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颜无双醒来,已经是第二日的午后了,秋日明媚的阳光微微恍惚了她清冷的眼。不出所料,莫离依然一如既往的守在她身边,只是眼角眉梢再没了令人沉溺的柔情宠溺,或许他上一刻还在握着颜无双的手满脸心疼,可是面对清醒的颜无双,他就只是那个冷漠无情的暗卫莫离,他不会让自己的感情为自己心爱的女子造成不必要的困扰。
“我,是个没有心的人。”颜无双的声音有些淡,多日的昏迷不醒水米未进,身体确实有些太过虚弱了。
“但我会试着,去爱上你。我会学着去在乎你,也会学着把你当做世界上唯一的风景,我会把一颗空荡的心都留出来让你住,可是,也许穷尽我一生的时间,都无法回应你等同的情感。”颜无双并没有看莫离,她的眼神穿过一片温暖的阳光,投向看不见的,未来的方向。
“我能给你的,也许就只是一些浅薄的关心,还有你独自经营的,两个人的天荒地老,莫离,陪在你身边的,如果只是这样的我,你,可还愿意?”这不是报答,只是因为这个男人值得,所以颜无双愿意再去,试一次,无论是她自己,还是她的父亲或是她的大哥都不会允许她孤独终老,她需要一个男人陪伴着走完人生的历程,而莫离,是她认定了的人。
莫离美丽的脸上是难以掩饰的震惊,手中瓷碗里的药汁洒了一地,幸福来得如此的突然,他竟有些措手不及。他深爱,却从未想过要从颜无双那里得到回应,也未曾奢望这个令人心疼的女子会为他做些什么,他只是想守着她,守着他一个人的天长地久。
也许正如他是独孤傲的儿子一般,他的骨子里绝不是一个弱势的人,哪怕曾经一度挣扎在低贱的人生里,他也依旧是高傲而凛然的,所以在好几年前,他就把自己彻底的隐在暗影里不愿出现,虽然他无所畏惧,但始终不愿自己的锋芒刺伤别人的。
然而面对颜无双,那些性格里恶劣的邪肆张狂却泯灭得点滴不剩,连靠近,都显得有些忐忑慌张,甚至只有在她没有意识的时候,才敢以一个男人的姿态把她拥入怀中,他始终有些担心的,怕那样的自己会吓到她。
莫离坐在床边,半拥着虚弱的颜无双的肩,是他从未有过的亲密:“无双,我只是,想对你好而已。我不需要你勉强自己为我做什么,我爱的,本就是这样的你,所以不会觉得委屈,也不会觉得难过,更不会有所不甘,这,都是我心甘情愿的。即使有一天,你遇见了真正让你心动的男子,我也不会怪你的。”莫离的表情太过温柔专注,竟险些迷了颜无双的眼,她轻闭了眼,唇角带笑,颜无双在心底轻叹,日日对着这样一张脸,即使不爱,总还是要被迷惑的。
没有了死死笼罩在头顶的悲伤和不安,忘忧谷的桃花让颜无双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十里桃花,灼灼其华。莫离牵着颜无双的手安静的走在一片惹眼的桃林里,心里是前所未有的宁静祥和,没有了对人生的茫然无措,也没有了面对选择的仓皇难安,这是他贪恋一生的幸福,这,是他爱上的女子!
他们没有在忘忧谷待得太久,虽还有些虚弱,但两日之后的二人已出现在望川崖之外了。只是颜无双的心中终还是留着疑惑的,她不知道莫离和那个叫独孤傲的男人到底有什么关系,竟能让他亲自送两人出谷,她总觉得那个男人看她的目光有些太过深邃而凌厉了,莫离不说,她也就没问,好奇只在心中一闪便不见了踪迹,她习惯了包容,更愿意为别人留下足够的私人空间。
至此,这一场奇怪的闹剧终于算是告了一个段落,几个或伤心或懊恼的男人也终于放下了一颗心。不过那武林大会,颜无双是不用指望了,就是现在赶过去,能见到的,也只能是人去楼空了。满心期待的出门,却落了个谈不上圆满的结局,确实是有些让人开心不起来的。
正如颜无双所说的那样,她试着让莫离融入她的生活,不是一个暗卫,而是一个为她遮风挡雨的男人,这似乎并不难,她本就已经认同了莫离的深情,只是要让她再去接纳一个男子,所要做的努力,还有许多。
他们一起去中州的云锦山看落叶红枫,去双子湖划船采莲,去极东之地看海,像所有恋爱中的男女一样,他们看起来幸福而甜蜜,只是颜无双终归欺骗不了自己,她对莫离的感情更像是亲人之间全心全意的信任,朋友之间毫无顾忌的依赖。
有时候颜无双也会觉得愧疚,莫离是那样优秀的男子,而她却不能把爱恋给他,只是把他当做一个爱自己疼自己的男人,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男人,对他,真的很不公平。可是,即便这样,她也是不愿放手的,如此世间难寻的痴情男子,错过了,她还能上哪里去找?
越是相处,颜无双越是觉得莫离与众不同,没有刻意的表现,那些镌刻在骨子里的属于上位者的强势和尊贵却在颜无双的眼里彰显无疑,她的脑子里有时候甚至会有奇怪的臆想,莫离他,该不会是哪个手握权柄的皇族子弟冒充的吧?!这也越加坚定了颜无双心中龙潜在渊的想法,或许只是因为他对很多东西没有野心和欲望,才会到今日还默默无名,因为不在乎,所以连争取也懒得去做。
收到颜无殇密信的时候,时间已经停在了秋天的尾巴上,这是一封催归的家信,严令她生日之前必须赶回庄内,这一次惊险的失而复得让颜家的两个男人对唯一的掌上明珠更加珍爱起来,迫切的想把所有珍贵的东西都捧到她的面前。
虽然颜无双并不知道自己生辰几时,芳龄几何,但没关系,这些莫离都知道,她只要听话的任他牵着手,就什么都可以不用她去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