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真是个猪屁股,居然傻傻地相信了朱瞻基的那套鬼话,现在还得提心吊胆地走回家。
“他现在每天都闭门不出,绝对不可能被你遇见的,安心回家吧!”曾雨童双手上提再下压,自我安慰道,“深呼吸。”她的话语里有侥幸,更多的是失望。
失望?!
是的!尽管知道见了面后会更加纠缠不清,会更加痛苦,却仍然打从心底里渴望着与朱高熙相见。
这段情殇,她已隐忍了太久……
不知忽然想到了什么,像是下了决心,曾雨童顿时牙关紧咬、目光如炬,向市集疾驰而去……
冀王府,后门……
“小老儿来送菜!”一老汉推着一车菜,对把守后门的守卫禀告。
“乔老头呢?早上他不是还送菜来了吗?”守卫不解地说。
“说来也奇怪,乔老头忽然病得起不来,所以才特意嘱咐小老儿把菜送来。”老头幽幽地解释着。
“哦,这样啊!”守卫点头道。“快点进去吧!厨娘都等不及了!”
“是!是!是!”老头压低草帽,推车进门。
守卫没有看到,此刻老头的眼中正有无数道精光暗放光芒……
“厨娘,菜送到喽!”走至厨房,老头叫嚷道。
很快,一个体态有些臃肿的中年妇女从厨房走了出来,神情略显焦急。一见到老头,便大发抱怨:“今晚怎么迟了这么多?要不是王爷现在无心理会这些,搞不好我们都会被扫地出门!唉,可怜的王爷,自从曾小姐离开后,每天都把自己关在屋里喝闷酒,两年了,好好的一个年轻有为的王爷,现在竟然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让我们看着怎么能不心疼呢?你不知道,我们可都是看着王爷长大的……”就在厨娘擦眼泪的时候,忽然发现不对,厉声问道,“你是谁?乔老头怎么没来?”
“乔老头忽然突生疾病,来不了了,今晚小老儿代他送菜。你放心吧,菜都是在他家园子里刚摘的,新鲜得很!”老头又压低了帽檐,遮住了自己不自然的神情。
“嗯,那就好!”
“那个……请问茅厕在哪里?小老儿急着送菜,一直没顾得上解决内急问题,现在……”老头捂着肚子傻笑。
“你这个老头!茅厕就在那儿!”
“谢谢!”听到回话,老头瞬间脚底抹油,奔向茅厕。
然,他并没有进去,反而左顾右盼,警惕地溜到了朱高熙的屋前站定,捅破窗户纸,窥探着房内的动静……
因为朱高熙不喜欢被人打扰,所以他的院子一向不许其他人没事前来,尤其以现在的情况,他的院子应该无人敢来吧?所以相对来说,只要不发出大声响,在这里是不会被人发现的。
虽然是白天,屋子里的光线很暗,看得不太真切。但是整个房间所散发出颓废气息和浓重的酒味不断地刺激着他的每一根神经!几经寻找,他终于在墙角发现一个胡子拉碴、面容沧桑的男子,手握酒瓶,半躺在地,嘴里似乎还在呢喃着什么。
“雨儿,为什么你还不回来?你好狠的心啊!我恨你!”
看到此情此景,门外的老头泪流不止!
“对不起,忘了我吧……”在心里忍痛念出这句话,转身离开。
出了冀王府,送菜老头跪倚着墙,卸下伪装,一张女子的脸庞渐渐清晰……
这女子不是曾雨童是谁?
刚刚她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偷偷地见上朱高熙一面,所以便去了一直负责给冀王府送菜的乔老头那里,也就有了她乔装老头送菜的这一出。
虽然早就做好了伤心的准备,但是现在的心痛,真的很难承受!
“一个小姑娘可不应该这样伤心地流泪啊!”一只拿着手帕的大手出现在曾雨童面前。
曾雨童抬起头,手足无措地看着这个突然冒出的老头,愣愣地接过手帕:“谢谢!”
“发生了什么伤心事吗?”老头很亲切地抚着曾雨童的头。
曾雨童张了张嘴,又无奈地摇摇头。
“走吧!”
“走?”他们才刚刚见面,说的话加起来还不到五句,怎么就这么熟识地说走?!
是不是这老头认错人了?还是说……他是人贩子?穿得人模人样,实际是想靠着这副伪装,把像自己这种需要安慰的女人诱拐到妓院之类的地方?
思及此,曾雨童不觉拉开了与他的距离,心里计划着溜之大吉……
见状,老头笑道:“你看我像坏人吗?”
“不像!”曾雨童老实地回答,在心里补充道,“坏人都是这么问的!”
