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外院进来的紫鹃十分自然的接过黛玉手里的水瓢,神色平和的浇着水,随意道:“任三少死了。”跟着黛玉久了,连紫鹃这个当初懦弱的少女也变的不一样了。
黛玉边净手边问道:“怎么死的?”那眉宇间的神色波澜不兴,似是早已料到一般。
紫鹃放下水瓢,笑道:“任帮主到时正看见任三少欲非礼任夫人,一气之下,难免下手重了些。”不过那眼中的兴味却在告诉黛玉,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黛玉接过侍女递过的手帕,拭了手,眼神不动的睇了她一眼,“到底怎么回事?”想瞒她?小丫头还嫩了点儿。
就知道瞒她不过,紫鹃心里轻叹脸上却笑了,道:“其实是辰蓝姨暗中下了毒,不过不知道是什么毒。”
“她是好个一石二鸟,不过也罢!解决了我的麻烦,也免得我亲自动手。”黛玉说着走进屋里,顺手拿起乌木桌上的红色烫金帖子,“她下毒的手段我可是一百个放心!这请帖还请紫鹃辛苦的跑一趟,送到任府去。”她话锋一转,转移了话题,展露笑颜顿时变得天真烂漫起来。
“诺。”紫鹃微笑的接过,又四处瞧了瞧,“难怪今日怎么安静,原来是雪雁不在,她去哪儿了?”
饮了一口茶,黛玉眉宇染笑,道:“和青刹回罗刹天下了,那丫头最近太毛躁了,该是历练历练了。”想到雪雁那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她就想笑,去罗刹天下有那么可怕吗?虽然罗刹天下称之为地狱也不为过。
紫鹃无语,那丫头怎么着也比你大几岁吧!明明自己就是个小孩,却喜欢装深沉。“还有京城传来消息,齐君煌自请削藩离去,皇帝封了他贤王放他离去。”
黛玉眸光一闪,抬眸道:“这倒是稀奇,贤王?怕是闲王吧!”她看了看晴空万里的天空,肆虐的笑了,“这天也许久没下过雨了,那罗忠良的好日子怕是也要到头了。”而沐丰的夙愿也要得偿所愿。
紫鹃不解,下雨跟罗忠良有什么关系?难道主子还能够预测风雨?想不通的紫鹃一头雾水,不过想不通的事她不想再想了,向黛玉施礼后,便下去做黛玉交代的事去了。
待紫鹃走后,黛玉也进了内室,搬动书架上的一尊玉观音,打开了密室。她借着微弱的日光一步步踏着白玉阶梯进到大理石砌成的密室内。密室上空悬挂着一颗硕大的夜明珠,而此刻夜明珠正把整个密室照映着通透明亮。密室正中墙壁上供奉着佛址,而那慈悲法相下面摆放着一个漆木牌位,借着夜明珠的光辉可以看清,那上面赫然写着任三少的名讳。
黛玉神色自若的点燃了一炷香,待鞠躬三下后,将香插到了香炉里。青烟袅袅中模糊了黛玉的容颜,看不清她现在的表情,这个牌位是她自认识任三少那天,便摆着了,这也证明他非死不可。设计让任三少对任志远不满,然后利诱施恩于他,让他为自己卖命,绑架龙梓墨也是她一手策划的,这一切的一切就是要借任志远的手除了任三少,让他愧对任家列祖列宗,再无心青帮,以达到她的目的。
“痴儿莫怨,早日投胎重新做人吧!”黛玉轻声念道,她知道如今的自己已经不再是曾经的自己,现在的她可以为达目的不折手段了,这种感觉很厌恶却又很刺激,这种感觉让对变的不再像她自己了,很疯狂。对于这个认知,黛玉的内心开始不安极了,她害怕自己有一天会变得残暴血腥,会变得不像个人。所以她要忏悔,她要为死在她手里或因她而死的人立牌位,终日供奉他们,以求心灵安慰。不过她也庆幸,到现在为止还只有任三少一个人,却不知道后面的是不是还会有更多,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出来混的,总有还的时候,穿越后她相信因果循环,报应不爽,相信冥冥中自有天意,不然她也不会附魂在林黛玉的身上。她明白,她是矛盾的,仁善,杀戮,她都拥有,一手光明一手黑暗。杀戮或许现在才开始,不过她已无法收回脚步,开弓没有回头箭,就算前面的路再艰阻,她也无路可退,所以,现在她只能坚持信心走下了,再不回头。
如果要杀伐天下,那就让她的眼不满血腥吧!踏着山似的尸骸披霞降临吧!
