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殇的营帐里研究战场形势的时候,白君玉已经把他的面具摘了下来。他的一半脸几乎是毁了,像是火烧过的样子,幸存的一半也只能算得上是清秀,这是他戴面具的原因吧。虽然是吃了一惊,但我没表现出来。像对待戴面具的他一样。这样的他应该是痛苦的。这样的人往往是非常敏感的,既不能表示出厌恶,又不能表示出同情,因为往往这样的人是自尊与自卑感都非常强烈的,而这两种情绪又常常相互转化。因此平常以待才是正路。
我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懂得让自己看起来也是处变不惊.扫过他的眼睛发现他的眼里平静无波,天生的美目在这张脸上更显得夺目。可是没人能在先看到脸上的伤疤后还能平静地去直视他的眼睛。以前在电视里、新闻里、宣传图册里比这更丑陋更难看的也不是没见过,不过不是近在眼前而已。
看到桌上的行军布阵图。看来这个白君玉的确不一般。对这个我只有理论而没有实践,现在他来了我反倒轻松了。其实只要是达到帮他登上皇位的目的就可以了,我就可以离开了,只是此时此刻真的能够像当初想的一样义无反顾地离去吗?
“太子殿下,三皇子到了。”营帐外有人报告。
话音刚落,就见营帐被掀开,墨离越进来。后面跟着柳亦君。其实柳亦君的身份早在我意料之中,许多事情没有挑明讲就代表我不是太在意,现在他和墨离越一同出现在这里,我想也是墨离殇的意思吧。
“大哥,粮草马上就到,我先行一步。现在形势如何?”
“我们正在研究,一起坐下吧。”
墨离殇又把各位介绍了一遍。
如果不是我带着面具,此刻我的脸一定是煞白煞白的。那内心里隐隐的不安,那刻意被我忽略刻意不去想的事情终究是出现了,就算我与殇两情相悦到生死相许的程度,就算他能为我放弃权利我为他抛开一切,可是还有他的弟弟夹在我们中间,我的王妃是他的亲弟弟,而我现在与他的哥哥纠缠不清,乱了全乱了。
我努力集中精力,恢复往常的理智,现在是在工作,不管这两个男人是谁。
朝廷那边果然又在催促早日出兵。
我清清嗓子,压低声音说:“现在还不是时候,再等等。现在我军粮草充足。东陆国内大部分的土质不适合粮食生长,主要依靠从其他国家购买,现在原天国内有水荒,粮食势必被朝廷用于救灾,所以粮价不但上涨而且不易购买。其他国家的粮食产量总是比不过墨离和原天,因此不用太长时间东陆必会粮食短缺,前线供应不及时,兵困马乏时正是我们出兵的最佳时机。我们可以以最小的损失换来最大的战果。”我来之初一直在让天问收购粮食,以免让不良商人高价卖到东陆去,但让他注意不要引起别人注意,悄悄地行动。
众人对我的意见没有异议,然后按照白君玉的布阵开始操练兵士。
现在每日就是看他们练练兵,然后将我所掌握的情报和墨离殇的情报拿出来讨论一下,制定新的计划或修改原有的方案。
墨离越的出现让我内心深感不安,他们兄弟谁也没有提及他的新婚妻子,还真是有默契。或许不该因他对我的态度而感到气愤或诸如此类的情绪,在这件事上谁又能说谁对谁错,为了国家利益牺牲个人幸福,本身他也无柰,好在这个约束很快就解除了。看他这几天在讨论战事时的认真劲儿,其实如果不是为了自己的哥哥和母亲,给他一个机会,他也能自己闯出一片天地吧。
云风,云风,如果你在多好,我就不会与不该有交集的人纠缠不休了。一个人在这星空下吹着曲子,一遍又一遍,吹到自己都麻木了,到了后来成了一种不自觉的机械化的动作。终于神游的意识归位。不知何时身后出现了四个人,听众不知听了多长时间了,也没有打断我。
从那天起我一直在刻意地回避墨离殇,时刻提醒自己这里是战场。
我们五人围坐在火堆旁烤着肉。我说许久没吃烧烤了,好奇者追问什么是烧烤。我大体一说,居然众人都想试一试。当然没有现成的烤肉用的炉子,只好将就着将腌制好的肉串上竹签在火堆上烤。为了这次烧烤特意出了营区,毕竟在军营里不好做这种事。
一边烤肉一边介绍真正的烧烤是怎样的。
“静言,你总有些奇奇怪怪的想法。”柳亦君边吃边说。
“静言总是与众不同的。”殇说
“静言是我见过的最奇怪的人。”越说
“怎么奇怪?”柳亦君问。
“明明年龄不大,偏偏有时想法成熟得我以为他有七老八十。有时眼里精光闪过像利剑刺人眼,有时是寂寞,有时是慧黠。总之你的眼睛很吸引人。”
“你想说静言的眼睛漂亮就直说。”殇也会开玩笑
“不只是漂亮。要是生在女子身上不知有多吸引人,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这样的眼睛。”
“没喝酒就胡说,你怎么能见过。”殇打断他的话,把酒坛子放他眼前。
“你怎么总是戴着面具?”墨离越问我
