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一动作,精力充沛得竟让我狂喜不已。这具破败的身子总算能随心所欲地灵活运用了。
这一个月来,我便把府内所有的事务都推给了紫沫,她倒真是个管家的好手,繁杂的王府事务在她手里竟象雨扫烟雾般处理的干净利落。倒让我不由得惭愧起来,我管家的那一个月,据容妈说,光我跑出去的银子就足有七八千两之多。我一听,面上一红,那还不是为那个鬼心的王爷善后用了?花在我身上的又有几两?无非就是我贪嘴多吃了一些而已。
刚喝完禾欣端来的一大碗参汤,我心里便腾地冒出了一簇火,看来这补品也不能当饭吃啊!不过,可千万不要流鼻血!
“禾欣,我们今天就到南院转转吧!”我望着忙碌的禾欣漫不经心地说。
“啊,小姐,那怎么行?王爷交待了,哪儿都不让你去。你就老老实实地呆在听雨楼里养身子吧!”禾欣瞪着我,脱口而出。
我脸一沉,禾欣立马苍白了脸。
这一段时间,不管是谁只要在我面前提到‘王爷’两个字,我便条件反射般地铁青了脸,浑身的关节握得嘎吧响!相信吃人的心都有了!所以,身边所有的人一看到我的模样,便顿时噤了声,再不敢在我面前提那两个字。在不得不称谓某人的时候,便含糊地称为‘他’或者‘那个人’什么的。这一个月他非常有自知之明地未出现在我面前,相信只要他一旦出现,他身上肯定还会少块肉!听禾欣唠叨过,说王爷肩头不知怎么的竟生生地留下两排深深的牙印,那块肉差点要被咬掉了,流了一肩的血……
“王妃,对不起,我……我……”禾欣嚅嚅地站在我面前说不下去了。
“给我准备一套利索点的衣服,我今天特别想揍人!”我铁着脸狠狠地说。
禾欣身子一抖,赶紧跑开去找衣服。
我坐在湘妃椅上,牙齿咬是嘎嘣响,“逃得了一时,你还能逃得了一世?妈的,不掐死你,我就不是海珠子!”我两手握拳狠狠地击在了面前的小桌上,小桌竟应声而碎,我满意地看着自己凌利的手掌,嘿嘿地干笑着。
而托着衣衫刚进门的禾欣看到这一切,则目瞪口呆地站在那里瑟瑟发抖,不知所措。
湛王府的南院,占了整个湛王府三分之一的面积,里面住的都是一些追随王爷的奇人异士和府里的武师侍卫等。听说有一位易老头,擅刀剑的铸造,手法精准,技艺精湛。还是江湖上久负盛名的三大铸剑师之一,其锻造的刀剑利器无不成为世人争相收藏的至宝!只是不知为何却要屈身在这湛王府里,做了一名默默无名的铸造师!真是没天良,误人一生啊!
当我进得南院,正悠哉游哉地在院子里四处闲逛,望着早已不知所措呆掉的小侍卫,我心竟嘿嘿偷笑一声。难不成这湛王府的南院竟没有任何女人来过?转头看了眼禾欣,小丫头竟然红了脸,低着头,绞着衣襟,局促不安地跟在我身后。睨了眼还在呆掉的小侍卫,心顿时一阵轻松,禾欣也到了该嫁人的年龄了吧!
走得深了,才听到高树林立,班驳的阳光笼罩下的密林深处传来一阵阵的喝彩声。待转了一个弯,眼前顿时一阔,面前竟是一个小小的练武场。
赤着膊子,提着刀剑的众人正在热火朝天地对练着,那充满磅礴气势的练武场竟充斥着一股千军万马般的凌利!
我顿时眯起了双眼,心思却不由转开了,“怨不得那个清冷的女子会逃不远,就凭这些个不斥于军队一般训练有素的侍卫,相信就算是逃到天涯海角恐怕也会被抓回来!除非他自己心甘情愿的放手,只是这一切可能吗?自小便刻入骨髓的女子,怎能说放手便能放手的!”
