颗颗晶莹剔透的珍珠。窗户被打开,有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塞云在朦胧中,感受着春的气息,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她睁开眼,便看到房内闪进来的一抹白色身影,在清晨的柔和阳光里,白衣男子更似是不食不间烟火的神仙,清淡得如一泓秋水。他手里托着一碗药汁,正往外散发出阵阵浓郁的药香。
玄机看到塞云睁开了双眼,淡然地道:"姑娘醒了?在下刚把解药熬制好,先把解药喝了吧。"说着,他轻步来到床边,慢慢地把她扶了起来。
做为一个神医,他是高傲的,随性的,甚至可以说是冷血的。但此时,塞云感觉到了他的细致。她抬起头来,看向他淡雅的面容,投去感激的目光。
玄机唇角微微上翘,清澈的眸子对上塞云的眼神,眠出一个淡淡的笑容,一口一口地喂着她喝下难以下咽的药汁。
"姑娘现在还需休息,待过了半个时辰,毒素便可清除。"他又轻轻地扶着她,让她躺在床上,淡然地看了她一眼,出了房门。
塞云扬了扬眉毛,终于快要好了么?
时间慢慢地过去,塞云只觉体内缓缓地聚集起热气,似是有着一团火在燃烧。慢慢地,那团火终于渐渐地熄灭,身体趋于正常。半个时辰到了,她暗自运行了一番体内的真气,真的畅通无阻,不觉暗喜。她骤然跃起身子,飞身出了厢房,又一个腾空侧翻,飞身上了屋顶,施起云雾步法向外飞掠而去。
玄机只觉从塞云的房内飞出一条人影,那人影如惊鸿般,轻瞬即逝。他心里微微一惊,莫要在此时出什么事才好!几个跃腾间,他到了她的房内查看,眼光所到之处,全无她的踪影,心里更是如一团乱麻。身子一个轻提,便直直从窗户飞身出了去,往着塞云所走方向去了。
追了半柱香时间,竟未见到她的影子,此时才想起,半个时辰已过,她的内力想必是已经恢复。刚刚出去的人影,不是她,还会是谁?不觉兀自摇摇头,一个转身,往着清风居方向回去了。
塞云在外试了试自己的武功,未见中毒后留下什么影响,这才放心地回去。
回到清风居,直接便从窗户闪了进去,进到房内,方发觉房内三男子都在,床上竟还躺着一个少女,细看,竟是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但那躺着的少女皮肤黑紫,已是失去了呼吸。
三个男子看到塞云从窗户进来,均转过头去,惊喜地看向她。
天枢与天玑向她行礼道:"属下参见少主!"
塞云向两人轻点了一下头,便听玄机在旁边淡然地说道:"姑娘身体感觉如何?"
塞云不觉眠出一丝浅笑,道:"玄机公子真乃是神医,本少主的身体已经全都好了。对了,以后不要再称呼本少主为姑娘了,可以直呼其名,本少主称官,名塞云。"
玄机微微挑了挑眉,道:"姑娘不姓虞么?"另两男子亦是瞪大双眼看着她,自然,玄机公子问的话,也是另两男子想要问的话。
塞云瞟了一眼床上的尸体,道:"虞蕊从现今开始,还会存在于世上么?"
天枢与天玑不觉想起塞云的安排来,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
天枢慵懒地拨弄了一下额前的几根发丝,邪魅地一笑道:"少主不管姓什名谁,都是我等的少主!"
天玑在旁也点点头,同意了天枢说的话。
塞云冷眼道:"本少主吩咐的事,都安排得如何?"
天枢唇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道:"少主请放心,这女子,乃是杜城衙门已下令行死刑的女子,她的家人,属下已经打点好。这消息,属下已经全都散布了出去,想必很快,就会有人来探明真假的了。"
塞云扬了扬眉,道:"好!你们二人就负责守护好这尸体,其他的事,本少主就交给你们了。"她的眉眼闪了闪,"本少主还有其他的事要办,先走一步了。"说着,也不理会余下三人,便一个飞掠,已经出了院子。
晌午,蓝城的街头便出现了一个象牙色长衫少年,长发高束,正是塞云。她尽管刚解了五花散之毒,身体内还有残余的毒素,但这丝毫未影响她的形象。脸部稍微地做了一下修饰,活脱脱一个俊俏的翩翩公子。
塞云想着到了大蒙国已经三年多时间,却从未好好逛过大蒙街道,三年前与裥谷管家周平逛凤城,还是第一次。后来虽也去过宗城,但总是办完必要的事情便回来,此次,已经查清楚韩家灭族仇人,但直觉告诉她,里面还有着更大的真相等着她去挖掘。
此次到了蓝城,定要好好逛逛古代的街道,也不枉来这一趟。而做为各色人等最大聚集地的妓院,当然是不二选择。
蓝府尽管惨遭屠杀,但蓝城毕竟是大蒙国二十一大城之一,每天莺歌燕舞之人,不在其数。塞云到了一家名为万花楼的青楼前,只见姑娘们个个都打扮得花枝招展,犹似三月里的桃花。此万花楼,竟是比当时在宗城进过的青楼,更上了一个档次。
塞云刚要抬脚进去,却见身边闪过一个青色身影,立在她旁边,却是天玑跟了来。
天玑沉着一张冰块似的脸庞,道:"少主,属下不放心,蓝城分部已经派了人过来,负责属下的任务,属下现在的任务,是负责保护少主!"
