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作休息,我便不顾上官奕的阻拦,出了营帐。
只因,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必须去做。
通过侍卫,找到了凝焉的营帐,心下嗤笑,她好歹也是晋王的夫人,却原来也不曾与他共处一帐么?
一手挑起帐帘,抬脚进去。
凝焉低头坐在帐中,听到有人进帐,终于抬起头来。见是我,似乎有些惊讶,惶恐地道:“姑娘?”
她眼中的悲伤显得太过淋漓尽致,没错,我是有些心软了,从刚才上官奕问我话的时候,便有些心软了。
所以我想再给她一次机会。
冷冷地开口:“你想得怎么样了?”
她有些茫然:“不知,姑娘什么意思?”
我吸了一口气,开口:“我希望你自己去跟他说,说你所做的一切事情。包括……你的初夜!”
凝焉的身体狠狠地震了一下,咬唇道:“我做不到!衍他,会恨我的!”
“那么,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呢?”故意不去看她的泪眼,怕自己又会动摇,我微微侧身,“我只问你一句,你愿在他面前坦白吗?”
“不可能!不可能!”她尖叫起来,快步行至我面前,直直地看着我,怒道,“为什么?为什么你有了上官将军,还要来招惹衍?为什么你就不能给我平静的生活?为什么你……”
“啪——”凝焉她竟然会讲出那样的话来,实在令我太失望了,伸手又甩了她一记耳光。凝焉啊,凝焉,我对你已经仁至义尽了,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是你自己不要!
回头,再不怕看着她的眼,再不怕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样子。开口,声音平静依旧:“你听着,我从来就没有要来打乱你平静的生活。还有,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夜路走的多了,小心撞见鬼。”
撂下这么段话,转身步出营帐。
我终于明白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爱上他,不是你的错。你只是错在,伤害了他,伤害了莫安,伤害了那么多人,竟然也没有愧疚。
所以凝焉,现在我真的对你也再无愧疚了……
……
路过凤衍的帐门,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伸手拂开那帘子。眼,看向凤衍的床塌,却见……见了薛玉垣。
他的眼,承载了太多的柔情似水。
他的唇,轻贴上他的,深深地……吻了下去。
真的……是吻……
我感觉自己傻了般伫立在门口,薛玉垣,他爱的人……竟然是他哥!
怪不得,他说起凤衍的时候会那么细致温和。
怪不得,他将我看了精光,还性趣全无。
怪不得,他会和我说起那些奇怪的话……
腿,软了一下,身子撞上帐沿,发出轻微的响声。
薛玉垣回头,撞上我惊慌失措的眸子。
他的眼里,瞧不出的喜怒,倒叫我的心跟着悬了起来。照他的性子,会不会把我杀了灭口啊?毕竟,我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
可是,我却忘记了逃走,忘记了呼救。
薛玉垣只是看着我,缓声道:“都看见了。”
语气……竟是平静的陈述,没有恼怒,没有悔恨。
我茫然地点头,是的,我看见了,我都看见了。
他没有在看我,而是转向了凤衍,手,轻抚过他苍白的脸庞,启唇:“我不恨生为男儿身,不恨做了他弟弟,我只恨……只恨,竟让你做了药奴!偏偏,你就是倾城。”
我一直不解为什么我是倾城他那么在意,却忘记了恐惧,举步上前,行至床塌边。凤衍一脸的病色,跌进我的心里,好……疼。
坚定地道:“你放心,无论我是谁,我一样会救他。”
这不是对他的承诺,这是给我自己的承诺。凤衍,这个疼我爱我的男人,这个令我心疼的男人,我又怎会忍心看着他病?
薛玉垣的眸子闪动着,缓缓摇头,却道:“怕是……他不肯。”
怕是……他不肯。
薛玉垣是什么意思?
刚想问他,却听得塌上之人剧烈地咳嗽起来。
“哥!”薛玉垣忙俯下身去探他。
这一声“哥”,我知道他叫得有多痛,很痛很痛,完全不像表面上表现的那么豁达,对吗,薛玉垣?
只因,我与他一样,他与凤衍,我与上官奕……
感同身受,所以我懂,我也……好痛。
忽然又听见薛玉垣慌乱地喊了声“哥”,低头,发现凤衍竟……吐了血。
“凤衍!”抓了他的手,看向薛玉垣,“他怎么了?你快想办法啊!”
薛玉垣的眸中闪着泪光,黯然道:“寒气侵入心肺,加重了他的病情,我准备好的……都已经没有用了。”
“你胡说!”都没有用了是什么意思?是说凤衍会死吗?我不相信我牺牲了六万人,却换不回凤衍的命!一手拉扯着缠在腕上的纱布,却发现结给打死了,边哭着,连着牙齿也一并用上了,还是打不开。
哭道:“薛玉垣,还愣着干什么?快帮我解开啊,不是说我的血可以救他吗?快点啊!”
薛玉垣猛地抓了我的手:“别闹了,你不能再失血了!”
“可是……”
他却突然逼近我:“既然这么关心他,为何不爱他?”
薛玉垣也……看出来了吗?
为什么?哪里有为什么呢?爱情本来就是说不清楚的事情,我又如何能解释出来?
他却也没有等我回答,放开我的手,将凤衍扶起,自怀中取出一颗药,喂进了他嘴里。手,抵上他的胸口,将真气缓缓推入。
我不安地看着他做着这一切,我不能在失血了,那么你呢,薛玉垣?你还有多少用不完的真气呢?
直到凤衍稍稍缓和些,直到他的脸色几近与他的一样苍白,撤下掌的时候,他已然支撑不住了。我上前扶住他,他也没有拒绝,只轻声道:“你放心,下了云顶山,我有办法救他。”
真的有办法吗?那么为什么他刚才又要说他准备好的,都没用了呢?
我没有欣慰的感觉,反而更加忐忑不安,总觉得薛玉垣他,瞒了我什么。
薛玉垣不再言语,静静地闭目养神。
我也不说话,看着他们兄弟一般苍白的脸色,心底狠狠地纠结起来……
整个营帐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气氛,似紧张,似静然。
听着三人的呼吸声,静得有些不安分,可是我心下清楚,马上便会热腾起来了。
……
又过了一会儿,隐隐地听见混浊的声音,并且越来越近。
见莫安闯入帐来,急道:“沙喇的军队攻上来了,我们快挡不住了!六少爷,快带王爷走!”
瞥一眼时,才发现我也在帐中,莫安惊讶道:“倾城姑娘怎么也……”
我制止了他,道:“什么也别说,你只要保护好凤衍。”
心下嗤笑,从沙喇营地出来的时候,我们将明军的兵力部署告诉了四殿下,现在他们自然是挡不住的。
转身出帐时,听莫安又道:“姑娘,凝焉她还在帐中。”
我怔了下,却没有回头,只道:“我知道,她交给我,你们先走。”语毕,跨步出了帐门。
莫安,你也是个忠心不二的傻子!
那么,这口气,我替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