“唉,我说易老伯,我那把剑你到底什么时候给我铸造呀!一见到你我心里就痒痒的不行!”耳边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我心顿时轻笑起来,嘴角挂着一丝的诡异,轻轻转身朝着那声音的方向而去。
密林边,一个一身灰衣,鹤发童颜、精神矍烁的老人正在望着猴急的王魁呵呵笑着,那眼神柔和慈祥,荡着一股清流般的舒畅。
“傻小子,你还要铸剑呀?都为你铸了三把了,你小子心软守不住,倒巴巴地又来求我了。”爽朗厚实的声音,让人有一种仰慕高山海阔般的崇敬,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便让我的心顿生敬意。
“易老伯,反正一只羊是牵,两只羊也是放,你就稍稍的动动手指头,我便心满意足了。你看,你总不能让我拿着这把破剑在王爷面前晃荡吧!这多丢人?传了出去,王爷的脸上也无光啊!”王魁有些无赖地说。
“浑小子,少拿王爷来糊弄我!王爷的眼可精着呢!瞧不出你那点小伎俩?我劝你还是多用心琢磨琢磨自己的功夫吧!到时就是捏起一片草根,你也照样能杀敌。”老人慈祥中透着严厉,望着王魁就象望着自己的孙子般亲切随意。
“唉,你老就不能可怜可怜我?兄弟们不敢来烦你,就合起伙来抢我的家伙!我有什么办法?总不能跟他们拼命吧!都是一个锅里吃饭,一个床上睡觉的兄弟呢!”王魁可怜巴巴地说。
哈,人高马大的王魁扮猪吃老虎的样子,顿时引得老人不由哈哈一阵开怀大笑,“臭小子,行了,我记下了。过段时间有空了便专门为你小子再铸一把,不过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只此一回,下不为例!若你连自己的兵器都守不住的话,你小子还有什么颜面在王爷面前晃荡!”
“那是,那是,你老教训的是!王魁永记在心,至死不忘……”王魁皮笑肉不笑的说。
“咦,你小子何时变得这般滑溜了?还不快去练武?与其在我这里浪费时间,倒不如多跟兄弟们切磋切磋武艺,那也能让你小子长进不少!”老人又严厉地说。
“你老别别别训了,我走还不行吗?闪了,闪了,闪了……”王魁嘴说着,眼里还不忘恋恋不舍地瞟着老人身边放着的坚兵利器,不由馋得吞咽了一口口水。
我看着他馋猫般的样子,不由露齿轻松一笑,这一个多月压抑的苦闷顿时消散于无形。
“啊,王妃,你怎会在这里?”待转过了头,王魁顿时吓了一跳,瞪着两只大眼珠子看怪物一般地看着我。
我眯着双眼,非常促狭地看着他,那意思不言而喻。
他面上一红,接着非常厚脸皮地说:“易老伯锻造的兵器可是千金难求的绝世珍宝,我心钦慕之!”
我意味地嘿嘿一笑,待走过他身边时,我用只有我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在他耳边轻声道:“知道城墙拐角有多厚吗?我现在才知道远及不上某人的脸皮厚呢!”接着我得意地呵呵一笑,向着易老伯走去。相信王魁的脸定是精彩异常!
走到老人身边,我认真地向他一揖,“舒曼见过易老伯。”
他呵呵一笑,“原来是湛王妃呀!不知湛王妃找老朽何事?”他爽朗地看着我笑,眼神并没有因为我的身份而有所不同,依然象对王魁那般的慈祥温和随意。在他的眼里,不管我们身份如何,都是风华正茂的青涩少年呢!
我心顿时一暖,也放松了身子,呵呵一笑,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恭敬地递到他面前,“我想麻烦易老伯看看能不能为我锻造这些小玩艺?”