她的字典里从未有过害怕,现在不会有,以后也不会有,她拥有的只有义无反顾的勇气和绝不动摇的信心。她持着孤勇,孤独的勇气开天辟他,打造属于她林黛玉的辉煌之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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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风习习,上香的人尤为络绎不绝,迎春好不容易求了老祖宗出来给探春祈福,自当诚心诚意,三拜九叩后,迎春撇开了司琪和一干婆子丫头,独自到得寺院后山,夏末将至,连山上树木都已有了一丝秋意,灿烂过了花期。
踩在松软的草地上,迎春心绪难安,再过些日子,她就满十五了,及笄礼一过,就不知父亲是如何安排了。女子及笄后便可婚嫁,可是,如今的她却不想嫁人。
素手抚上粗壮的树干,美眸水光盈眶,昨日恰逢生母忌辰,却没有能记得。念此,迎春甚觉悲凉,慈母音容已然模糊,她也只能在画像中窥见温婉一二,今日她也是为生母祈福的,祈求她在天上过的幸福快乐。
“雁去雁回雁南归,未见卿心问百回。谁人怜花花自开,万春如繁寂如来。朝问暮语皆自答,万帆过尽独自身。”一首诗罢,香泪始落,见空山无人,她也就忍不住掩面哭泣起来,锦衣玉食如何?没有温情终是使然。
这时,一方锦帕出现在她眼前,她惊慌的抬头,怎么会有人来呢?“…是你?!”她记得他,护城河畔伤心的男子。今日他一袭素衣披散着发,显得随性不拘,虽是一样的俊朗脸庞,但感觉却和那天不同,他似乎变了。
“擦擦吧!”齐君煌温和笑道,“再哭可就不漂亮了,像个花猫。”很难得的,他竟有了倜侃她的兴趣,没想到随便到这护国寺一逛,竟遇到了这个他朝思暮想的人儿。
分明是调戏轻薄之意,可她却破涕为笑,或许是彼此都见过双方的最狼狈的时候,迎春也就没有顾忌了,与他大笑起来,那感觉好像多年以来的好友一般。接过锦帕才发现这是自己上次给他包扎伤口的,没想到他这样尊贵的人居然还留着,想及此,迎春的心不经意流入一股暖流,而她的心也一次无规则的跳跃起来,她的双颊也有些发烫。“你还难过吗?”
齐君煌和她席地而坐,释怀笑道:“难过肯定还是难过的,不过已经没关系了,现在,我可以游历山水去了。”他扬起笑容,眉角灿烂,眼眸也是璀璨夺目的绚丽,此时的他像个天真的大男孩,不再是那城府极深的清王了。
闻言,迎春是真心为他高兴,“想通了就好,老拘着自己可不好。”
“只会说别人,而你自己呢?还不是一样。”也许同病相怜,他一眼就看穿她的内心,刚才那首诗他还记忆犹新。
她眼眸一黯,嘴畔泛起苦涩的笑容,“其实,释怀很难,说着简单,做起来却很难。”
几欲想握住她的手的宽掌顿了顿,最终还是无奈放下。他故作轻松的笑道:“要不要跟我走啊?”话虽轻挑,可那眼神里的真挚情意却是千真万确。
迎春美眸圆睁,诧异的看着他,复又低下头不再言语,心里,却乱了。
“不好意思,是我太过唐突了。”齐君煌也知是自己孟浪了,怎么可以如此轻易说出这样的话呢?现在在她心里一定把我当成纨绔之弟了吧!齐君煌心里不免慌了。
迎春轻摇首,久久才传来他低弱颤抖的声音:“我也向往蓝天碧海,渴望自由飞翔,但是困在那大宅里的我就如同笼子里断了翅膀的鸟儿,是怎么也飞不出去的!”她闭上眼,任泪水肆流。
顾不得男女之嫌,他扳过迎春瘦弱的肩,目光灼热的看着她,他就见不得她伤心难过。“如果我带你飞翔,我做你的翅膀,你,愿意跟我走吗?”他发自内心的问道,目光里没有一丝虚伪作假。
迎春被逼无奈的抬起头,与他对视,望见他眼中深邃徜徉的温情,泪水在刹那间模糊了她的眼,她捂着嘴方才没让自己哭出声来,“这……是、是我这一辈子听过的最美的话语。”她哽咽底泣道,“但我不能接受、同情。”迎春失控的推开他,掩面哭泣着跑开。
整个林子里,只剩下齐君煌一人,他维持着被推倒的姿势,望着天空,同情吗?真的只是同情吗?