“我没有你漂亮,”
“你真的觉得我漂亮吗?”眨眨眼问我,像是看好戏的样子。真不知是纯还是坏心眼。
“是啊。”
“你比我小吧,我认你作弟弟,好不好?你就有个漂亮哥哥了。”一把搂着我的肩,
“越,别胡闹。让人看见成何体统,大男人搂搂抱抱。”
他立刻放开我,我不着痕迹地往柳亦君那里移。
有酒有肉,忽然想到一计,可能比自己主动出击更好。
“你们觉得这个怎么样?好吃的话可以让兵士们都试试。”
“你想让兵营里天天酒肉,亏你想得出。”我发现墨离越真是心直口快。
“我想东陆的粮食应该维持不了多久了,以前粮食充足的时候,他们想动时咱们不回应,现在眼看士兵们士气将尽,粮食也开始短缺,敌人肯定想速战速决。不如我们就用这个办法引他们尽快出击。比原来的计划要好。商人取其利,我们应该取两者中利最大者。”不忘将商人的本性暴露出来。
按照我的想法,自此开始军营里天天喝酒吃肉,连续半月有余。然后叫人传出去说墨离国太子认为东陆缺衣少粮不足为俱,现在平安无事。另外不忘宣传一下太子大人从未带过兵。我想这种种传闻很快就会通过间细传到东陆国的耳朵里。
果然,在某天深夜趁墨离国士兵酒足肉饱睡下之后东陆来袭营。然后被早就埋伏好的墨离军全数歼灭。后面的救授部队也打了个落花流水。主意虽是我出的,但伏兵却是白君玉和殇布置的。我只提供参考意见。而他们则将我参考意见发挥到极致。其实墨离殇和白君玉联手就足以。
当天大获全胜的军营里欢庆一战胜利。除了殇出去跟官兵喝酒之外,我们几个躲在营帐里,好酒好菜地招待自己。
墨离越的话最多,他跟墨离殇的性格真不一样,以前对他有些反感,现在看看他不是有意为之而是天性使然,不假思索话就出口。真不知道他怎么能在宫廷中生活这么久还保持这种本性,看来他的母亲与哥哥将他保护得很好,这也是将他远嫁他国的一个原因吧,如果与一个痴傻之人结婚那么也不会欺负他,而他的哥哥还可以得到帮助。想到这个,心头一阵黯然。借口上厕所出了营帐。
“有什么烦心事?”墨离越靠近我。
“没有。”
“你虽然会掩饰情绪,但眼中刚刚没了光彩,虽是一闪而过但还是被我看到了。”他用低低声音在我耳边说,
“怎么会?你这么注意我干什么?”
“我只是不由自主地想注意你。因为你比我强太多,如果我也有你的本事,我就可以帮大哥更多,而不是从小就躲在大哥的身后让他保护我。”
“你太容易信任别人了。你又不了解我,怎么可以对我这外人说这么多?”
“我虽猜不透你的心思,但我知道你是来帮大哥的。你虽然外表冷漠,总想拒人于千里之外,但我觉得你不是冷漠的人,从你关心兵士的用水和饮食这种小事就可以看出你不是像表面看来那样的。”
“看来太子跟你说的事情不少啊。”
“他是我大哥啊。
“我没有多余的心情来关心别人,我只是在做我承诺的事情。你用不着总是用充满感激的眼神看我。”
“我那是崇拜。”
“其实你也帮了你大哥不少啊,不用把自己看得那么没用。”
“其实以前在我眼里只有大哥是最棒的,现在看到你和白君玉都那么优秀,真是天外有天。”
“所以,你可以出去历练一下。”
“以后再说吧,如果有可能。”
“会有机会的。”我会把我们的束缚解除的。
“你那天吹的那支曲子,为什么神情那么忧伤?”
“你不知道什么是隐私吗?”没好气地回他一句。本想出来静静,他却唠叨个没完。
“你不要生气。我只是想跟你说说话。白大哥这个人不容易接近,哥哥有什么事从来不跟我商量,我也就是偶尔能听听你们谈论正事。其实我很想找人说说话。对不起,今天喝多了点话更多了。”
听他这样说,我倒不好意思起来。
“没什么。其实我这人也不是那么好接近的,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每个人都不是看起来那么简单。”
“因为你眼中偶尔流露出的寂寞的神情我觉得和我很像,所以才想亲近你。我性子就这样,有什么说什么,所以大哥总说我长不大。其实我是不喜欢权利争夺的,但没办法,谁让我生在帝王家。”
“别说这些了,心情怪沉重的,难得放松。给你吹一曲。”
我吹了首“爱江山更爱美人”。
“有恣意洒脱的味道。”
“对啊,要的就是这种感觉。”嘴角上扬。
“静言,其实你这时候更好。这种样子更合你的年龄,你在研究问题时的深思熟虑和待人时的世故及冷漠都不适合你。”
没有适合不适合,人要生存就得有多面性,不然总是一个样子多无趣。可是我不能跟你说这样的话,不知能不能信任你,也许不久以后我们就是没有任何关系的两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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