他呵呵地接过我递过的草纸,随意地看着,越看脸色也变得越认真严肃。最后竟皱着眉头仔细地研究起来。我明了地站在一旁,并不打扰他,相信我纸上画的东西足以引起老人的兴趣,锻造了一辈子刀剑的老人怎会不对精巧别致,根本不曾在这个世上出现的尘兵利器感兴趣呢?
许久,他抬起饱受风霜的脸,眼里闪着兴奋,喃喃地看着我说,“这些都是湛王妃画的吗?真是绝妙之极!老朽此生锻造无数,却从不曾看到这么精小巧妙的利器!”
我面上一笑,“易老伯是否能够把它们锻造出来?”
“我试试看吧!若王妃不急,老朽我想仔细地研究研究。这小东西真是绝妙啊!”他望着我,眼里闪着神彩。
我轻轻点点着,“那就有劳易老伯了。”
他呵呵一笑,便又陷入了那精妙的设计当中去了。王魁伸长了脖子看着易老伯手上拿着设计图,我促狭地看着他好奇的样子,心里流过从未有过的舒畅。
仿佛知道我在促狭他,他脸一顿,望了我一眼,“那么细小的东西能有何大用处?”
我呵呵一笑,不作回答。“对你们这些大男人来说,当然没用了。可这是我这个小女子二十多年的保命工具,若是易老伯能为我做出来,以后既是上天入地,那个无赖王爷再也别想留住我……”
心念一动,有意无意地从王魁的身边擦过,一个小巧精致的桃红色香囊便落入手中。我一看便笑了,这肯定是哪一位心灵手巧的千金小姐送给王魁的吧!望着上面精美的绣工和栩栩如生的双飞燕,我心快乐得不行。恶作剧般地望了一眼王魁,把手里的香囊一扬,我看到王魁的脸立时变了,急忙向我掠来,“王妃,你……你……你……”
我得意的哈哈一笑,轻扬着手中桃红色耀眼的香囊向着练武场的方向跑开了。
“王妃,不要……”王魁杀猪般干嚎了一声,急速在后面追上来。
易老伯抬起深究的头,待看到这一切,不由得开心地哈哈笑起来,“真是个孩子!”
听到动静的众人,不约而同地停下手中的动作,望着幽深高耸的参天大树间追逐着一对男女,目瞪口呆地愣在了当场。
只见那参天的古树间奔跑的一个似仙子般飘灵的女子,一身淡雅紧身利索的短衣,手里高扬着一个粉红色的物件得意洋洋地望着后面满脸赤红的王魁,呵呵快活地笑着,那飘逸灵活的身形顿时让众人眼前一亮。
众人仿若受到魔法吸引一般,不由自主地向那对欢闹的男女走去。待离得近了,才看到那飘逸的女子竟是他们的湛王妃!不过,眼前的女子没有了以前的高贵冷漠,一张光滑细腻赛雪的肌肤上荡着轻扬快活的笑容,一双顽皮狡黠的眼睛似活泉般闪着耀眼的光彩,不由自主地吸引着众人诧异的目光。
我边跑边回头望着后面正气急败坏的王魁,心念一动,待看到慢慢围上来的众人,便绕过高耸的古树,一下子冲到众人中间……不一会,两手竟抓着满满的物件,得意地高扬着,欢快地向前跑去。
“啊,我的玉佩……”
“啊,那是我的宝刀……王妃,快还我。”
“不好,还有我的银子,王妃,那可是我一月的奉薪啊!”
“啊,王妃,不要,那可是我的私人信件呀!”
“啊,王妃,那可是我家的传家宝,你快快还我,要不我老娘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啊,王妃,那是我送给媳妇的玉簪……”
顿时刚才还幽深的小密林里突得传来一阵鬼哭狼嚎般的叫闹声,接着,便看到一个飘逸的女子身后扑愣愣地跟着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
当湛王爷云烁出现在练武场的时候,映入眼帘地便是这空前绝后的一幕。身后的火狐看到这场面,脸紧张地不由一抽搐,不由自主地捂紧了自己的胸前,那里面可有送给老娘的玉镯!