“老夫见你一个小姑娘家家,一个人哭成这样,很可怜,所以希望可以帮你振作精神,没人其他的意思!”
闻言,曾雨童重新打量起这个老头。看他大概50多岁的样子,衣着富贵,言行举止亲切中又显露出让人敬畏,甚至有些紧张的高贵与威严!
这样的人不可能是坏人!曾雨童做出了这样的结论。
等等!她没事怕个什么劲儿啊!她可是身怀绝世武功、头脑聪明绝顶的全才千金小姐!
想到这里,曾雨童不由为自己之前的害怕感到好笑。
“在笑什么?”
“没什么啦!”还真是个容易被转移注意力的家伙,明明眼中还噙着泪,脸上却笑得跟花儿似的。
“那我们可以走了吗?”老头和蔼地笑笑。
“去哪里?”
“去一个可以舒服地听你谈心事的地方!”
须臾,老头停下脚步:“这里怎么样?”
“呵呵,很好!可是……我们去别的地方好不好?”曾雨童边说着,边向后挪着身子。
“既然好,为什么还要离开?”
“因为……因为有更好的地方!”因为这里是绝尘轩!她简直不敢想象里面的人要是看到自己出现在这里会是个什么场景!
“还会有更好的地方?”老头有点不相信。
“嗯!大叔你去买些吃的拿出来好不好?我们去更好的地方吃!”
“呵呵,好吧!”
山野老地……
“就是这里了!”
“这就是你说的‘更好的地方’?”老头有些错愕。
“对啊!这里山清水秀、景色宜人,难道不比绝尘轩更适合谈心事吗?”这里就是她与冷亦寒等人常来的那片山野,曾雨童送给他一个很不雅的名字。“山野老地”。
“那我们就边吃边聊吧!”
“好啊!我都饿死了!”说着,曾雨童一屁股坐到地上,开战。
“老夫黄永。小姑娘,你叫什么?为什么一个人在冀王府外哭得那么伤心?”
曾雨童放下鸡腿,神情一黯:“我叫尹念熙。冀王府里有着我深爱的男子,因为一些原因,我们不能在一起,看见他如此颓废人生,我很难过……”也许找个人说出来,心里会舒服些。
“念熙?深爱的男子?”黄永自语道,听起来有种怪怪的味道。须臾,又听黄永开口道,“熙儿啊,既然这么舍不得,为什么不再努力看看呢?”
曾雨童摇头:“就算再努力也改变了什么!”她承认现在的朱高熙早已无心朝政,也许她回去后,真的可以得到她要的唯一。可是朱棣会这么容易就放弃这个他最器重的儿子吗?算算时间,朱棣驾崩的时间就在今年,也就是说,朱高熙会在历史中消失的原因即将浮出水面,她希望自己可以置身事外,这样才能在必要时保住她最爱的男子!
“是吗?”黄永若有所思地说,“你知道当今圣上是如何取得天下的吗?”
“当然!这个全天下应该没有不知道的人吧?”这老头怎么突然说这个?
“那你觉得他是个怎么样的人?”黄永认真的神情怔住了曾雨童。
“皇上哪是我能评论的?我还不想掉脑袋!你到底是谁?”曾雨童警惕地盯着黄永,拿起鸡腿横挡在胸前。
黄永见此开怀大笑:“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你怕什么?我年轻的时候一直希望自己能走上仕途之路,可惜……未能如愿考取功名,可是这仕途之心一直未泯,说着说着就不自觉地谈了起来。”
丢给黄永一记卫生眼,曾雨童闷闷地说:“他这个人我又不认识,怎么样我怎么可能知道?不过……他是个好皇帝!”
“你觉得他是个好皇帝?”黄永夹起一大块五花肉吞进嘴里,悻悻地说。
“嗯!他立有不世之功,创造了明初盛世,但他好大喜功,多疑好杀,手上沾满了鲜血。总体来说是功大于过。不得不说,他比建文帝更适合一统天下!”
“想不到你这个小丫头会说出这么直白的话!我们干了这杯!”黄永听得曾雨童这番话语,心情更是大好,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水下肚,曾雨童追问道:“大叔,我觉得你很奇怪!黄永不是你的真实姓名吧?”
“何以见得?”黄永平静地说。
“感觉啊!你不说就算了!我没有逼人家说秘密的习惯!”
“哈哈!你这个小丫头我喜欢!”黄永说着,又是一口酒下肚,“时间也不早了,老夫就此告辞!”
“啊?”曾雨童显然没有反应过来。
“我们很快就会再见的!”临时时,黄永留下了这句话。
曾雨童一头雾水地思考着他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良久良久,未得出结论。
他们很快会再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