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仰着脸,久久端祥着这座华丽精美的宫殿。我想我的样子肯定很痴呆,恐怕连口水都有可能流出来了。要不然旁边那么大的讥笑声我怎么听不到?直到一柄折扇不偏不齐地打在我的头上,我才从自己的唯美的世界里走出来。转脸看到玉一般的公子,正带着玩味地眼光审视着我,就象我审视这个宫殿一样。我摸着头,花痴般地对他笑了笑,“它很美,我被迷住了。”
“哼,连对个死物你都能这样,你的眼光可真不是一般的……”他没有说下去,那脸上的讥笑已经说明问题。
“你不觉得它是有生命的吗?你不觉得不论从哪个角度去看它都是那么的完美精致吗?”我不以为意地说。
他象看怪物一般地看了看我,可能觉得跟白痴说话很是浪费他的智商,他斜睨了我一眼,转身便朝着宫殿另一边走去。我身边的伙计都用讥笑的眼光看着我。我悲哀地转脸看看香云,香云的白眼早就翻到一边去了。
“对牛弹琴,没有艺术细胞,悲哀。”我扁扁嘴,抬腿跟上还在讥笑我的仆从。
稳下心再看,才知道这宫殿竟是如此的特别。宫门前伸出一个很长的廊,象个小演绎厅般。廊厅的两边摆上了两排宴席,现在宴席上还是空空如也。廊厅的前方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瓜果糕点,当然肯定少不了我们的葡萄酒。刚才我就看到几个富家子弟偷偷地提着坛子在偷酒喝呢!廊厅的一边摆满了案桌,案桌上摆的是笔墨纸砚文房四宝,还有一些丹青颜料。每个案桌旁放着一个茶几,两边放着两把椅子。我看到不少的富家公子都已坐到这边来。有的正在一起议论着。有的闲坐在椅子上饮茶。有的正要案桌上奋笔疾书写着什么。廊厅的另一边好象坐着达官贵族的家眷。不是为卓兰公主选夫婿吗?难道各家的小姐都能参加吗?不会是各家的长辈趁此机会为自己的女儿选夫婿吧?这也不无可能,毕竟卓兰公主只能选一个男人,而这里却聚集了锦绣王朝所有的富贵佳公子。没有比今天更合适相亲的机会了。廊厅再往里是一个巨大的牡丹屏风,把廊厅里的一切都遮挡了去。不过我相信,从里面定能把外面的一切看得清楚。想必那是皇上及其内眷休息的地方吧!要不然怎会有侍卫在外面把守着。
懵懵懂懂地跟着人群后面走,却不知前面的仆从已经分开了。有几个仆从去了廊台前摆放瓜果的地方,有几个去了另一边的家眷区。而我傻傻的东张西望着直往前走。直到我发现身边没有了人才猛然惊醒过来。香云已不知去了何处?不会是独自去找哥哥了吧?我心一惊,变了脸色,正想抬脚去找香云。不料身边却传来一声厉喝:“站住,要到哪里去?还不赶快过来。”
“呃。”抬头看他,才发现,他的身边除了我已没有了别人。而我们的前面便是许多贵公子坐的摆有案桌的区域。
“不行,我要去找香云。”我急急道。
“丢不了,她已随其他仆从去了府里内眷的一边。”他也有些急地道。
“噢,那我去找她。”说完便跋腿就往另一边赶。
“站住,回来,你走了谁给我研墨?”他冷冷地说。显然有些动怒了。
“你不是还有其他的仆从吗?干吗要我研墨?”我愣怔地看着他道。
“不是你还会是谁?你不就是我的仆从吗?少废话,赶快过来。”他冷硬地说。手里的扇子正在另一只手上拍打着,那神情让我感到很危险。他不会又要用扇子拍我吧?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求人话短。我乖乖地跟着他走了进去。找个冷清的位置坐下,我赶忙拿着茶壶为他斟了一杯茶,讨好地举到他面前,“这还差不多。”他冷哼一声说。
我小心地伺侯着,还不忘努力望向对面寻找着香云。
“都说了丢不了,你给我小心地伺侯着。别东张西望。”又是冷硬的话语。不过却没有了冷硬的面容,眼神中却有一丝隐约的笑意,让人感到这才是他该有的气质,温润如玉。
不知他为何要让我跟着他?是觉得我白痴?还是觉得我进苑子另有所图要把我看牢?还是觉得我比别人更有意思一些?不管是什么理由,事实是我被他牢牢地栓在了身边。看着他逐渐温润的面容,我的心稍稍地放了下来。既来之则安之,先应付了他再说,说不定还能遇到哥哥呢!