云烁那紧压了一个月的胸怀,便在这一刻彻底地放松了。轻轻地闭上眼睛,深深地压抑着那急欲跳出胸膛备受煎熬的心!什么时候,那个淡然飘逸的女子竟深深地刻在了心底,早已掩没了那一抹傲然高贵的影子。
“啊,王爷,你可来了,王妃她……那可是我的传家宝啊!”
“王爷,你可要为我们作主呀!我的银子不能白白地就这么没了!要不我这月定是要喝西北风啊!”
“王爷,你就不能管一管,我们就要快被榨干了!”
“王爷,麻烦你一定要让王妃把信件还给我,要不我没脸活了!”
“王爷,我媳妇都缠了我两个月了,我好不容易买的玉簪!要不我这月就别想回家了!”
身边平时凶神恶煞般的手下现在竟象怨妇一般地在他面前哭诉,他心不由得为她一傲,睁开双眼,眸中少有的光华在流淌,嘴角一抹邪笑,望着已汗流浃背的众人,促狭地说:“瞧瞧你们哪还像个爷们!有本事自己去把东西拿回来,瞧你们现在的熊样,竟给我丢脸!”
话一落地,众人的脸顿时一垮,最后一丝的希望顿时破灭,望着远处还在洋洋自得的女子,顿时钢牙一咬,“豁出去了,兄弟们,上!”
于是一群爷们顿时扬起了一片尘土飞扬,湛王爷云烁望着远处那个精灵般的女子,心竟柔到了极处……仿佛听得她怪叫一声,急急又轻展身形跑开了。
湛王爷上扬的唇角,弧度弯得越来越高了,立在一边看着的火狐顿时摸不着头脑,“王妃闯祸了,王爷怎还如此快乐!他不为王妃担忧吗?那群兄弟要是有个没轻没重的……”
我一看气势汹汹地众人,顿时怪叫一声,急忙转身往小密林跑去,借着地势,兴许我还有丝胜算。
密林深处,不时传来一阵大呼小叫的声音,“王妃,你要把我的胳膊扭断了,轻点轻点……”
“王妃,你可真够狠的,竟然踢我……”
“王妃,你不要命了?你只要把东西还给我即可,我不会伤害……啊……”
“快,逮住她,你们这些个孬种,连个娘们都抓不住……”
“啊,王妃,我这是头可不是萝筐……”
“啊,王妃,你下手不能轻点……”
湛王爷云烁闭着眼睛非常惬意地站在那里,脸上荡着明了般的浅笑,心里却是从未有过的欢畅。谜一般简约的女子竟带给他如此的意外惊喜!那顽皮的水眸落在他心里竟掀起了层层涟漪,让他的心从未有过的柔软。
当一群鼻青脸肿的手下异常狼狈、万分沮丧地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他心里顿时笑翻了。不过他也是异常的惊讶,这可是跟了自己多年早已训练有素的队伍,何时竟在一个女子手下如此狼狈了?片刻的疑惑,顿时就释然了,她毕竟是自己的王妃,兄弟们宁可苦着自己也不会真对她下手的,要不然,还能让她玩这么久?
“好了,下去让厨房好好地炒上几个菜,好好地痛饮一番吧!今天,也是苦了你们了!”某王爷轻描淡写、充满意味的一句话,顿时让面前的一群人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我们可没怎么让着王妃,她确实刁钻蛮横得很!跟王爷你一样滑得似泥鳅一般,真是头痛!以后遇见了还是尽量绕着走吧!”众人虽面上呵呵笑着,但心里的蛔虫却早转了几圈子。
而火狐更是心惊肉跳地决定,今后见到女人都要绕道走!
目光如梭透过众人,湛王爷云烁便看到缓缓从密林深处走出的那一抹让他心颤的影子。有些懊恼地噘着嘴,晶莹剔透的眼眸中闪着不甘!他心轻笑,随对着众人轻一挥手,众人顿时如释众负般散开了……
他心疼地望着她,抬起脚轻轻向前走去,心儿却早已急不可耐地飞到她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