塞云一双凤眼向天玑扫去一抹利芒,道:"本少主还要人保护着,还配当你们的少主吗?你若是不放心本少主到青楼来,直说无防。别以为本少主不知道你跟在后面!"
天玑心里一惊,自己已是非常小心,她竟也能察觉出来!此时不觉低下头去,道:"少主,属下是代表七星阁所有兄弟,逝要保少主周全,绝不让阁主在九泉之下担心!"
塞云扬了扬眉,道:"别跟本少主提你们阁主!但念在你是为本少主好的份上,就准你跟一回!"再看一眼冷冰块,又道:"走吧!跟在本少主身边,决不让姑娘们玷污了你!"
天玑听了,红晕立刻爬上他的脸庞。塞云在心里轻笑,还是七星阁七大阁主之一呢,如此纯真,要扩大产业,如此哪能行?
两人刚到门口,妓院内便有一个碧蓝衣裳的姑娘迎了出来,闪着一双玲珑眼,见到塞云两人,一眼便知塞云才是真正的主,忙张开笑脸,嗲声嗲气地对塞云道:"公子,长得可真俊呀!公子是想听曲,还是……?"那姑娘一边说着,一边就想去拉塞云的手。
塞云一个错步,巧妙地避开了那姑娘的手,给那姑娘投去一抹冷光,道:"就听曲吧,本公子要听最好的!"
那姑娘心知面前的公子不喜欢自己,只得讷讷地收回手去,又堆起满脸的笑来,道:"公子莫急,公子请随秋儿来。"
说着,把两人领着到了一间雅间去。打开雅间的门,道:"公子请看,这是万花楼最好的雅间了,公子可满意?"
塞云扫视了一眼雅间,还算满意,轻点了一下头,甩起长衫,坐了下去,道:"万花楼琴艺最好的姑娘是谁?"
秋儿高兴地道:"若说万花楼姑娘的琴艺,当属樱儿姑娘。她可是我们万花楼的招牌,轻易不接客,若接的客,都是大客!"
塞云感兴趣地道:"哦,那就给本公子请樱儿姑娘来。"又给立在旁边的天玑递了一个眼神,示意他坐下,天玑犹豫着,终于随着坐在她的旁边。
秋儿听了,显得几丝为难来,娇声娇气地道:"公子,不是秋儿不为公子请,只是樱儿姑娘已经给人请了去,正在为另一位公子抚琴呢!"
塞云冷眼瞟了一下秋儿,道:"那就请最漂亮的姑娘!"
"公子,这最漂亮的姑娘也是樱儿姑娘呀……"
"怎么?琴艺最好的,最漂亮的姑娘都给人请了去?"
"正是!这,公子……"
塞云往着天玑递了一个眼色,天玑会意,"咻"的一声,手中的剑便飞了出去,直直往着秋儿所在的地方而去。
秋儿被吓得花容失色,"啊"的一声大叫,急忙闭着眼睛抱起了头。瞬间,只听闻"啪"的一声响。秋儿呆了半晌,并未感觉到预期的疼痛,睁开双眼来,却见剑已没入秋儿旁边的门柱上。
天玑提起身子,飞身上前,一下拔出了剑,握着剑对花容失色的秋儿道:"姑娘,不要让我家公子说第二遍,否则,在下的剑就不是没入门柱,而是没入你的脑袋!"
秋儿惧怕地看一眼天玑,心道,看这公子斯斯文文的,长得不赖,怎的竟有这样的下人!当下不敢不去,只得怏怏地找姑娘去了。
相邻的房间里,一个墨绿色身影的男子正手握青花白瓷杯,独自一人在自饮着。旁边立着几人,均是武士装扮,前面一个姑娘正在抚着琴弦,优扬悦耳的琴声使人感觉如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下,欣赏着青山绿水,听着枝头的鸟儿在唱歌,忽然,却又似是大雨滂沱,夹带着雷鸣电闪,使人的心都跟着揪起来,慢慢的,雨小了,又似是春日里的蒙蒙细雨,使人感觉到在雨中漫步的美好感觉。
正是听着曲,忽见门外闪进来一个人影,却是一名武士。那名武士进了来,穿过那名姑娘旁边,立在墨绿色外袍的男子边上,道:"五皇子!"
墨绿色外袍的男子轻点头,武士便着急地道:"五皇子,得到消息说,虞姑娘已经中毒身亡,现在尸体正停在蓝府内,不日就将移往他处。虞姑娘所中之毒,正是汲血楼内的独门五花散!由于中毒时间过长,导致毒素进了五脏六腑,连无缘道长的传人,玄机公子都未能救她性命!"