正这样想着,猛一抬头,却看见对面不远处正缓缓走来一群人。环佩叮咚,锦衣华服,精致的装扮,窈窕的身材。不是大夫人和各位姐姐是谁?惨了,要是被她们认出来我就完蛋了。急忙低下头,缩紧了脖子。眼观鼻,鼻观心,老实巴巴地站在一边默不作声。
“遇到相熟的人了?”身边的人有些意味地说。
“公子说笑了,我一个未见世面的乡下丫头能在这富贵院里遇到什么熟人?要是公子没有别的差遣,我想早点离开这里。毕竟这里不是小人久呆的地方。”三十六计走为上策,找哥哥的事晚上回家等哥哥回来再问吧。毕竟在这里出了事是要掉脑袋的。想到这,我不由惊得一身冷汗。
偷偷抬起头,所幸大夫人和姐姐们都已在对面安坐,并没有发现到我。也是,她们的目光盯紧的可是各家的贵公子,哪还有精力看到我?想到这里,心顿时放下来。
“噢,是这样啊!不过想走可没那么容易。这里可不是自家的院子,想进就进,想出就出。我看你到无半点乡下人的拘束,说,你到这苑子里究竟有什么目的?不单单是好奇想开开眼那么简单吧?”他竟有些威胁的话语。
我一晒,自嘲地说“公子觉得我能有什么目的?在这里,我是能杀人还是能放火?我既托公子的福进了这苑子,便定不会给公子惹麻烦。公子请放心。”我好笑地说。
“哼。”他嘴角一扯,“量你也不敢,知道自己穿着我府的衣衫就要给我本分些。出了事本公子绝不轻饶。”
“公子放心,我只有一个脑袋,不想丢。”我认真地说。
“这样最好。”他漫不经心地回答。我感觉刚才他施加在我身上的压力顿时一松,我顿时松松垮垮地站着,嘴里大大地呼出一口气。
他斜睨地看了我一眼,讥讽地说:“看你这模样,哪还有半点女孩子的样子?”
“公子你可别乱说,我可是你府里的下人,你说话要注意分寸哟。”威胁人谁不会。我出了事就得叩到你府的头上。所以你最好也别惹我。我这样在心里打着小酒酒。
他嘴角一勾,转过脸,不看我。
我眼花了吧?他刚才不会是笑了吧?想想不知不觉中已跟他斗嘴了几个回合。
“能知道你的名字吗?”他没话找话地说。
“古千寻,千年也难寻找的古千寻。”我毫不在意地自报家门。
“千年也难寻找?”他好笑地盯着我。
我郑重地点点头,“没错,千年也难寻找的独一无二地古千寻。”
“扑哧……”刚喝到嘴里的茶便一口喷了出来,所幸我们的前面没有人。“哈哈哈……”他竟开怀大笑起来。
我一怔,有什么好笑的?我说的不对吗?不过他的笑容很是养眼,男人美起来看着比女人漂亮还要舒服。
“看什么?”他突然有些不爽地说。变脸比翻书还快呢!
我自知理亏,对他呵呵笑起来:“公子笑起来可真帅啊!卓兰公主若是看到公子刚才的笑,定会对公子倾心相许呢。”我不无促狭地说。
“粗俗,真是乡下的粗丫头。”他故意绷起脸训我,以掩饰刚才的失态。我不以为意,我本就不是什么精细的小姐。粗丫头倒是很贴合我。
不过,一会他便收起了戏谑,认真地看着我说:“你跟学士府有什么关系?”
我不禁一晒,不会吧?说个名字都能猜到我会跟学士府有关系?难道整个锦川城就我爹姓古吗?该不会是刚才看到我看大夫人时表现出的拘谨吧!他可真比猴子还精呢!
“我能跟学士府有什么关系?他们关我屁事?他,他,他,他……谁能证明我跟学士府有关系?公子,你太高抬我了吧?你就这么不相信我吗?你看我是他们那种有害无良的人吗?”我叉着腰,随手往远处指了指,非常泼辣地说。
他皱着眉,上上下下把我仔细地打量了一番。最后摇了摇头,好象非常理解地说:“怨不得是从乡下来的,这才是你的本色吧?”
我上上下下瞅了瞅自己,顿时变得很无言。
这时,廊台上隔着巨大的屏风传来一阵阵悦耳的笑声。那声音似露珠逐水,清脆动听,让听到的人顿时产生一种暇想。光一个笑声便是如此,卓兰公主你究竟该是怎样的百媚千娇呢?
此时廊台上已陆续有人入座。他们一个个富贵相,定是朝中的高官重臣,皇亲国戚吧!我正不屑地望着台上。不期然地竟看到了一个白衣似雪谪仙般的人儿。秦大哥,依旧的温文尔雅,云淡风轻。只是此时看到他我却心里很不是滋味。明明知道他身份不一般,没想到他竟高贵到如此?在如此场合都能淡然随性的人,不用细想便知他是谁了。都说锦绣王朝的二王爷龙义一表堂堂,博学多才,风流雅致。想想能把白衫穿成仙人一般飘逸的人,那必定非他莫属了。想想以前月溪桥畔的种种,想起学士府莲花池的偶遇,想想那满满两筐的莲子,不解的谜团便在脑中豁然开朗。我定定地看着他,思绪已飘得很远很远……
身边的人凝视我的阴晴变化,又朝廊台上看了看,眉头收得很紧。眼神中有困惑,还有一丝莫明的霸道。
“怎么了,又看到老熟人了?”他故意漫不经心地问。
“没有。”我收回目光老实地回答。心情很是复杂,说不出的一种郁闷,有种要窒息的感觉。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强压心中不快。
他意味地看了我一眼,没再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