墨绿色外袍的男子,正是慕容夜歌!而其他武士,便是他的夜卫了。
他的手捏着白瓷青花杯,微一用力,只听到噗的一声响,精致的杯子便成了碎片。他用冷清的声音道:"已经确认清楚了么?"
"是!昨夜属下就已进到她的厢房,亲眼见到她,确已中毒!今日从蓝府中传出的消息,不会有误!"
他不觉又想起那个在裥谷中的少女来,她们长得何其像!但是,她们毕竟不是同一人,长于深府内院的姑娘,怎可能有她的智慧?中毒之人,只是虞蕊,不会是她!
他的神色缓了缓。
那名夜卫又道:"昨日得到飞鸽传书,燕国已派出当国三公主前来大蒙国和亲,皇上已下旨,请五皇子忙完蓝城事务,速回汴城。"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张小纸条来,递给夜歌。
夜歌接过,冷眼扫视了一下,道:"政治联姻,本皇子不感兴趣!"他顺手便把纸条放到旁边的香炉内,纸条倾刻间化为了灰烬。
正在此时,忽见几个貌美的女子进了来,领头一个年长些,约三十来岁,她似是万花楼的老鸨,后面的都是二八年华,想必是万花楼里的名妓。老鸨进了来,扭动着水蛇腰,抖动着脸上的脂粉,闪着两只似鹰一般的眼,堆起一个职业性的笑容,对着夜歌道:"公子真是不好意思,老身领着几位姑娘来,是想要换下樱儿,公子,这几位姑娘琴艺都是一绝,不得琴抚得好,歌也唱得不赖!"
夜歌旁边立着的夜卫上前一步,厉声道:"不是说她是万花楼的名妓么,还说什么琴艺无人可比!为何现在又推其他的姑娘来此!"
老鸨颇为为难地道:"公子,不是老身愿意这样做,实是另有客人点名要樱儿姑娘,老身这也是没有办法。"她闪动两只灵动的眸子,不为人察觉地闪过一抹精芒,又道:"若是公子愿意派人去与他交涉,老身便可让樱儿姑娘留在此,否则,那客人说了,若是不把樱儿姑娘给他领去,他便要砸了万花楼的招牌,杀了老身!"
老鸨说着,竟装模作样地嘤嘤哭起来。心底却在想,老身一早便知道他是一条大鱼,若能攀附上,还愁有人砸招牌么!这回,看你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
果然,刚才厉声喝问的夜卫咬牙道:"谁人如此大胆,竟和我家公子抢姑娘,简直是找死!"他看向夜歌,道:"待属下去会会他!"夜歌微点了一下头,夜卫便又转身向老鸨道:"请带路!"
老鸨停止了哭泣,便带着那名夜卫往着塞云所在的雅间而去。
到了塞云所在的雅间,老鸨敲了敲门,兀自推门进了去,那名夜卫只留在门外候着。老鸨见到塞云,道:"公子,我是本楼的老鸨,刚才秋儿姑娘被吓得不轻,公子的要求,她都和老身说了。这不,老身便依着公子的意思,到樱儿姑娘房里请了她,但是她的客人不愿意放呀!那客人还派了一位手下来,定要和公子比试比试。"
塞云微皱起眉头,只让你去请姑娘,何以竟搬来一手下,还比试?
她冷笑一声,道:"万花楼的姑娘乃是人人有机会请,老鸨既同意让另一公子派一下人来要求比试,为何那位公子不来,莫非,他竟是缩头乌龟?自己不敢出面,只敢派出一个下人?"
老鸨一时语塞,塞云又道:"若非要比试一番不可,也不用非要动刀子,既是为了争夺姑娘,本公子倒有一法子,不防试试。"
老鸨此时觉得塞云身上的冰冷气息更甚过夜歌,不觉手心直冒冷汗,道:"公子请讲!"
"既是才女,我等便各做词一首,由樱儿姑娘看后,再行定夺,若是本公子胜了,樱儿姑娘必须从本公子,若是本公子输了,本公子便放弃樱儿姑娘。如何?"塞云紧盯住老鸨,说道。
老鸨眉开眼笑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都是不好惹的主,如此,自然是最好的。于是,她便吩咐着随在后面的姑娘去取过文房四宝,到塞云跟前侍候着。
塞云取过那姑娘手中的狼毫,沾了墨,不假思索,下笔如流水,挥手间,一首词已经跃然纸上。
老鸨看着塞云下笔如此神速,心里不觉暗惊。若他赢了,她还指望什么呀,另一公子,探得虚实,可是真真实实的大蒙国五皇子,如今眼前的公子给破坏掉自己的计划,不管如何都得阻止。
因此,她拿过塞云手里的词,竟看都未看一眼,便道:"公子,老身拿着公子的词给樱儿姑娘,让那公子也作一首词出来,若是姑娘选中公子的词,老身定会让她前来。老身先行告退!"说着,给了塞云一记白眼,捏着她的词出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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